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漫山花草,皆生灵性。
本来已经初冬飘雪,该当是草木凋零。
可是吸收了一缕丹云的花花草草,却仿佛拥有了对抗天时的生命力,头顶着雪花六出,依然努力散发着勃勃生机,让此刻的少室山,瑞雪笼罩下却依然是郁郁葱葱,间或有浓郁的丹云飘过半山,隐然已是佛门圣地的非凡气象。
藏经阁,静室内。
玄苦大师已经告辞而去,静室内唯有丹香氤氲,沁人心脾。
一矮几、一蒲团,一木鱼,一卷书,一扫帚,一丹鼎而已。
矮几上,那张用鲜血写成的书信,静静躺着,仿佛裹挟着十万丐帮帮众的不屈亡魂,向冥冥中的至高神祇,寻求一个保国安民的机会。
“呵……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陈一凡敲响木鱼,空灵的声音悠悠荡荡,却被这信笺上升腾而起的万千亡魂裹住了身形,不复先前清净自然。
契丹南下,意欲灭宋。
在这个综武世界里,无疑这就是天命所归,蕴含着天道的意志,非凡人所能违逆。
所以迄今为止,大宋竟然不发一兵一卒,或是当朝也已经彻底绝望,只是伸长脖子,等待最后的一刀。
可是以丐帮为首的大宋子民,却硬要逆天而行,为这个腐朽的王朝,强行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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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本不欲沾染因果,硬抗天道,但……
陈一凡微笑,手中的木鱼渐渐停歇,静室中却仍有空灵的声音绕梁。
乔峰,萧峰。
这时候,陈一凡想到了前世的故事中,这位后来成了契丹南院大王的萧峰,最后的下场。
他仍然是不愿以一刀一枪面对曾经的母国大宋,宁可在两军阵前,威逼辽国皇帝。
“教单于折箭,六军辟易,奋英雄怒!”
于是,塞上牛羊空许约。
于是,大英雄终究只能让人唏嘘怀念。
这就是天道么?
那么这天道……你凭的什么?
陈一凡忽然抬头,望向茫茫苍穹。
真不知这九重天阙上,是否真的有仙,那些仙人,又在做些什么,是否总是忙碌不堪。
因为他们只要稍稍将目光投射人间,就能看到人间疾苦,就不会放任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既如此……老僧虽年纪老迈,气力不济,说不得……也只好来逆一逆这个不管事的天!
乔峰啊乔峰,老僧生受了这天道因果,只为你能跟你的阿朱姑娘,去塞外绿草如茵之地,生一堆孩子,放一群牛羊,自此远离朝堂远离江湖,老老实实地长命百岁吧!
唔……
剑魔何在?
陈一凡缓缓站起身来,目视西方。
远隔千里,缥缈峰上依旧苦苦领悟的剑魔独孤求败,忽地心有所感,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向东方茫然而立,神色激动而虔诚。
就差一步!
他就差一步,就能捅破这陆地神仙巅峰的恐怖桎梏,更进一步,看一看缥缈的天人境,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这一步……艰难到了极致!
剑魔不眠不休,白天抚摸着断崖入定,夜晚抱着一片菊叶入眠……
忽忽数十日,依然是毫无寸进!
老祖的剑道……艰难晦涩,虽然已经清清楚楚地呈现在我面前,我亲眼见到那穿越千里一剑的完整威能,然而要领悟其中的妙处精髓,依然是力有未逮。
老祖的境界,真是深不可测,高山仰止!
越体悟,就越觉得自己跟老祖的差距,简直如天地一般。
“因为,你错了。”
忽然,一个声音,如同当日佛音降临灵鹫宫一般,突兀地出现在已经分开两片的缥缈峰上。
啊!
剑魔浑身剧震,连忙向东叩拜,明知自己的声音不能传送千里,依然宛若老祖当面,郑重问道:“请老祖指点!”
“人称你剑魔,为什么?”
那个声音,淡淡泊泊,仿佛随风传来,又仿佛是从虚空中直接荡出。
“剑中之魔,为剑疯狂,为剑成魔!”
“你的剑道,归根到底,亦要着落在这个‘魔’字上。”
“如今你殚精竭虑,枯守缥缈峰,疯则疯矣,却是被老僧那一剑慑服,只求接近旁人,却忽略了自己的本心。”
“何为魔?”
“纵然正道煌煌!纵然天意浩荡!我自一剑而去,我自疯魔一场!”
“独孤求败,你有你的剑道,不必模仿任何人!”
“也怪老僧急切了些,以破灭之道助你开悟,不想反而让你堕入岔路,沉沦至今。”
“醒来!”
“醒来!”
“拿起你的剑,做回那个打遍天下,欲求一败而不可得的剑魔!”
“今日,且看老僧借人间剑道,与你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