第55节

他那样?一个敏锐的人?,怎么会看不穿她这些把戏。

没有难堪,也没有尴尬。

温年想, 如果他们都?想的话,含混过关这件事,确实是?太简单了。

学着高高挂起?, 粉饰太平, 只要?到了明天?,他们仍旧是?那对长辈们面前恩爱的新婚夫妇, 她仍可以纵容自己偶尔沉沦那么一次, 演着一场不会醒的美梦。

他们之间, 无须责任, 无须承诺, 可以沉溺心动,也可以随时?抽离。

如果这是?她所?想要?的。

她只要?这样?一想起?, 胸口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像是?溺水的孩童,重新回到水面。

可又为什么,会生出种更为难过的痛苦呢。

静谧夜色如雾,他们的脸庞都?被笼进昏暗中,看不分明对方?神?情。

温年察觉那道目光,定定落在自己脸上,裹着强势的压迫感。

这段时?间的相处,确实让她一直忽略了,男人?虽然看起?来表面游刃有余,浑不在意?,骨子里却是?最为执拗恣意?的那一个。

“你应该知道昨晚……”温年顿了下,微咬下唇,“我们都?喝醉了,大脑被酒精占领,可能并不知道……”

温年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语言系统变得紊乱,心口涌出惴惴慌乱,仿佛要?拖着她跌入深不见底的黑洞。

“从第一个吻开始,从始至终我都?知道是?你。”

低沉嗓音裹着鼻息,落在近在咫尺间。

“温老?师昨晚还趴在我肩头,在耳边一声声地叫我。”

“你也不是?对我没有感觉,不是?么?”

纤细手腕被修长指骨握住,所?触及到那片皮肤,仿佛灼起?一阵灼烫。

昨晚那股快要?满溢出胸口的心悸,再次疯狂跳动。

“就算是?我们知道是?对方?,也对彼此有感觉……”

温年想她不该说下去了。

脑袋却像是?被打蒙了,发白发空,耳畔像是?隔着磨砂玻璃般,传来她那道熟悉却陌生的轻声。

“或许那些喜欢,只是?相处中产生的依赖感,陌生的心悸和心跳,还有不适应的情绪,一时?蒙蔽了我们……”

温年越是?想反驳,就越是?无法说服自己。

蓦然想起?很多?和周齐斯在一起?的事情。

当她深夜坐在台阶上,周齐斯说落了东西去而复返,窥见她红着眼眶,然后?把外套披在她的头顶。

她在环湖公路失联时?,是?周齐斯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

顺利完成妈妈的求婚计划,从山城回来的途中,周齐斯带她去看一直想看的海,也在她尽力掩盖的脆弱被洞悉时?,把肩膀借给她。

她醉酒说的游乐园、旋转木马、烟花,是?周齐斯在生日?那天?为她实现,为她弥补过去的遗憾。

……

也就是?在此时?,温年才意?识到阮韫问自己喜不喜欢周齐斯,她回答不知道时?,心口为什么会涌现那股难过怅然的情绪。

她想,她确实是?喜欢上周齐斯了。

或许早在她第一次被对方?觉察到脆弱情绪,没有拉开距离,而是?听之任之的时?候。

周齐斯对她来说,已经是?特殊的那一个存在了。

沉默再次降临。

窜入鼻腔的清冽木质气息,似裹着侵袭意?味。

“我是?个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人?,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你需要?时?间,我可以等,今天?不行,那就明天?。明天?不行,那就后?天?。”

“或者是?下个周末,无论早上、中午,或是?晚上。”

“只要?你说一句讨厌我,我会二话不说地远离你。你想要?的清静,我都?会给你。”

修长指骨抚住侧脸。

他们离得更近了,鼻息萦绕在一处。

温年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自己退无可退,后?背抵着冰冷墙面,后?脑勺还被另外一只宽大手掌垫着。

“所?以你讨厌我,想让我跟你拉开距离么?”

男人?近在咫尺的低沉嗓音,如夜色般撩人?。

像是?循循诱.引,也像是?再为狡猾不过的蛊惑。

温年心神?都?乱了,只能徒劳地微张嘴唇:“我……”

尾音消融进犹豫的沉默中。

“温年,你对我也有感觉。”

周齐斯用着肯定的口吻,似是?很轻地笑了下。

他不常笑,那声闷在喉咙里,低沉醇厚,像是?猫的尾巴尖,挠起?一阵酥痒。

“温年。”男人?用再为郑重不过的语气,“从明天?起?你要?当心了。”

温年鼻腔轻溢含着疑问语气的“嗯”。

“我要?开始追你。”

温年晕乎乎地被周齐斯牵进房间,晕乎乎地抱在怀里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又晕乎乎地跟李老?师,坐上了去往志愿地点?的专车。

跟李老?师提的报名,是?学校对口镇乡的教育互助计划,由李老?师带队,自愿报名原则,这是?第二个月实行。

每月两次,一次为期两天?。

温年本来和阮韫约好,下月一起?报名。

昨天?她心慌意?乱,想换个地方?转移注意?力,于是?就报名了。

车里很安静,他们一行四个人?,带队老?师李老?师,小杨老?师也一起?来了,她是?英语组的,还有一个姓祝的数学组男老?师。

温年和小杨老?师坐在一起?。

其他老?师都?在补眠,她也阖着眼眸。

窗外传来风声,温年脑海里却一直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说要?追自己。

不是?会追,而是?要?追。

就连追人?都?是?这副恣意?性子。

温年觉得自己也挺没救的。

不然她怎么只是?想到,那股烟花般的心悸,仿佛就在心口炸开。

温年微抿唇角,心想她当时?神?情是?不是?挺傻的。

还好她站在昏暗中,不会被男人?看清。

她是?不是?晕乎乎地点?了下头?

只记得被掐了下脸颊。

说是?要?追人?,怎么还先动手动脚的。

手指摸上脸颊,唇角浮现浅浅笑意?。

“温老?师,你牙疼呀?”

听到凑近的声音,温年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手掌还捂在半边脸颊上。

眼前是?满脸笑容的小杨老?师。

李老?师说:“温老?师牙疼啊,牙的事情可是?大事,一定要?注意?点?,我老?婆有认识的牙医朋友,要?不要?推荐给温老?师?”

小杨老?师捂嘴偷笑。

温年臊得慌,只能硬着头皮说:“谢谢李老?师,就是?有些轻微的口腔溃疡,已经快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老?师说,“没事就好。”

之后?温年就闭眼补眠了,生怕醒着的自己,又乱想些什么。

被逮到傻笑这种事,还是?不要?发生第二次了。

他们去往的是?一所?县级小学,在偏远镇上。

一到就去听课,事后?提交听课记录心得报告,再由各位老?师教课,达成互相交流学习的目的。

温年教课的是?三年级五班,提前由抽签决定,班上同学们对教课新老?师很热情,她也发现这个班风格偏活泼闹腾,思路很活络。

讲解作文题,温年选的是?经典命题作文《我与理想》。

纷纷举手,各种回答都?出来了。

“我要?当奥特曼!”

“我要?当铠甲勇士!”

“我要?当皮卡丘!十万伏特!”

……

最后?演变成各种幼稚认真的讨论,争论到底谁更厉害。

那场面,唇枪舌剑,唾沫纷飞。

不亚于第三次世界大战。

可等温年把作文卷收上来时?,发现一个个嘴里没把门的小朋友们,明明都?老?老?实实写的自己的理想。

科学家、宇航员、律师、医生……

还有写老?板的,说是?以后?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写包租婆的,说是?要?买下一整街的大楼,每天?笑着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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