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很恶心,偏偏不能拿到台面去说。
不管是八阿哥不行的传闻,还是八阿哥疑似断袖的传闻,都不好按照这个去追究。
说不清楚,还容易动静越闹越大。
九阿哥踹了几脚,也晓得不能送宗人府去审,看着三阿哥道:“三哥,这怎么办?按这小子的说法腊八前后就有这个说法了,那这都十来天了,这不是传遍了么?”
三阿哥也觉得头疼,道:“谁这么阴损啊?用这个来嚼舌头,八阿哥孩子生出来之前,洗不清嫌疑了!”
至于说八阿哥惦记九阿哥跟十阿哥这个,是这两个小子嘴欠,自己加上去的。
九阿哥不喜八阿哥,可是也不喜欢这种流言。
“我怎么瞧着,像阿灵阿的手段呢?就拿床上这些事儿说话,让人没法子自证清白,只是这手段对付女人好用,对付男人……”
九阿哥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对付男人,也管用!
尤其是八阿哥这种心性好强,爱多想的。
往后八阿哥跟人接触,会不会怀疑旁人在笑话他“不行”?
自己刚才听到那个传闻都觉得恶心难受,旁人呢?
八阿哥对人宽和的时候,旁人是不是要琢磨琢磨,这是宽和,还是缺少刚性。
阿灵阿早没了,九阿哥拿阿灵阿举例子,是说这行事下贱,没有底线。
三阿哥也觉得这手段不光彩,不过敢对付八阿哥,应该身份不会太低。
一时之间,他也猜不出到底是谁在搅风搅雨。
增寿跟满都护都闭口不言。
皇家的事情,哪里是他们好掺和的?
九阿哥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都听说了,怎么不想着言语一声?”
满都护尴尬道:“听的时候就以为是一句浑话,没想到会传这么广。”
关键是传的真真的,加上八阿哥确实成亲多年没有孩子,他就以为确有其事,不小心听到了,也只当做不知。
否则,还能去八阿哥跟前求证不成?
增寿跟满都护的想法大同小异,没想到会是假的。
毕竟八阿哥是多罗贝勒,还是当朝皇子,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造他的谣。
他如实回道:“奴才以为是秘辛,听到了也不敢随便瞎传,只藏在心里。”
三阿哥与九阿哥晓得,眼下重要的不是谣言不谣言,而是有人算计皇子。
关于皇子的传闻,外头一直没有断过。
不过都是小范围之内,宗室勋贵之间。
说大阿哥求嫡子,才不让格格开怀,结果连生四女,错过了皇长孙。
说太子荤素不忌,更爱重小太监,毓庆宫的女眷多,可是皇孙只有三两个。
说三阿哥吝啬吃软饭,为人糊涂,内宅不清,几个庶子都没立下。
说四阿哥性子急躁,不为生母所喜,看着正经,却内有宠妾。
说五阿哥不学无术,汉文都记不全,只会说国语跟蒙语……
林林总总的,多少有谱,不是胡乱编造。
就连九阿哥这里,也被嚼过几次舌头。
一次是他三十七年接连生病之后,查出身体不好,子嗣艰难后,就有些风声出去。
一次是去年丰生兄弟出生,舒舒坐双月子,外头说她产后崩漏,在熬日子。
这都是得了些许消息,再加工发挥的。
归根结底是皇家的家长里短,被宗室勋贵私下里关注些。
小范围当成新闻,念叨几句,过后就换新话题了。
像八阿哥这里,大范围的闲话,还传了将近一旬还没有平息,传遍了八旗的,就显得蹊跷。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道:“圣驾明日回京……”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汗阿玛明儿就回来了。”
三阿哥道:“那……咱们一起去求见汗阿玛,请汗阿玛处理这件事?”
九阿哥摇头道:“我不去!”
三阿哥劝道:“都是兄弟,这一辱俱辱的,这可不是计较恩怨的时候……”
九阿哥瞥了三阿哥一眼,道:“三哥,这是八哥的事儿,要不要禀告御前,如何禀告御前,这不是得八哥自己拿主意么?您倒是好意,可是越过八哥,这是不是遭人恨?”
旁人看了,还以为三阿哥使坏,在御前诋毁八阿哥。
反正八阿哥是爱多想的,估计不会领三阿哥的好意。
三阿哥拍了一下脑门道:“我糊涂了,那我回宫一趟,问问八阿哥吧,是禀告御前让汗阿玛查,还是八阿哥自己查,真得他自己拿主意……”
三阿哥匆匆入宫去了。
九阿哥则回到客厅,找珠亮说话去了。
齐锡是长辈,陪着姻亲与族里的老头子说话。
珠亮随父母过来,也是给增寿打下手的,比较空闲。
九阿哥直接问珠亮道:“你听过有关八阿哥的闲话没有?”
珠亮点点头,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奴才晓得,非礼勿听,不是故意打听的,就是无意听了一嘴。”
九阿哥道:“那你怎么不告诉爷一声?”
福松这些日子正好不在京城,去保定庄子查账去了。
曹顺则是去了天津。
平日里外头的消息,都是这两人汇总了告诉九阿哥。
否则九阿哥也不会直到今日才听到此事。
珠亮讶然,看着九阿哥道:“没想到要告诉九爷,只以为是不相干的闲话……”
如果是五阿哥或十阿哥有关的传言,那他会告诉九阿哥,因为晓得那两人跟九阿哥关系密切。
只有其他皇子的传言,多是听过就算。
他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也没想着要专门告诉九阿哥这个。
九阿哥也晓得珠亮不大机灵,嘱咐道:“往后关于各家皇子的闲话,要是听着像这回这样难听的、离谱的,你就告诉爷一声,要是寻常闲话就算了。”
珠亮点头道:“奴才晓得了。”
至于什么是难听跟离谱,要是比照着眼下的流言,那他也大概晓得如何分辨了……
紫禁城,南书房。
八阿哥看折子看的眼睛干涩,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座钟。
平日里三个人看的题本,今日只有一个半人看。
五阿哥倒是没有如往常那样偷懒,拧着眉头,屁股也蹭来蹭去的,看着题本在那里绞尽脑汁模样。
说半个,好像抬举他了。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五阿哥看过分拣过的题本,别说是八阿哥处理题本的一半,连一半的一半都没有。
五阿哥平时不爱跟八阿哥说话,眼下也忍不住跟他念叨道:“三哥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说打个站儿就过来了,这是直接开席了?”
八阿哥道:“应该是客人多,才耽搁了吧!”
五阿哥眉头舒展,道:“老牌子公府,姻亲不是皇家、就是宗室,这嫁娶也体面。”
八阿哥笑着听着,听着这话却觉得别扭。
这说的是董鄂家的体面,还是说的是三阿哥与九阿哥的体面?
两人的妻族是开国功勋后裔,至今也是显贵。
自己的妻族……
就算有安郡王府立在那里,可是当年八福晋跟王府几乎决裂,又状告伯父伯母,也让人想起八福晋的跟脚。
罪臣之女……
自己跟四阿哥一样,指婚的时候就没有丈人。
可是四福晋的阿玛生前是汗阿玛心腹,自己福晋的阿玛是汗阿玛整顿八旗不良风气,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见八阿哥不捧场,五阿哥有些不乐意,瞪着八阿哥道:“当时病了你就该早早歇着,结果拖的自己严重了,还过了病气给老七……”
他不心疼八阿哥,可是心疼七阿哥。
南书房每日熬日子,幸好有七阿哥在,他才睡的踏实。
要是只有三阿哥与八阿哥在,他睡觉都睡不踏实。
他就是面上乐呵呵的,看着跟兄弟们都一样亲近,可是心里也晓得远近亲疏。
八阿哥讪讪道:“是弟弟不好,没想到就是着凉,还这样严重,自己躺了十来天不说,还连累了七哥……”
五阿哥也不是刻薄的,见他瘦了一圈,两腮都瘪了,就轻咳了两声道:“你这就是太瘦了,平日里吃饭也挑嘴,喜素不喜荤,骑射也放下了,身子就虚了,多吃肉,身子养得结结实实的,骑射上也别放懒,这身体保准健健康康的,就算有个小病小灾的,身板也能熬得住。”
说到后来,他挺直了腰身,不觉得自己这身肥膘碍眼了。
就是肚子能收收就好了,要不然坐着顶。
这会儿功夫,门口有了动静,三阿哥挑了帘子进来。
五阿哥跟八阿哥都站起来。
五阿哥满脸欢喜道:“三哥您请上座!”
没等三阿哥回答,他都往炕头去了,那里有他从府里带的小枕头,还有一个三尺见方的小被子。
坐了大半个时辰,他腰都要直了。
这下,他就侧身躺了,休息一二。
八阿哥看着五阿哥,不知道说什么。
就算三阿哥过来,时间也不富足。
三阿哥看了五阿哥一眼,有些迟疑。
这当着五阿哥的面说八阿哥的阴私之事好么?
好像不大好。
八阿哥小心眼,爱记仇。
自己好心过来告诉他,可未必有好报。
三阿哥这个时候,倒是有些做哥哥的担当,指了指旁边衣架上的端罩道:“八弟你穿了衣裳,出来一趟……”
八阿哥一愣,看到三阿哥郑重模样,点了点头,穿上了端罩。
五阿哥本侧身躺着看着两人,见状坐起身来,道:“三哥,有事儿?”
想着三阿哥从董鄂公府过来的,他面上带了担心。
三阿哥道:“九阿哥好着呢,是有些其他事情要跟八阿哥说几句话。”
五阿哥立时躺了,也没有说什么催促的话。
圣驾今日驻三家店,题本迟些也无大碍……
三阿哥与八阿哥出了南书房,也没有往旁处带人,就是出了乾清门,到了四处没有护卫的甬道边。
八阿哥心里惴惴,心里有些乱。
难道是他们处理的题本出了什么问题?
除了公务,他跟三阿哥私下里也没有往来。
这几年各种摩擦下来,看着面上笑哈哈,实际上嫌隙已深。
三阿哥没有添油加醋,直接说了自己听到的闲话还有相应后续。
“我本来想着明日请见汗阿玛,禀告此事的,可是想想不好越过你,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三阿哥看着八阿哥,脸上带了同情,道:“是不是去年刑部的案子得罪人太多了?对方拖到这个时候才报复?敢直接对上皇子阿哥,这是不要命的做法啊,非生死大仇不可!”
八阿哥脸上血色褪尽,紧紧地握着拳头,牙根咬得“咯咯”直响。
生死大仇不可么?
怪不得这场病加重的蹊跷,福晋又贤良的过了。
这“仇人”的身份,并不难猜……
八阿哥眼圈发红。
三阿哥瞧着他这掩饰不住的浓烈怨恨,吓了一跳,道:“你这是心里有谱了?到底是哪个混账玩意儿,这样坑你?”
八阿哥愤怒至极,又清醒至极。
他晓得谁是幕后之人,幕后之人也晓得他会猜到她。
可是他能揭开此事么?
真要是枕边人的嘴里说出他不行的话,那外头的人怎么看?
八福晋不畏惧生死,他真的能接受休妻或妻子“病故”的结果么?
到时候能糊弄外人,却不能糊弄住安郡王府。
到了那个时候,不仅做不了亲戚,还多了一门仇人……
大家多保证,这波感冒与肺炎来势汹汹,好多人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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