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成推心置腹地说:“几个月之前,我跟你一样还是大学生,我能体会你的感受,但是你不能为了赌气拿自己前途开玩笑,拘留几天吃不了多少苦,可之后呢?学校会不会再给处分?家里亲人会怎么想?艺职院的学费不便宜吧,父母花那么多钱供你读大学,你就弄了这个么结果出来,能对得起谁?
张元军眼泪一下流了出来,沈天成接着说:“吴东方打你,肯定是他的不对,我们警察调解不是说说就算,肯定让他给你道歉,给你赔偿医药费。女朋友的事我不做评论,但你欠人家的钱要早点想办法还上。”
经过了几分钟的思想斗争,张元军擦了擦眼说:“我家里条件不好,不能问家里要,我生活费省着点花,一月还二百行不行?”
终于说通了,沈天成松了口气:“行,怎么不行,我劝劝他。”
“吴东方,你过来。张元军同意调解,你把人打伤了,先带人治伤,茶社的东西损坏的也要给人赔偿,其他事等会再说。”
吴东方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忿,但也不敢再口出恶言,从钱包掏出几张大钞说:“就摔坏一套茶具,值不了几个钱,出了门就有医务室,让医生给他擦点药不就行了,多少钱我付。”
茶社老板娘一直站在楼梯拐角处,摔坏的是她店里的东西,她正担心没人赔偿呢,顿时噔噔噔上楼,在几个小包间里查看了一遍,探头说:“警察同志,摔坏了一套紫砂壶,六个杯子,还有个茶盘也碎了,给三百就行了。”
曹文斌觉得不值那么多钱,走进了包间,捡起地上的碎片仔细看了看问道:“老板娘,你店里还有同样的茶具吗?”
老板娘不冷不热道:“没有,就这一套紫砂的,当时三百多买的,加上茶盘值四百多,我还赔了好几十呢,你们走了我还要打扫卫生,你们看看,地上这么多碎片我要清理到什么时候,布帘子上泼的全是奶茶,洗不掉就要换掉,还有他们喝的茶钱我都没算,就当免费送了。”
这个茶社的主要客源是学生,价格定的不高,桌上价格单里最贵的一壶茶才十二块,给学生用的茶具会是紫砂?曹文斌不知道怎么分辨紫砂壶的真假,但就是感觉不对劲,禁不住问:“你这个壶是不是紫砂的?当时买的时候有没有留发票?”
这时有个学生拉了拉曹文斌的衣角低声说:“警官,我知道她这茶具就是在学校门口的夜市地摊买的,十几二十块一套。”
老板娘翻着白眼说:“警察同志,你说这话就没道理了,你买东西留发票吗?我这一套茶具是托人从外地捎回来的,正宗的紫砂。”
“行了行了,别争了,我赔还不行吗。”吴东方从钱包拿出三张大钞,递给老板娘说:“三百,你点点。”
“这还差不多。”老板娘接过钱塞进口袋,也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埋头收拾地上的碎片。
人家愿意赔,曹文斌没话说,先带着二人去医务室,张元军身上有外伤,吴东方的手也破了,虽然伤的都不重,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让医生处理一下伤情最好。
吴东方很不情愿,但又不想把事情弄大,只好乖乖跟着去。
两个民警带来两个受伤的学生,后面还跟着一帮看热闹的,医务室的医生显然见惯了这种事情,吴东方胳膊破了皮,擦了点碘伏,问医生找了个创可贴贴上就没事了,张元军比他伤的重一些,医生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消毒,又开了不少药。
看医生要准备输液工具,张元军忍不住问道:“大夫,我吃点消炎药就行,能不能不输液?”
医生有些不耐烦地说:“输液好得快,伤口在面部,发炎就麻烦了,你要不愿意输液也行,出了问题我不负责。”
吴东方只想尽快吧事情解决掉,见状道:“开吧,开吧,该怎么治怎么治,一共多少钱?”
医生哼了一声,拿过一张单子说:“清创费加上药品费一共二百八。”
“怎么那么贵?”沈天成忍不住问道:“没缝针,就普通的碘伏消毒,能要二百八?”
医生不乐意了:“警察同志,我们都是有价格标准的,可不敢乱要价,这位同学的伤口在面部,如果感染就会留下很大的疤痕甚至毁容,为了避免感染我用的全是进口药。”
伤口并不深,应该是两人在扭打过程中指甲划的,在脖子处并不是在面部,沈天成争道:“不行,你这也太贵了,学生能有几个钱,药不拿了,我们换地方看看。”
医生头也不抬:“不拿也行,清创费六十元付了。”
“警察同志,不用麻烦了,三百就三百!”吴东方又从钱包掏出了三张钞票。
医生接过钱,白了沈天成一眼,把药品递给张元军说:“药一天吃三次,今天先输液,明天看恢复情况。”
吴东方还不是一般的有钱,沈天成刚毕业没多久,大学期间的生活费每个月也就六百块,在学校算是中等水平。吴东方掏钱包付钱的时候沈天成看得真切,有厚厚一叠百元大钞。
难怪几个学生都站在吴东方这边,大学里也是个小社会,经济条件好的学生身边总会围绕着一帮“死党”。
沈天成借机找围观的学生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所料没错,全是向着吴东方说话,众口一词的指责张元军“欠收拾”、“是第三者”、“恩将仇报”,竟还有人说他“勾引二嫂,犯了江湖大忌”。
沈天成啼笑皆非,学生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没办法评价,但他内心里觉得吴东方有点仗势欺人,但带着个人情绪调解纠纷是民警的大忌,学生间的矛盾如果处理不好会酿成大事,调解完毕后又打起来的案子很多,职责所在,必须想办法把矛盾化解掉,不能留下“民转刑”的后患。
张元军要输液,现场调解只能在医务室,等大夫把点滴打上,曹文斌把看热闹的学生都赶走,沈天成把吴东方叫到门外,两个当事人一对话就吵架,不能让他俩谈,将两人分开一个一个谈。
曹文斌坐在床边说:“张元军同学,我要告知你,你可以到法院起诉,可以要求我们民警处理,也可以选择接受调解,但不管怎样处理,你都可以要求对方道歉并赔偿你的损失。你们是同学是老乡还是好朋友,以后还要在一个学校上学,只要你的要求合理,吴东方应该能接受,你是怎么想的?”
张元军闭着眼说:“我不想让他道歉,也不要什么赔偿,欠他的钱我慢慢还他,只要他以后别没事找事就行,刘璐跟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吴东方有什么权利阻碍别人?”
曹文斌本想再劝劝他,可以提出一定数额的赔偿,按规定民警调解矛盾不能偏袒任何一方,略一犹豫还是没开口。
“那等我同事跟他谈谈,看看他什么意思,你们俩最好能和解,以后别再因为这点事闹矛盾……”
而门外,看吴东方余怒未消,怕他还要报复,沈天成耐心劝道:“吴东方,不管什么原因,毕竟是你先动的手,还把人打伤了,如果张元军不接受调解,坚持要验伤走法律程序,你肯定会有麻烦,即便是他还手了也打了你,先动手的人承担的责任大一些。还有,这事不通知你们校领导可以,但必须通知你们班主任或辅导员,毕竟我们民警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俩别打架。”
辅导员知道没大事,吴东方和辅导员关系处的不错,应道:“要通知就通知辅导员吧,班主任不经常在学校,警察同志,我知道我责任大,不赔偿就要拘留嘛,你问问他什么条件,我给他拿点钱不就行了,他还欠我钱呢,我不要了可以吧?”
“等会看看人家提出什么条件,赔偿是赔偿,你把人打伤最好给人道个歉,之前是朋友,有了矛盾解决掉,以后还是朋友。”
“警察同志,你开什么玩笑,跟这样的人还做什么朋友,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他别招惹刘璐,我也不会找他麻烦了。”
“刘璐是你女朋友,别老是吵来吵去闹分手,你对她好点,让她对你死心塌地,别人不就没机会了?追女孩本就是各凭本事,有人追才证明女孩优秀。我看今天跟你一起来的同学都是你好朋友,你为人好,经济条件好,长相也好,各方面都不比别人差,只要你跟女朋友关系处的好,还怕别人把她抢走?”
“怎么可能!”张元军激动道:“我怎么可能怕了张元军那家伙?”
“没说你怕他,就算做不成朋友,也是同学吧,反正不能再打架了,一会让你们俩当面谈,你道个歉握个手,这事就算了,以后谁也不能打击报复,我会跟你们辅导员联系,让他盯着你们,再发现有打架行为,我们就按规定处理……”
“行,不就道个歉吗,以后各走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