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诏狱
张山风拿着筷子,敲着酒杯和碗碟,很有节奏的自唱自嗨:“
千炮响,随军北上。
……
八千里纵横来去,
谁敢相抗?
……
笑叹惜,更无需,感慨沧桑。
马蹄惊惧,吾北上。
……”
一道人影挥退守卫,默默的听了半天。
“好!”
成化皇帝一身便衣,从拐角走出来:“此曲甚是豪迈!
爱卿真能做到,如歌谣所唱,马蹄惊惧吾北上?”
张山风缓缓起身,一点儿也没感到诧异:“回陛下,此曲乃我骷髅师的军歌。
歌为抒情,曲为娱人。
如同满朝文武,皆喊着要为社稷,为黎民如何如何。
但是,谁做到了?”
成化皇帝倒是不知可否的一笑:“你倒是说的直白,是个实在人!”
张山风忍住喜意,躬身一礼:“不知道陛下所来何事?”
这是明知故问!
成化皇帝来了,自然事情有了转机!
果然!
成化皇帝脸色一冷:“朕让你戴罪立功,你能将鞑靼人赶出大同?”
张山风连忙谢恩:“谢陛下!
臣不仅可以将鞑靼赶出大同,还愿领兵追杀,斩首不过万,誓不罢休!”
成化皇帝脸色稍缓:“记住你今天的话!
欺君——一样可以灭九族!”
说完,成化皇帝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
不多时,朱骥来了。
他带着圣旨而来,大致意思:让他戴罪立功,领着神机营,速去驰援大同。
……
与此同时,京城满天流言蜚语终结:陛下特赦,命骷髅师指挥同知张山风,戴罪立功!
走出诏狱的张山风,终于不在压抑的大笑。
这一局,真t嘛的刺激!
……
成化十七年,正月初五
张山风率神机营,以及自己的八百亲卫,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
历时十天,于过年后的第五天,到达大同。
往年的大同,这个时候没有一丝过年的喜庆,鞑靼人就像定了闹钟一样,总是准时来劫掠。
今年时间更是提前了,导致逃到大同城里的家家户户,都没多少准备,饿死了不少人。
……
大同,军营。
张山风前来向王越,这个三边总制报到。
汪直早半个月到了大同,此时诧异的看着,毫发无伤的张山风。
他不由得冷哼一声:“果然是祸害遗千年,这都不死!”
他离开京城的时候,三司会审已经定了斩立决,就差论定是否诛九族。
正好鞑靼犯境,他就被派到大同,来做督军。
谁知道他到大同,p股都没坐热,张山风就被放了,也一起来了大同!
张山风对于汪直的冷言冷语,丝毫不以为意:“多谢汪督公关心,刘仙长给末将算过了,可能比督公长寿!”
这个死太监,当初没少说他坏话。
要不是鞑靼来犯,死太监被调走,这会儿张山风的狗头已经被埋了。
王越一闻火药味,头都大了,全程默不作声。
最近,汪直对他可是没什么好脸色,以前两人过从甚密,配合无双。
但是,这次放了张山风一骑进城,让他们之间出现裂痕。
汪直已经不太信任王越!
所以,两人的微妙关系,加剧了现在大同的困局。
张山风可不打算放过王越:“这次能脱困,全仰赖威宁伯进言。
若非伯爷及时禀告边关告急,每日数封紧急军情,末将这会儿,恐怕已经被斩首了。
此情此恩,末将没齿难忘,受在下一拜!”
张山风真的就拉下脸,直接单膝跪地,躬身一拜!
他是举人功名!
跪拜,非正式场合,连皇帝都可以不跪!
这要是被文人知道,保不齐骂的多难听。
不过,张山风不在乎,骂人能骂死我吗?
不能!
但是这一跪,能让王越和汪直彻底决裂!
王越差点就一脚踹在张山风脸上!
我都装死这么久了,整场一个屁都没放,还不放过我?
王越:“……”
他还没说话,汪直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王越眼见汪直离去,长叹一声:“你害死我了!”
张山风自顾自的起身,跪拜是给汪直看的。
他还真没把王越当成救命恩人。
那是他自己布的局,王越只是被动入局!
张山风冷笑一声:“怕个屁,一个死到临头的太监罢了!”
王越:“……”
他不想说话。
他准备等汪直气消,找机会跟汪直解释。
张山风话锋一转,问向王越:“鞑靼已经劫掠半月有余,不知道威宁伯有何退敌良策?”
这才是重点,如果不能打退鞑靼人,他还是要被砍了。
王越眉头皱起,思索了很久:“没有!”
这话不是敷衍,确实是士气低落,不宜出兵。
现在,不出乱子,守住大同就算不错了,只能等鞑靼人自己走。
张山风严肃的问向王越:“如果我有退敌之策,威宁伯是否愿意,不顾汪直的反对,出兵拒敌?”
王越诧异的看着张山风,没有说话。
张山风在京城呆了一两个月,其中诏狱呆了个把月,他哪来的什么破敌之策。
王越感觉,张山风又再挑拨他跟汪直的关系。
张山风没管王越的质疑,而是继续说着:“保国公已经答应,他也会出兵。
届时有没有威宁伯,其实并不重要。
末将只是送一份军功,做个人情,给威宁伯而已!”
王越冷哼一声:“要老夫做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明显是交易!
张山风神秘的一笑:“到时候,伯爷自然知道!”
王越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他并没有答应:“你什么都不说,让老夫怎么答应!”
张山风笑嘻嘻的递给王越一份奏报,上面有他的详细部署。
“伯爷去年才封的威宁伯,圣眷正隆。
如果加上这份天大的功劳,不是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末将送这一份天大得军功给您,伯爷可以根据结果,衡量到时候帮不帮忙,如何?”
王越嘴角猛抽,懒得回答,直接走人。
说的越少,事情越大!
他知道:张山风要出大招了!
而且,动手的对象,八成是汪直!
张山风有些迟疑,王越这算是答应了吗?
这老家伙,还在观望!
……
数日后,大同大捷
骷髅师从背后突袭鞑靼人,两万骷髅师,几乎全军出动。
骷髅师,第一次展现了它恐怖的战斗力,以及惊人的突击能力。
丢弃了传统的辎重,不需要马车拉着一波波的补给,不需要扛着厚厚的一摞箭矢,也不需要盾牌以及大刀。
没有快炮,人手一把滑膛火铳,带足了弹药,以及竹制炸药。
仅仅牟忘的一千亲卫,才有线膛火铳。
他们只带了七天的干粮和水,昼伏夜行,摸到了大同附近,鞑靼人都不曾发觉。
……
而在同一时间,大同城。
十几门,原本各位公侯定制的快炮,掩护神机营和八百亲卫,也奔着鞑靼中军而去。
鞑靼大军措手不及,陷入慌乱,一时间被打得节节溃败。
如果不是达延汗在鞑靼的过人威望,恐怕张山风已经拿下主将人头。
最终鞑靼以数千人的阵亡,败走大同。
鞑靼的铁骑,跑起来真的快!
骷髅师追不上!
……
牟忘见到张山风,一时激动不已:“末将以为,再也见不到同知大人了!”
连后事都交代了,牟忘真的以为张山风要挂了!
张山风下了诏狱的事情,牟忘一个字都不敢跟云衣提及,就怕云衣发疯。
张山风温和的一笑:“无妨,你做的不错,最近训练的不错。
先让大军休整几天,后面咱们接管草原,也去劫掠一下鞑靼。”
全军装备和实力都提升上去了,他现在有了底气,去找着鞑靼人打!
牟忘苦着脸:“大人,咱们是不是赶紧回去,我们的驻地,没多少守军!”
这时候鞑靼人如果攻入骷髅师的驻地,恐怕光凭快炮,没有协防的守军,老家撑不了多长时间!
张山风似乎并未担忧:“无妨,保国公从河套迂回过去了,正在那里等着鞑靼人!”
牟忘惊讶的看着张山风:“保国公去了我们的驻地?”
他知道朱永在河套驻扎,盯着边城的修筑,想调动朱永,除了陛下,只有三边总制王越!
张山风微笑的解释:“不仅保国公,威宁伯王越已经赶往黑石崖,拦截在鞑靼的撤退之路。
不过他们之前没相信我,在你来的时候才出发,来不及布防,准备得很仓促,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鞑靼人。”
牟忘有些担忧:“要是鞑靼人不后退,杀向河套怎么办?
那里的兵马可是被保国公调动,现在那里很空虚!”
张山风冷笑一声:“那就让鞑靼全死在河套,一个都别想跑!”
河套四周,除了北边,都是重兵。
而今骷髅师已经强大到,勉强可以不借助城墙,正面抗衡鞑靼主力。
如果鞑靼敢进入河套,配合王越和朱永两部,以及榆林,延绥等兵卫,四面唯杀,保管将鞑靼围死在河套!
这绝不是空想,当初王越的成名之战,就是在河套,也是这般围杀!
那一次,让鞑靼人跑了主力,是因为明军没有城墙,拦不住鞑靼人。
明军的行军速度,也跟不上鞑靼人,被撕裂了口袋,无力追逐。
但是!
如果鞑靼人敢正面冲击骷髅师的阵地,张山风保管他来多少,死多少!
而且经过十几年,恢复马政之后,明军的骑兵已经初具规模。
不再是当年,只靠两条腿追四条腿了,短距离的追杀能力也很强!
这是成化皇帝,众多军事上的成果之一。
张山风是摘果子的人!
……
数天之后,大同
王越虽然面带喜悦,但一脸的遗憾:“悔不听张同知之言,在黑石崖早做布置。
否则,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生擒达延汗了!”
虽然也有一些收获,但区区几百鞑靼的人头,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张山风不知可否的一笑,随即嘱咐道:“别忘了,约定!”
军功他送了!
拿不住,拿少了,是你王越的事情!
王越脸色一苦,随即话锋一转:“张同知,这是要走了?”
这显然是敷衍,保国公不可能长期帮他驻守,骷髅师倾巢而出,不回去,老家不要了吗?
张山风没有说话,而是指挥着大军回返。
骷髅师步着整齐的步伐,唱着激昂的军歌,扛着摄人的血色骷髅旗帜,昂首挺胸的撤出大同。
十里百姓相送,诸多大同的将领羡慕。
王越听着让人热血的战歌,内心一阵颤动:“八千里纵横来去,谁敢相抗?
也许,等这支杀戮之师成长起来,真的没人可以相抗吧!”
随即,王越眼中精光一闪:“马蹄惊惧吾北上!”
是啊!
这是古来多少名将的象征!
自古至今,做到这等地步的,他们是:
蒙恬!
卫青!
霍去病!
……
马蹄惊惧吾北上!
他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