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暗黑的天空重云翻滚。李云从被带到大华门下,其身后是李章明,再便是数位女眷,还有已年过半百的李云从老母。一众人在士兵的强压下,被迫跪在地上。
林槮的剑在火光夜色中闪着凌冽的寒光,随着林槮走近,剑身映出跪满一地的大华臣子。
“诸位忠臣!我明白你们碧血丹心,忠心可鉴,但你们应当想清楚,忠的,到底应该是什么!”
林槮走到韩拱身旁:“如今大华奸臣当道,皇帝软弱无能。国库钱银被无度挥霍在无用之处,却丝毫不做实事!百姓本能更加富裕,京城本能更加繁华,但即便你们之中不乏四品以上的高官,日理万机,身负要职,却多少人在京城连个住处都没有!”
林槮用剑指着韩拱:“韩大人,作为户部尚书,你可向在场的诸位说明下,每年挥霍在边防军队上的钱有多少?有这么多兵?吃得了这么多钱?”
韩拱看了一眼林槮的剑,又抬头蹬着林槮:“哼!大华冗兵、冗官、冗费众所周知,百年成患。此乃多年改制依然无法妥善解决的问题,又岂是今日新疾?你以为把这些拿出来说能掩盖你们弑君谋反的事实吗!”
林槮走近了一步:“你敢说出具体金额吗!你敢说这钱都为真真正正用到实处了吗!”
韩拱紧着眉头:“林槮!你要杀随意!别扯些有的没的!你不忠不义,别以为别人都与你一样!”
韩拱的这般义正严词下,立刻有不少大臣同仇敌忾:
“林槮!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今日就算你杀光这里所有人,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令如此多人死于非命还好意思在这大放厥辞!”
……
大华门下,骂声一片。林槮没有没做任何反驳,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无声无息地把剑抵到了韩拱脖子。
韩玉跪在一旁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一斜看到了韩拱背后,被绳子绑起的双手正颤抖不止。
风越来越大,在这宽敞的广场上更是刮得势不可挡,卷起的尘土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剑与韩拱脖子一毫之遥。林槮望了一圈跪着的所有人,高声道:“相信在场的,没有糊涂人。”
韩拱说着左手指向重府方向。只见那处升起了一大片火光,浓烟滚滚,直朝天涌。
“重府现在已是一片火海,府内之人早已化为灰土!如今三王爷先锋士兵已在南熏门外集结,不日大军即会抵达,形势再不可转!如今六皇子还年幼,而国赖长君!诸位……”韩拱再次扫视着所有人,最后把目光停在了韩拱身上,“如今你们要这份愚忠,还是要命!自己选!”
方才还骂声不止的大臣,看到重府方向被风吹得跃动不已的熊熊大火,登时目瞪口呆。连一直神色平静的李云从也耸然动容。韩拱更是惊得忘记剑正抵在自己脖子上,慌忙想站起,却被锋利的剑刃划出一条血口,痛得又跪倒下来。
韩玉不由喊了一声:“爹,别乱动……”
这一声似乎吸引了林槮的注意,林槮转过头,将剑指向韩玉:“韩公子……好像与奸臣之子关系甚是交好?”
“你!想干什么!”韩拱立马站起身,却被士兵又压了回去,“别动我儿子!”
林槮看向韩拱,剑却没动:“韩大人要么在此说服一下自己儿子勿要与奸臣为朋,要么……”林槮将目光转回到韩玉身上,“今日,就让本官为大华肃清!”
林槮说罢根本未等韩拱回答,右手猛然抬剑,直直朝韩玉刺去——
“住……”
“那是什……”
呜呜————
韩拱惊恐得大声喊道,同时周围人忽然齐齐惊呼,但喊声与惊呼声却都被淹没在其后怒号的狂风之中。
飞沙走石,落土滚岩,四周的火把倏然熄灭,一片漆黑之中只有狂风在呼啸肆掠。手还能动的人全把头捂住,地上跪着的人只能死死闭上眼睛低下头。
本就不小的风势陡然变大,林槮不得不闭上眼抬手挡住面部。剑没碰到韩玉,落到了一侧。
“天怒啊——!”
一人突然大声惊叫,惹得周围人不由地微睁开眼。
大华门坐北朝南。京城南面不远即是南山。即便夜里向南方望去,也隐隐可见南山那高低不一的三座峰剪影。
而此时,三峰之间,一道龙卷风高高腾起,直冲苍穹。天空云层如同浓浓灰烟,滚涌翻旋,从南山向四周扩散。
京城内的火光被狂风吹得近乎全灭,外城破烂老旧的房屋屋顶被掀起到空中,倒落破碎声此起彼伏。
“大凶之兆啊——!”
“林槮!你见到了!今日已是天理不容!”
“还不收手以平天怒!”
……
在四周人的喊骂声中,林槮转身看向南面天空。那滚滚灰云仿佛地狱烈火的烟雾,带着千鬼万魔从地底升起。
林槮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心跳得好如城楼上的阵阵击鼓……
这难道……真是天怒……?
这时,龙卷风似乎突然脱离南山的三峰之间,缓缓向京城移来。
只见视野中那风柱越来越大,天空云层愈发翻滚,好像下一刻,这地龙腾空般的龙卷风即会卷灭整个京城,让一切化为尘嚣与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