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元年,冬
一封捷报,传至京师。
张溶率部平定安南,先锋余寘将会率一万骷髅师,押送安南国王黎灏,以及一众黎族皇室后裔,回京复命。
但是!
安南各地时常暴乱,尚需大军镇压。
主将张溶和军师云天,需要镇守安南,继续平定四处零星的叛乱。
……
消息抵达京城,朝野一片欢腾。
至少,他们不需要再为安南时常犯境而苦恼。
……
安南,升龙
此时,还有些叛乱,但是在血腥的屠戮过后,反抗变为隐忍。
张溶只是听从张山风的话,找了个借口,不回京城了。
云天拆开张山风的锦囊,脸色有些沉重道:“妹夫让我们杀光安南贵族,造成叛乱假象。
然后,将土地分给普通百姓,收三层赋税!”
大明仅仅三十税一,三成?
都快赶上苗族当年的赋税了,那可是朝廷圈养的屯田户,也才比这多一点!
太过分了!
张溶一把夺过锦囊和信件,疑惑道:“三成?
分土地给普通百姓,就是为了让他们老实点,最好感恩戴德。
但是,收三成赋税,那不是又逼着他们造反吗?
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云天倒是很快理解:“土地多了,赋税重一点,无非劳累一点罢了。
我苗族在琼州的赋税,更加繁重,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他这是要逼着那些怀揣异心的人,自己跳出来送死!
我做诱饵,留五千骷髅师镇守此地。
你领全部主力,假装撤军。
待到他们叛乱,杀他一波狠的,杀到他们连暴乱都不敢!”
张溶:“……”
这一波杀完,安南还剩多少人?
其实,张山风从来不关心安南会剩下多少人,他要的只是这块地!
安南——是往返西洋的咽喉!
……
京城,奉天殿
捷报传回京城,自然就要封赏。
朱祐樘很大方:“朕决定,废除安南属国,将安南重新纳入大明属地。
另外,设交趾布政史司,由此战随军军师云天为布政史。
张溶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领,堪称少年英杰!
朕封其为平交侯,允世袭,永镇交趾!”
吏部尚书王恕才到京城不久,一向以敢言直言著称。
此时,他急忙劝阻:“陛下,设立布政史一事,还有待商榷。
再者,云天者,何人?
有何资格担任布政史?
封侯一事,更是不可取!
张溶乃英国公嫡长孙,将来是要世袭英国公,此举……”
张懋一听,赶紧阻止王恕:“臣待孙儿领平交侯,谢陛下隆恩!”
管你反不反对,我先跪下谢恩,把爵位领了再说!
王恕刚想质问张懋,却被张懋抢了先机。
张懋对着王怒一拱手:“王尚书多虑了,英国公世袭人选,另有其人!
从今日起,平交侯张溶逐出家门,从族谱除名!
张侯爷非老夫之孙!”
踢出族谱,老夫跟张溶不是一家人了!
这是不给文官一丁点的攻讦的理由!
堪称老辣!
为了一门双爵,张懋早就想的很清楚,直接斩断与张溶的关系。
这是防止有人说英国公一脉,权柄太大的嫌话!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做做样子。
但是!
人家自己砍了自己一刀,血飚了一地,你还能怎么样?
这时候落井下石,再补一刀?
天知道这老头会不会当场发飙,来个玉石俱焚?
朱祐樘含笑的点了点头,随即对王怒说道:“云天是否能做布政史,朕不知道。
诸位有合适的人选,能压得住骷髅师和安南暴乱,尽可以一试!”
那地方,跟琼州一样!
没有兵权的布政史,去多少,死多少!
王怒正准备推荐一个老乡,刘健赶紧阻止王怒自杀式的举荐。
他急忙道:“王尚书还是别百废力气了,安南方定,乱民尚未稳定。
此时不宜派遣新的布政史,平添平交侯的烦恼。
如果没有一个具有军方背景的布政史,恐怕是活不长的!”
话已经很清楚了:你派谁去都没用,就别霍霍你老乡了!
王怒赶紧闭嘴不言。
他突然想明白了,这就是个坑!
真往里面跳,填再多的文官都不够!
到了那块地,报个阵亡……
到底是安南人杀的,还是骷髅师杀的,天知道!
就像尹直和汪直,现在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张山风连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失踪阵亡也不报了,直接给你,把人玩失踪了!
然后,朱祐樘又拿出一份奏章:“张爱卿说,他的夫人要生了,想回京复命,诸位意下如何?”
周洪谟第一个跳出来,跪地叩首:“陛下!
此子有辱圣人,本应处死,以儆效尤。
陛下命其戍守辽东,将功抵过,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了。
而今,此子竟然得寸进尺,妄想回京,老臣就算撞死在这大殿上,也不允许此子回京!”
只见,朱祐樘嘴角含笑,根本没有动怒,而是将张山风的奏章念了一遍。
大致意思是:“臣得知安南大捷,陛下欲重建交趾布政史司。
然而,张溶屡屡向臣抱怨,安南仿大明科举,虽习孔孟之道,但画虎不成反类犬,文章似是而非,断章取义。
所以,酿成大祸,频频犯境,不敬上国。
今举荐礼部尚书周洪谟之子,前往安南,出任提学,执掌教化!
臣一乡野军户出身,不懂孔孟之道,尚且为国戍边。
何况周尚书之子,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乃安南百姓莺莺期带的大贤之人!”
咔嚓!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但是!
张山风又怎么知道,周洪谟是第一个反对的呢?
别急!
且听朱佑樘慢慢道来。
刘健刚准备说点什么,只见朱祐樘又掏出一份奏章。
朱祐樘对一众大臣说道:“朕这里还有两百三十几封奏章,内容基本上一样,就是举荐的名字和州县换了而已。
朕也觉得,安南是要派几个大才子过去,教化一下那边彪悍的民风。
让蛮夷之邦知书达理,别动不动就想着劫掠大明百姓!
至于张山风嘛……
毕竟他夫人要临盆了,准其回京三个月!”
嘶!
这等于判了周洪谟之子的死刑!
所有人,同情的看向周洪谟。
你儿子,一路走好!
一时间再也没人,敢反对张山风回京了。
再反对,他把你儿子孙子,都举荐到那个鸟不拉屎,还天天暴乱的交趾去当支教!
眼见众人不说话,朱祐樘又逐一点出几个人,都是之前煽动文人的士绅,被授予安南各地的知府知县之流。
甚至,其中还有还有几个孔家之人,其中有一个还是嫡系!
这是赤果果的报复!
这是有去无回啊!
那几位士绅和孔家那位嫡系,这会儿应该哭晕在茅厕。
……
开原城,帅府
张山风冷笑的朝京城眺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子报仇,一天到晚!”
前几个月,他小看了文官集团,被全国士子文人讨伐,被迫逃离京城。
这口气,一直憋到了现在!
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