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云远远地看着苏然, 苏然头上戴着名贵的钗环,身上穿着耀眼的华服,苏然的身形纤细修长, 举止如仪自若。
现在的苏然,和曾经那个又胖又丑又黑且打扮地十分庸俗的苏然完全是两个人。现在的苏然富贵雍容。
苏青云痛苦地蹲下了,怎么会这样呢, 那个富贵雍容的人,那个成为太子妃的人,明明该是自己才对, 自己的母亲从苏然小时候就开始给苏然喂会让人变丑的药,还把苏然教的粗俗不堪, 苏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高贵模样呢。
自己的姨母曾经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自己的亲表哥曾经是太子的唯一人选, 自己的哥哥将会承袭永安候府的爵位, 自己占尽天时地利的条件, 该赢的人本来该是自己。
可现在的自己偏偏只是表哥的侧妃,自己还需要受汾阳郡主的管, 自己的母亲被父亲厌弃, 自己的姨母也从贵妃降成了才人,复位根本无望, 皇上认为表哥无能, 表哥根本就没有重新当上太子的可能。
就连自己的亲哥哥,即使他以后会成为永安候, 但是哥哥却因为那二十万两嫁妆银子的事情彻底不和自己来往了。
甚至哥哥和父亲现在会主动向苏然示好。
自己失去了一切,而苏然却得到了一切。
现在的苏青云恨苏然入骨,她想给苏然找些麻烦,但是却发现实施起来实在是太困难了, 苏然根本不愿意见她,她根本没有接触苏然去害苏然的机会,就算她想买通一些丫鬟小厮去害苏然也是实现不了的。
就算是买通丫鬟小厮也是需要花银子的,她现在没有嫁妆,完全就是靠着三皇子侧妃的月例银子在生活,那点银子维持她日常的体面尚有些不足,更不要说去买通下人干坏事了。
后来苏青云和杨才人还有杨氏一起攒了一些银子买通下人去给苏然下毒,但是苏然身边的下人表面上收了她的银子,可是转眼就告诉了苏然她要干的坏事。
苏青云要害苏然的人证物证俱在,皇上打发雷霆,叱责和处罚了三皇子还有苏青云。
原本三皇子再过三天就会被封为郡王,但是因为苏青云要害苏然的事情,皇上便取消了要封三皇子为郡王的决定。
皇上将苏青云从侧妃降为了侍妾,将杨才人打入了冷宫,并且赐死杨氏,同时不允许苏青云的亲哥哥、现在的永安候世子袭爵,而是让永安候另立正妻另立嫡子承爵。
三皇子、杨才人还有苏青云的哥哥把命运的不幸都归咎在了相互身上,几个人年年月月地怨恨彼此。
之后的岁月,几个人一直都在怨恨中度过。
现在的苏然,贵为太子妃,人生顺风顺水。
因为二皇子之前平定北境战事和苏然江南赈灾的事情,二皇子和苏然在民间的声望很高,百姓们认为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是英明之举。
百姓们夸赞太子,更是夸赞太子妃。
百姓们说太子妃不仅心善,而且有着天人之姿,且太子妃精通投壶、下棋、跳舞、弹筝。
在百姓心中,苏然就是未来最适合当皇后的人。
纵是在苏然的年少岁月,丽贵妃、杨氏还有苏青云想尽办法阻碍苏然,打压她,但是终究是没有什么能够掩盖她的光芒。
又过几年,皇帝因病逝世,太子登基成为了新皇,苏然也成为了皇后。
苏然辅佐自己的夫君,将天下治理的海晏河清,老百姓的生活也富裕和轻松了很多,天下百姓,皆爱戴皇上皇后。
二皇子登基、苏然成为皇后的那一日,居住在三皇子府一个偏僻院落的苏青云喝了一大坛酒。
酒让她进入了梦乡,苏青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苏青云的梦里面,苏然没有从柔然王子那里救下福康公主,苏然也没有进宫居住,更没有和皇后还有福康公主交好。
苏然一直都是又胖又丑又黑的模样,她依旧挥霍无度,整日里面打扮的像个花篮,且不学无术。
母亲骗她将她生母留给她的嫁妆银子要了过来,哥哥骗他将她外祖家的家财骗了过来。
自己的姨母也没有被贬,一直都是丽贵妃。
母亲、自己还有哥哥根本就不愁银子,自己整日穿金戴银,在京城贵女里面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自己最大的忧愁就是,纵然自己拥有这事情的一切美好,但是萧景钰却不喜欢自己,萧景钰从来待自己冷漠,却对苏然很是关切。
自己气的发疯,自己让母亲给苏然定了一门十分荒唐的婚事。
苏然本也不愿,但是根本就没有人帮助她。
可是,就在苏然出嫁当日,婚宴过后新郎回到洞房,却不见苏然的身影。
苏然竟然是逃跑了。
不能看着苏然过悲惨日子多少让自己有些遗憾,但是想想就算是没有洞房,苏然也已经嫁过人了,她已经完全配不上萧景钰对她的好了。
苏然逃跑了,她一个弱质女流,又没有多少银子,逃跑了之后也只能是过着穷苦的日子。
如此,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最让自己难受的是自从苏然逃婚之后萧景钰一直在寻找苏然,京中盛传,大周谪仙萧景钰自幼时就喜欢苏然,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梦里的苏青云又回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时候苏然冰雪聪明雨雪可爱,任是谁见了都会喜欢苏然。
苏青云妒忌苏然妒忌地发疯,终于,杨氏开始给苏然下药了。
苏然开始一日一日变丑,直到逃婚。
梦里,尽管苏青云对萧景钰表白,萧景钰却并不愿意娶苏青云。
丽贵妃见苏青云颓靡,便让已经是太子的三皇子娶了苏青云。几年以后,三皇子登基,苏青云也成为了云贵妃。
因为是丽太后的外甥女,苏青云尽管不是皇后,但是却比身为皇后的的汾阳郡主更加有权势,宫中的人只听云贵妃的话不搭理皇后。
梦里,苏青云觉得除了萧景钰不爱她,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毕竟太璞不完,苏青云觉得自己的人生也算圆满。
夜越深,天越寒。
苏青云冷醒了。
富丽堂皇的贵妃殿不见了,入眼的只有陈设简陋的小屋子。
梦里的美好和现实的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青云受不了,尖叫起来。
有下人向成为了贝勒爷的三皇子禀报,说是苏青云尖叫不止。
三皇子厌烦的挥了挥手:“别让她在府里大喊大叫,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免得周围府里的人听到笑话咱们府。”
苏青云被连夜送到了城郊的田庄上,田庄的屋子更简陋,甚至还漏风。
苏青云不敢叫喊了,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梦里的自己,怎么会想到现实里的会落到这个田地呢。
天快亮了,苏青云才裹着破被子沉沉睡去。
苏青云又做起了梦。
梦里面,她过的雍容富贵,她的亲人都围绕在身边,所有的王公贵族对敬重自己。
然而这样的日子只不过过了两年,西南就起了战事。
居然是曾经的那个瘸腿的二皇子开始造反。
原本她和三皇子都没有把瘸腿的二皇子的造反当回事情,不过是一个瘸子,能有多大的能耐。
可是二皇子的军队势如破竹,有消息传来二皇子不瘸腿了,又有消息传来大周守城的将领主动给二皇子打开了城门。
还有消息传来百姓和富商大贾主动给二皇子的军队提供军粮。
二皇子的军队很快就打到了京城城下。
又有消息传来,二皇子娶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夫人,这位夫人在二皇子造反的过程中帮了他很多。而这个人就是苏然。
苏青云觉得不可置信,怎么会是苏然,她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物。
二皇子军队兵临城下,可还没等二皇子的军队攻打,京城守卫也打开了城门,皇宫里面的太监宫女一起绑了自己和皇上。
太监宫女说自己和表哥这些年奢靡无敌,用重典重税弄得民不聊生,他们绑了二人是替天行道。
穿着铠甲的二皇子和苏然来到了宫里,他们不废吹灰之力便谋朝篡位成功。
二皇子登了基,苏然成了皇后。
二皇子玉树临风朗眉星目,腿并不瘸,苏然明眸皓齿身量纤纤。
二人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来二皇子的腿瘸一直都是装的,而苏然不在被下药,则是恢复了本来应该是的样子。
他们二人,终究是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换了皇上,百姓们开始还议论二皇子是乱臣贼子,可是随着二皇子减轻赋税,兴修水利,怜恤孤寡,平定战乱,所有百姓都说还是换了皇帝更好,之前那个皇帝只会大修宫殿横征暴敛,完全和现在的皇帝没法儿比。
二皇子将苏青云和三皇子软禁在一个田庄里,这个田庄的房子的漏着风,风吹在身上都会让人冷醒。
苏青云醒了,天光已然大亮,三皇子正躺在她的身边。
一时之间,苏青云竟然分不清楚梦境还有现实。
这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呢。
不过和梦里不一样的是,梦里面自己和三皇子来庄子的时候穿的是粗布麻衣,而此时自己和三皇子身上都穿着绸缎衣裳,三皇子深深地绸缎要比自己身上的绸缎好很多。
苏青云反应了过来,这是三皇子也被送到庄子上来了。
又过了一日,苏青云才知道,三皇子企图篡位被发现,二皇子开恩没有杀他,而是将他也送到这个田庄软禁了起来,汾阳郡主则是被她的母家求情救出,从此将会被幽禁在她的母家。
苏青云心如死灰,梦里梦外,终究是殊途同归,自己和三皇子,终究还是落得了一样的下场。
之后的岁月,苏青云和三皇子就在这个田庄里面度过,二人需要自己劳作获得粮食,要想购置衣物需要委托看管的侍卫帮忙卖了粮食出去换。
苏青云和三皇子彼此怨恨,虽然生活在一起,但是二人却常常争吵甚至动手。
田庄之外,成为了皇帝的二皇子和苏然十分恩爱,二人一同将大周治理的海晏河清,四方来朝。
所有的尘埃落定,一切终究,殊途同归。
(完)
穿成团宠小姑的嫂子
苏然躺在床上,头上伤口隐隐作痛,整个人沉沉,连睁开眼的力气也没有。
门吱呀一声,有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进来。
“老二家的,起来做晚饭,就这么一点儿小伤,都已经躺了一下午了。”一道妇人声音传来,语声满是责备。
苏然努力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入眼是一个简陋的房间,看样子是八十年代的陈设。
床前面,站着一个长相刻薄的老妇和一个穿戴漂亮的七八岁小姑娘。
见苏然坐了起来,老妇责备:“招娣一个丫头片子,你让她念什么书,这倒好,上山砍藤条给她挣学费,学费没挣着,给你看伤还把家宝的学费给花了。”
小姑娘也开了口:“嫂子,招娣就不是念书的料,不然我妈怎么会不让招娣去念书呢。”
苏然迅速接收了这个世界的信息,原主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妇,有两个女儿。
原主的婆婆五十多岁的时候生了一个女儿,比原主的二女儿招娣小一个月,是全家的团宠。
小姑和二女儿招娣上学的年纪到了,婆婆让小姑去上学,却说原主的二女儿不是念书的料,让留在家做家务。
原主不想女儿做个睁眼瞎,但婆婆管着全家的钱,原主没有钱给女儿交学费。
没有办法,原主上山砍藤条编筐给女儿挣学费,今日下雨,脚下一滑摔倒了,头恰好碰在了石头上。
好在有人救下原主并帮喊了赤脚医生,原主这才在家歇了一下午。
苏然眼前站着的两个人,就是原主的婆婆王春花和小姑子李家宝。
王春花跟着小姑子李家宝的话说:“家宝说的对,招娣平日里做个活都做不好,更别说念书了,她要是像家宝一样聪明,我砸锅卖铁让她念。”
说完,王春花又厉声道:“怎么还在床上愣着呢,大夫说你这就是皮外伤不打紧,赶紧去做饭,家宝想吃你做的鸡蛋饼。”
平日里婆家一大家子的饭都是原主做的。
婆家并没有分家。原主的婆家有三个儿和一个女儿,原主嫁的是老二。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原主和她的两个女儿,是这个大家庭里地位最低的人。
大哥李大柱家生了两个儿子,传宗接代劳苦功高。
小叔子李三柱在城里念着中专前途无量。
而小姑子李家宝是婆婆王春花的老来得子,受尽了家里所有人的疼爱,是名副其实的团宠。
盘点下来,就原主和她的两个女儿最没有地位,为了在这个家里有立足之地,原主娘仨几乎承担了这个家里所有家务。
可是多做活也并没有提高原主娘仨的家庭地位。
几年前大女儿盼娣念书的年纪到了,掌握着财政大权的婆婆说李大柱的两个儿子都上学,小叔子李三柱在城里读中专,家里供不起那么多人读书。
且女孩上学也没什么用,不如让盼娣在家多干些活,营造一个勤快贤惠的好名声,也好嫁个好婆家。
婆婆不出学费,原主就自己砍藤条编筐给大女儿盼娣挣学费,勉强将盼娣供到了三年级。
眼下小女儿和小姑子都七岁了,都到了上学的年纪,这回王春花不说家里供不起那么多人念书和女孩念书没用的话了。
王春花早早的给李家宝备好了新书包新衣服新文具和学费。还说李家宝自幼就聪明伶俐,一看就是能考大学的,不能耽误了。
但是婆婆却不让招娣去念书,理由是招娣和盼娣一样,都笨,就不是念书的料,读书也是浪费钱。
知道了全部信息的苏然自然是不会乖乖按照王春花的要求去做饭的,且不说不打算像原主那样老实卑微,就是考虑到这具身体的如此虚弱和刚受伤的实际情况也不能去做。
苏然扶了扶头,刚要开口拒绝王春花,就听门又吱呀一声,接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六七岁小姑娘出现在了门口。
大概是碗里的东西太烫,腾不出手的小姑娘是用脚推开的门,一开门看见门内的人,小姑娘明显颤了一下,碗里的汤水洒了一半。
王春花和李家宝同时回头,看到了把洒了汤水的小姑娘。
李家宝跑到小姑娘跟前,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大声责备道:“招娣,你怎么能偷红糖呢。”
李家宝比招娣高半个头,颇有些居高临下。
那个叫招娣的小姑娘低头喃喃:“我,我,妈妈受了伤,我想给她喝点儿红糖水。”
李家宝语声依旧不善:“那你也不能偷啊,偷也就算了,你还洒了那么多,这么浪费,咱家哪有那么多钱让你浪费。”
招娣被说住了,头愈发低:“我……,我……”
王春花冷笑了一声,对床上的苏然说:“看吧,我就说她笨,端个红糖水都端不了,说话也说不清楚,不然我怎么能不让她上学呢。”
接收了原主全部信息的苏然知道,这个时候的原主是赶紧为招娣偷红糖的事情向婆婆道了歉,然后拖着因为营养不良而虚弱和轻微脑震荡的身体,带着招娣给全家做了饭。
更是尽心尽力的给小姑子李家宝做了单独的一份鸡蛋饼,好让小姑子不生女儿“偷红糖”的气,毕竟,喝红糖水大多数情况是只有小姑子才有的特权。
但是尽管受到了全家的反对,原主还是坚持让小女儿也和大女儿一样上到了三年级,没做睁眼瞎。
在这个过程中,原主全力讨好全家人,承担了全部的家务,也好减轻自己坚持让女儿去上学的“罪过”。
和盼娣一样,招娣上完三年级就都回家干活干家务了。
后来盼娣和招娣分别到了年纪,王春花先后给二人物色了彩礼高的两家人家给嫁出去了。
王春花收了彩礼,用盼娣的彩礼给大孙子娶了媳妇,用招娣的彩礼给李家宝买了工作,然后给这个大家庭分家了。
分家后的原主和丈夫李二柱的日子过得不好,李二柱偶尔也轻微的埋怨原主,说就是因为原主生的是女儿,不然家里也能像老大家一样分那么多家产了。
原主这才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得到任何尊重,还害了两个女儿。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老实愚蠢。
原主断然和李二柱离婚,用自己多年的手艺开了一家面馆,面馆的生意很好,两个女儿都过来帮忙,两个人都很有经营的本事,直做到开了好几家分店。
原主和两个女儿的日子终于过的好了起来。
可是原主这一生有太多遗憾了,一是两个女儿没有读多少书,不然两个女儿一定可以有更大的本事,二是把几十年的时光和力气都奉献给了吸血鬼一般的婆家和愚孝的丈夫,三是为了不让婆家生气,都没怎么给自己的母亲尽过孝。
遗憾还有太多太多了。苏然就是穿来弥补原主这些遗憾的。
苏然往正坐了坐,看着婆婆王春花:“招娣可不笨,平日里,招娣擦桌子扫地,洗锅涮碗哪个干的不好不利索,比家宝强多了吧。”
王春花瞬间像是被点着了火药桶:“反了你了,招娣能和家宝比吗,家宝是念书的料,我就不用她干这些活,家宝要是干起来,比招娣强一万倍,你瞧瞧招娣那样儿,就不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人。”
苏然冷笑一声:“要不是你总是打她骂她,她能吓成那样吗。”
刚被苏然说了不如招娣的李家宝更是气的脸都红了:“招娣偷红糖,她是小偷。”
苏然一脸严肃的望向李家宝:“你经常一个人背着大家冲红糖水,你也是小偷了,还有,你刚才说浪费,这家里,不属你浪费的东西多?”
李家宝哇的一声哭了:“妈,二嫂不讲理,让二哥打她。”
王春花从来都没有对媳妇动过手,一则是两个媳妇平日里都对自己毕恭毕敬,二是要是有个什么不满,王春花就直接告诉自己的儿子了,让儿子去管理自己的媳妇。
见苏晚这样,王春花怒不可遏,狠狠的盯着苏然:“你是把脑子摔坏了,有本事等老二回来,你也这个样子。”
说罢,拉着李家宝,就往门外走去,李家宝边出门边哭哭啼啼地说:“让二哥把招娣也一起打。”
王春花心疼的安慰:“别哭了家宝,等你二哥回来给你出气。”
母女二人怒气冲冲摔门而出,王春花倒是没提让苏然做饭这茬儿,而是自己进了厨房。
按照王春花对苏然的了解,若是她这个当婆婆的开始做饭,苏然定然会带着讨好的笑抢着把活接过去。
奶奶和小姑留下了那样的狠话走后,招娣吓坏了,赶紧端着剩下的半碗红糖水走到苏晚跟前:“妈妈怎么办,奶奶和小姑姑要和爸爸告状了。”
原主的丈夫李二柱倒不是什么家暴男,毕竟当初娶原主是因为真的喜欢原主的漂亮和能干。
总体而言,李二柱对原主还不错,并且也长的挺英俊,原主对李二柱也很是心仪,不然原主也不能和他过了那么多年才醒悟。
不过,原主更是一个好儿子好弟弟好哥哥,然后才是丈夫和父亲。
一大家子过日子,究竟还是涉及到其他人的时候多,所以原主和女儿吃亏的时候就太多了。
苏然从小姑娘手中接过红糖水碗,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没事儿,我巴不得她们告状呢。”
苏然瞧着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的担心的招娣,摸摸了她的头发:“不用担心,丫头,来,喝红糖水。”
招娣端过来的红糖水刚才洒了半碗,苏然只喝了一口润嗓子,现在还有半碗。
招娣摇头:“妈妈受伤了,妈妈喝。”
苏然坚持把碗递到招娣手中:“妈妈不爱喝,你若是不喝这红糖水可就浪费了。”
苏然倒不是在骗招娣,而是她确实不喜欢喝红糖水。
在苏然坚决的态度之下,招娣小心地端起了碗,小小的啜了一口红糖水。
红糖水甜滋滋的,是让人幸福的味道。
招娣和盼娣平日里是喝不到红糖水的,家里的红糖,是给大伯家的两个哥哥还有小姑姑喝的。
招娣舍不得一口气把红糖水喝完,而是小口小口的把红糖水喝完。在喝红糖水的过程中,招娣可怜兮兮的小脸上有了几分甜蜜的表情。
苏然微笑着瞧着喝着红糖水的招娣,这孩子喝个红糖水都这么幸福,可见以前是过的太不容易了。
喝完了红糖水,招娣里马从幸福中回过神来,脸上又挂了愁容:“妈妈,你不要为了让我上学惹奶奶生气了,我就不是念书的料。”
苏然皱了眉头:“你怎么就不是念书的料了。”
招娣攥了攥衣角:“我干活也干不好,更别说念书了。”
苏然知道招娣这样说的缘由,王春花是一个苛刻又刻薄的老太太,她总是责备招娣洗衣服洗的不干净,做饭做的难吃。平日里饭桌上,王春花总是拿这两件事情批评招娣以彰显她长辈的威严。
苏然反问招娣:“你怎么干的不好了,你平日里喂鸡喂猪、擦桌子扫地扫院子,不是都做的很好吗。”
王春花让招娣干很多活。
别的活招娣都干的很好,只有洗衣服和做饭两件,因为招娣的年纪实在是太小,总是做的不好。
王春花不夸赞招娣别的活干的好,却总是把洗衣服和做法拿出来说项,并根据此得出招娣笨的结论。
招娣抬头看着苏晚:“可是擦桌子扫地这些都是小事,难的事情我就做不好。”
苏然笑了笑,开口道:“可是你小姑姑连小事都做不好,你奶奶还总是说她是念书的料啊,再说你想想啊,你做不好洗衣服和做饭,你那个聪明的小姑姑就能做好了吗。”
平日里,因为苏然和盼娣招娣把家里的活都包了,所以李家宝活得像个小姐,尽管是在农村家庭,却是过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招娣细想,的确,小姑姑偶尔扫地的时候会不扫角落里,上次抱柴火,还把柴火洒了一院子,的确是干的不好。
至于洗衣服和做饭,小姑姑从来也没有做过,不知道她做的好不好,不过,按照小姑姑做事的样子,大概率,是做不好的吧。
不过奶奶从来不会说小姑姑做活做的不好,她只会和大家夸赞小姑姑能从1数到100,并且还会画画。
招娣又开口:“可是小姑姑都能从1数到100了,并且她还会画画,我却都做不到。”
苏然郑重地把这个自信心完全被王春花和李家宝两个人摧毁了的孩子拉到身前:“你小姑姑能从1数到100,是因为你小叔教了她却没有教你。”
“至于说画画,你小姑每天闲着没事干便去画画找乐子,而你每天干活,哪有时间画画,若是有人教你,你也有时间学,你也能够做到这些,并且做的比李家宝更好。”
招娣稍微有一点动摇了:“所以我不笨?。”
苏然点了点头:“你当然不笨,不只不笨,你还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呢,就算是做那些简单的家务,你都能找到做的最快最好的方法,要是去念书,你也一定会做的很好。”
在原主的世界里,后来的大女儿盼娣负责面的口味、成本,小女儿招娣负责经营,两个人联手把店开出好几家分店,完全是两个很聪明的人。
所以这完全不是苏然在安慰招娣或者点燃招娣信心说的谎话。
招娣却低下了头:“妈妈,我不去上学,我要是去上学,你就要干更多活了,而且奶奶还会生你的气。”
苏然笑笑:“放心吧小丫头,我是不会因为你上学而干更多的活和受你奶奶欺负的。”
“还有,不要担心你奶奶和小姑姑向你爸告状,我有办法。”
苏然的语气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招娣慌乱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厨房里。
王春花做饭都做到一半儿了,还不见苏然过来,王春花故意把锅碗瓢盆摔的叮当作响,还不见苏然过来。
李家宝在一旁道:“妈,等二哥回来,我就告诉二哥二嫂和你顶嘴,欺负我,还让你自己做饭。”
王春花沉着脸做着饭,有些不耐烦。
还想去叫苏然过来做饭,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把饭做熟,老二定然会更生苏然和招娣的气,并且自己和村里人说苏然的不是时候,也能更有理。
想到这一层,王春花没有去叫苏然和招娣,而是罕见地自己做起饭来。
苏然根本就没打算去厨房做饭,待精力恢复了一些,苏然下床打开柜子,从里面找出来一条粉色的公主蓬蓬裙递给招娣:“你的衣裳太破了,把这条裙子换上吧。”
招娣震惊的看着苏然:“这不是给小姑姑准备的生日礼物吗。”
李家宝的生日马上就到了,这是原主给李家宝准备的生日礼物。
原主有一手做衣服的本事,每年冬天,原主都会给家里每个人做上一身衣裳,所有人的衣裳做完,农忙的时候也就到了。
夏天太忙,原主是没有时间给家里人做衣裳的,但是原主会特意挤出时间给小姑子李家宝做一条裙子,李家宝的生日在夏天,正是穿裙子的季节。
每年,李家宝都会因为原主做的裙子成为这个村子里最耀眼的小姑娘。
今年更是不例外,并且因为原主想征得婆婆的同意允许招娣上学,用娘家贴补的为数不多的体己钱买了布料,花了十足的心思做这条裙子。
招娣一直都知道这条裙子是给李家宝准备的生日礼物,她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这条裙子,并且,自己每天都要干很多活,穿裙子也不方便。
此时妈妈却把这条裙子拿给了自己。
苏然开口:“你穿的这么破,我是你亲妈,我还给别人送个什么生日礼物,快点换上试试,不合尺寸的地方我再改改,赶紧,别让妈妈说第二遍了。”
苏然都这样说了,招娣乖乖地换上了裙子。
裙子稍微有点大,招娣比李家宝瘦一圈,这条裙子是按照李家宝的尺寸做的。
裙子的版型已经定了下来,改尺寸就很好改了,拥有原主针线经验的苏然让招娣把裙子脱下来,打发招娣去把干活弄脏的脸洗干净后,飞针走线三下五除二把裙子改成了招娣的尺寸,又让洗干净了脸和手的招娣换上。
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换上新衣服的招娣像是变了一个人,尽管经常被晒的皮肤还是有些黑,也有些瘦骨嶙峋,但是招娣依然漂亮的像个小公主。
改裙子还剩下了布头,苏然做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给招娣把头发遍成公主头的样子,然后把蝴蝶结扎了上去。已经完全是一个小公主了。
苏然看着漂亮的招娣,随即给招娣改了个名字,“招娣这个名字不好,你以后叫诗嘉吧好不好。”
招娣没什么意见,她连字都不识,大人给起个什么名字就叫个什么名字,不过,妈妈这个名字改的也太快了吧。
就在苏然给招娣扎头发的时候,李家全家,除了苏然娘仨已然全都坐在了李家的餐桌上。
王春花特意让李家宝去把除了苏然娘仨外的所有人叫来吃饭,故意没叫苏然。
李二柱不自在的坐在饭桌前,老母亲正在声泪俱下的述说着苏然给她受的委屈:“老二,你是不知道你那个媳妇是怎么对我的,我让人家做饭,她就像没听见一样,不过是受了那么一点儿小伤,就把自己当祖宗了,还得让我这把老骨头自己做饭。”
“她还嫌我吓了招娣,招娣不会做活,你说我这个当奶奶的,不得教育教育她吗,不然她以后怎么嫁个好婆家,我这不是为了招娣好吗?”
李家宝在一旁添油加醋:“二哥,不只这些,招娣偷了红糖,二嫂护着她不说还帮着她欺负我。”
王春花带着哭腔:“老二家的,你瞧瞧,真不是我说她,你看我都做好饭了人家都不自己过来,还等着我这个婆婆去请呐,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还得伺候媳妇,我……”
恰在此时,盼娣拎着一篮鸡蛋进来了。
盼娣就是原主的大女儿。
她手中提着的鸡蛋,是姥姥给李家的。
盼娣的姥姥,也就是原主的娘家,就在隔壁村。
原主的娘家现在只有原主的娘一个人,原本还有一个弟弟,弟弟是在念书的,后来突然就失踪了。
李家的事情太多,原主平日里根本没有时间回家照看自己的亲娘,不过好在亲娘还有几亩地,日子能过得去,还偶尔能够贴补给女儿一点。
原主的娘安顿盼娣一个月过来取一次自己攒下的鸡蛋。
这也是担心女儿和两个外孙女过的不好。
不过这鸡蛋拿回来每次都是李家一大家子人吃了。原主是个老实人,从来不说什么。
王春花看盼娣带了鸡蛋回来,立马停住了诉苦,走上前去接过盼娣手中的鸡蛋:“家宝就要上学了,正好用这些鸡蛋给家宝补补身体。”
此时李大柱媳妇张云开了口:“妈,你可得给你的两个孙子也吃点儿,他们念书辛苦,也得补补,他们以后指定好好孝顺你呢。”
李大柱媳妇张云是个人精,惯会讨婆婆开心。
王春花开口:“少不了你两个儿子的。”
盼娣见妈妈和妹妹不在,转身打算去叫二人过来。
王春花没有阻止,苏然是该过来受李二柱训了。
盼娣还没有出门,就见苏然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进来了。
李家全家都愣住了,这不是招娣吗,招娣怎么变这么好看了呢,像是换了一个人。
李家宝率先反应过来:“这是我的裙子,二哥,招娣穿的是我的裙子,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呜呜。”李家宝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王春花和李家宝一向在苏然的房间里都是来去自如的,所以都是见过苏然做这条裙子的。
虽然苏然从来也没有说这条裙子是给李家宝准备的生日礼物,但这已经是王春华李家宝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再过七天就是李家宝的七岁生日,这条裙子让李家宝无比期待生日的到来。
可是此刻这条裙子却穿在了招娣的身上。
王春花的表情从刚才和儿子说话时候的委屈变成了愤怒:“这不是家宝的生日礼物吗,招娣这个死丫头怎么穿身上了。”
李二柱站了起来,看向招娣:“招娣,快把你小姑姑的衣服脱下来还回去。”
苏然往前一步看向李二柱:“这是我做的衣服你不知道吗,怎么就成了李家宝的。”
李二柱一愣,随后开口:“这不是你给小宝做的生日礼物吗?”
苏然冷笑:“我有告诉过你这是给李家宝做的生日礼物了吗。”
李二柱挠了挠头,苏然还真没说过这裙子是给小宝做的。
苏然又开口:“退一万步讲,别说我没说过这是给李家宝做的,这就算是给李家宝做的,东西还没送出去呢,这东西就还是我的,我想改送给谁都可以,给自己的女儿就更可以了。”
“你……”李二柱结巴,“那家宝的礼物怎么办。”
“怎么办?”苏然冷笑,“你这个当爸的,倒是操心起妹妹的礼物来,自己两个女儿穿的像个乞丐、上不了学你怎么一点儿不管,还得我辛辛苦苦去挣学费。”
李二柱和苏然解释:“这不是招娣就不是念书的料吗?”
大嫂张云也在一旁劝苏然:“老二家的你就别犟了,招娣没有小宝聪明,就别念了,不然我们这家大人多的,也供不起啊。”
苏然白了张云一眼:“一边儿去没你事儿,我和李二柱说话呢关你什么事情,你别在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大柱拉了拉张云,李大柱和李二柱有一丝相像的地方,就是愿意息事宁人。
张云听李大柱的话没在说什么。
苏然立马又对李二柱开口:“李二柱,我过来就是要问问你,你让不让两个女儿念书。”
李二柱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明明是该他质问责备苏然的,怎么此时却反过来了。
没等李二柱说什么,王春花就冲到前面大喊:“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儿子说话,不用李二柱回答,我告诉你,我就是不让盼娣和招娣两个死丫头念书,有本事你自己挣钱供他们念书去。”
王春花又指着盼娣说:“这两个丫头就没长念书的脑子,盼娣不是上到三年级吗,不是次次都考倒数?”
当初原主坚持让盼娣念完了三年级才辍学,如今盼娣已经辍学一年了。
苏然冷笑:“要不是你三番五次让盼娣请假在家干活,还让盼娣背着你的宝贝二孙子上下学,盼娣能每次考倒数?”
王春花还要反驳,苏然打断了王春花:“我不和你说,我只和孩子的爸说。”
苏然转向李二柱:“李二柱,我再问你一遍,你供不供你的两个女儿上学,你要是不供,我就和你离婚,这两个孩子,也不是你女儿。”
李二柱还在左右为难时,李二柱的爹李长富站了起来:“离婚就离婚,两丫头片子,你以为我老李家稀罕呢,还有你,想好好过日子就消消停停,不想好好过日子就滚,李二柱不缺婆娘。”
苏然依旧不和李长富揪扯,只继续对李二柱说:“我在问你,供不供,李二柱。”
李二柱摇了摇头:“不能供啊。”
他和苏然挣来的钱全都交给了娘,娘是不可能拿钱出来供两个孩子上学的。若是执意要钱,只会让娘伤心。
盼娣和招娣的眼睛里同时涌出了泪花,随即盼娣就抹了眼泪,也给招娣抹了眼泪,用眼神告诉招娣不许哭。
苏然笑了笑:“那我们离婚吧李二柱,明天上午,我们去县城离婚。”
公公李长富在一旁怒道:“你和我们二柱提离婚,是我们二柱不要你了,是二柱不要你这个不消停过日子的婆娘了,你给我滚。”李长富指着门。
王春花也在一旁冷笑了起来:“看你和我们二柱离了婚谁要你。”
苏然知道李二柱不会得罪自己的父母供两个女儿念书的,但是她还是要问一问,这一问,也是为了让两个女儿和这个窝囊的父亲断了情分,也是为了让女儿和这个家庭断了情分。
不然,如果两个女儿还对这家人有亲情,只会被这个吸血鬼一样的家庭拖累压榨。
李二柱这样的父亲,不会为女儿做什么,还要因为他的愚孝,给女儿增加很多没有必要的责任。
有的时候,让孩子看清楚真相而不是盲目宽容,未尝不是一种智慧。
苏然看向盼娣和招娣,道:“我们走吧。”
盼娣走出几步,又转身往屋里的方向走。
王春华朝着苏然的背影大声嘲讽:“你看,你女儿都不愿意跟你走,她要跟着奶奶。”
王春花话音刚落,就见盼娣从里屋提出了方才提过了的那篮鸡蛋,然后又追上苏然。
李家宝开始哭上了:“妈,二哥,我的裙子,我的鸡蛋,呜呜呜。”
盼娣回过头:“李家宝,这才不是你的鸡蛋,这是我姥姥的鸡蛋。”
盼娣说完就和苏然还有招娣一起往大门家方向去了。
王春花差点儿被气晕过去,李长富冷哼一声:“让她现在牛气,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连饭都吃不饱,还痴心妄想想让那两个丫头片子念书,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她就得自己求咱们让她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