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病人

丁俊狠狠的抹了一下脸,将脸上的泪抹去。牵强的笑了笑,这笑比哭还要难看。摇了摇头:“没事,木明。我就是回来收拾一下东西,回头这个我不在这边了,这里的住宿就不好住了。所以和你说,你还得找个房子。”

木明道:“丁哥,找房子是小事,你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丁俊鼻子一酸,这一次倒是忍住了,只是眼眶更红了。

吸了一鼻子,道:“木明,没什么事,你别多想了。”

木明急道:“丁哥,有什么事你和我说,我现在是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也许能帮上呢?哪怕是你和我说说话,也比什么都压在心里强是不是?帮不帮得上,那是一回事,连说都不说,你还把不把我当兄弟了?”

丁俊突然抱着头,低低的呜咽着。

木明一愣,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走到丁俊身旁,拍着丁俊的肩膀,也不说话。

低声的呜咽了好一会儿,丁俊才抬起头来,狠狠的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红着眼向木明道:“木明,你也知道,丁哥家里有几口人。两老人,一老婆一孩子。前几天,家里打电话回来,说是家里出了点事,让我回去一趟。当时我就有些心慌。电话里问我老婆,我老婆也没说,就让我回去。”

“我也不敢耽误,就买了下午的票回去了。回去后看到我爸妈在那里,我才松了一口气。我问他们,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看着他们都沉默不语。我老婆就一个劲儿的抱着我哭,哭得我心慌意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啊,我让他们好好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他们才告诉我……”丁俊说到此处,再也忍不住泪水不断的滑落,连声音颤抖着,话也说不出来。

“我……我女儿她……得了白血病……”丁俊把头埋在膝盖内,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着。

木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心里也被狠狠的揪了一下。整个人怔在那时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脑海当中,回想起这三个多月来,有关于丁俊女儿的记忆。

丁俊的女儿名叫丁语儿,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丁俊偶尔会拿出丁语儿的相片,自己在那看着。小女孩今年才五岁,大大的双眼,如黑珍珠一样;满头的乌发,披下来像瀑布一样;粉嘟嘟的脸庞,可爱至极,像一个洋娃娃似的。

丁俊有时候和木明聊天的时候,经常会提到丁语儿。每次只要一说起丁语儿,丁俊脸上便有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那神情,木明纵然这辈子和‘曾经’都没有结婚,但是也能理解,那是做为一个父亲的神色。

是那种提及子女时,发自骨子里的欢喜和疼爱。

偶尔也会听到丁俊和丁语儿打电话,电话里头丁语儿轻脆的声音喊着爸爸,有时候会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说我想爸爸了,总会让人感到欣喜同时,也有着无尽的心酸。

就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居然患上了白血病。

这并不是绝症,但是却是会吃很多苦,更重要的是,需要可以匹配的骨髓。

木明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丁俊的心情,他能理解一些。有多疼爱就有多疼痛。这种疼痛,是无法缓解的。

过了好一会儿,丁俊才抬起头,看着木明道:“兄弟,你告诉我,是不是人这一辈子,好人没有好报?”

木明道:“丁哥,你不要这么想,好人会有好报的。”

丁俊面色有些狰狞道:“可是,我活了这么大,我也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我明明很善良,会给乞丐钱,会给老人孕妇让座,无论做什么,我都会说声谢谢;有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会帮忙。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我?就算是上辈子造的孽,要惩罚,那也应该惩罚我才是,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小语儿?”

木明也觉得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鼻子有些发酸,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强忍着吸了一口气。哆哆嗦嗦的抽出两根烟,递了一根给丁俊,自己也点了一根。狠狠的吸了一口。

烟入肺部,这才让抽搐的心脏稍稍得到缓解。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进入工地三个多月,从一开始就跟随在丁俊身后。‘曾经’的他不善言辞,还是每次丁俊主动开口,慢慢的才打开了话匣子。三个多月的时间,丁俊真的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

开始来的时候,拎了半天的沙浆就拎不动,虽然他咬着牙继续拎,丁俊也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在砌墙的时候,沙浆跟不上,就自己过来打沙浆。换作是别的脾气不好的大工,要么是一顿破口大骂,要么就是冷眼旁观,绝对不会动手。

只有丁俊会帮他。

一开始在食堂吃饭,木明也不太了解,用小碗吃饭。转头盛第二碗的时候,盘子里的菜都没了。还好有丁俊,想着给他留点……

等等这些小事,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却是丁俊的善心之处。

木明只想爆粗口,该骂谁,他不知道。只是觉得丁俊这样的人,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生活的苦,从来没有因为人老实而放过谁。

等丁俊哭了一会儿,心中的悲苦发泄了一些,这才红着眼道:“木明,老哥我一直觉得你不错。这一次过来,带着小语儿到京华看病,还有就是和工头要钱。以后,你自己在外面,自己多注意了,现在你那工作不错,多努力。”

木明道:“丁哥,你别嫌我说话难听。白血病不是治不好,你先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能把小语儿治好。”

提及此处,丁俊又是鼻子一酸,眼泪扑漱漱往下掉。

“丁哥,你别急,小语儿肯定会没事的。”

丁俊道:“木明,你别说了,我这个做父亲的,真的是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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