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八年，四月底
虽然，朱祐樘见缝插针的，将大明报社给弄到手。
但是涉及到具体经营，他不得不将张山风给叫到御书房，一起密谋。
倒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是，现在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
没钱！
创办大明报社，那么多地方都要办，要场地，要请人编著，要印刷设备，要请人发报纸……
每一样都要钱！
张山风撇了撇嘴:“陛下真的没钱？”
他不信！
內帑去年的红利，刚刚才运进宫里，足足三百万两银子！
这才没几天，就喊没钱，你说我信不信？
朱祐樘将大明银行的账簿，递给张山风:“去年，大明银行又少了五百万两的备用金。
朕的银子，用去填补备用金不足了。”
张山风当然也收到了账簿，但是他没仔细看。
他关注的重点不在这儿，而是在于大明银行，赚了多少银子！
大明银行去年，赚了七百万两的银子！
然后，备用金居然少了五百万两！
一里一外，大明银行少了一千二百万两银子的储备金！
张山风脸色非常难看，他用几乎冰冷的声音说道:“这样的财报，只能表明一件事。
有人在暗中操作，偷偷的兑换，然后囤积白银！
寿哥，你之前的判断没错，一直有人在暗中囤积！
他们可能在用某些商品、甚至是土地，在换取老百姓手上的明币。
然后，用大量明币兑换大明银行的银子。
其目的，就是想消耗大明银行的储备金！
他们想弄垮大明银行！”
这是极其隐蔽，也非常阴狠的一招！
这个人……
不！
绝对是一群人，一个人做不到这一点。
这些人，在暗中偷偷的兑换银子。
以每年百万两，甚至千万两的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兑换白银，然后囤积。
他们想消耗完朱祐樘的储备金，然后制造恐慌。
届时！
只要大明银行出现了异常，储备金不足，无法及时周转。
老百姓就会对大明银行，失去信心。
他们就会大量的挤兑，大明银行就会瞬间崩溃！
暗中的那些人，很会玩！
朱祐樘摇了摇头，凝重道:“恐怕还不仅仅这样，应该还有杀招！
大明银行的崩溃，会造成非常多的后患。
首先，明币成为废纸！
然后，官员俸禄发不出，朝堂陷入混乱。
接着，百姓手上的明币作废，怨声载道。
最后，商贾无法流通，商业几乎瘫痪。
以如今大明银行的体量，户部就算有心救场，也绝对支撑不住这样的崩溃。
大明将混乱一片！
而且！
就算哥和你拼了全力，能够力挽狂澜，阻止了纷乱。
届时，纸币肯定失去公信力。
那时候白银被大量的囤积，货币将无法流通。
仅仅靠铜钱，是无法支撑商户运作，以及老百姓日常交易。
大明或许会陷入，当年洪武皇帝立国之初的困境。
甚至，更加艰难！
到时候，就是考验哥的手腕了！”
朱祐樘没有说，张山风也知道。
登基才几年的弘治大帝，没有洪武皇帝的功绩支撑，太过铁血的杀戮，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也许……
那时候，会有人被蛊惑，揭竿而起。
这种人有一个，就有两个……
天下真的会乱！
张山风双眼冷芒一闪，杀意不加掩饰，询问道:“查到了线索吗？”
朱祐樘摇了摇头:“这伙人行事非常隐蔽！
锦衣卫查到的，都是些小喽啰，根本查不到有用的人物。
哥需要时间，如果再过二十年，哪怕是十年！
让百姓更信任明币，哥会废了白银，只准用明币！
可惜，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朱祐樘一直在努力，建立明币的公信力。
上一次，他几乎是勒索张山风，去回收宝钞，就是为了维系老百姓心中，纸币的信用。
然而！
某些不安分的人，也看清了这一点。
他们在背后小动作不断，一直不断的，摧毁他苦苦经营的纸币公信力！
张山风对此，也是爱莫能助，金融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
很可惜，不是他的菜。
他还是门外汉！
朱祐樘收敛心神，然后问道:“疯子……大明报社方面，还缺大概百来万两。
你……？”
给钱呗！
张山风果断拒绝:“没有！
您上次一招回收宝钞，已经将我弄得快破产了。
不信？
可以查查大明银行，去年各项收益，都被填进去了。
小弟现在，还欠了两百万两的贷款！”
丫的！
你自己玩儿什么回收宝钞，把大疯哥给整死了。
现在，搞得大疯哥跟你一样穷。
不！
比你更穷，你丫的不欠债，大疯哥还欠贷了！
朱祐樘咧嘴一笑:“要不……你再多贷款一点？
反正，你田地多，足够抵押的……！”
张山风笑而不语，装傻充愣。
贷款？
不要利息啊！
朱祐樘知道，要下本钱了。
于是，非常正经的说道:“朕将大同等地，已知的三处，可能藏有煤矿的地方，让人找借口收回。
然后赏赐于你，如何？”
张山风哈哈大笑:“一言为定！”
大同？
后世的山西，什么出名？
煤老板！
大明很多典籍记载，炼铁的燃料都是煤。
煤，已经被广泛的，用于工业冶炼。
甚至，南北朝时期，就有记载用煤做饭。
南宋时期，有人用煤取暖。
由于开采技术问题，只能深入地下十丈以内，产量着实有限。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煤，主要还是用做钢铁厂的工业燃料。
不过，煤的价值还可以提升，具有更加重要的战略价值。
首先，要解决得是开采问题，工部已经在着手解决。
同时，大明机械大学，正在着手煤的应用。
如果，能提炼出煤油或者无烟煤，那么将是巨大进步。
到时候，煤会更加值钱！
朱祐樘感觉有点不对，张山风答应的太痛快！
张山风根本没有讨价还价，不像是他的作风。
于是，他冷哼一声:“你还有财路，没跟哥交代！”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
张山风谄媚的一笑:“小弟的所有产业，寿哥都一清二楚。
哪一样，没捎上寿哥一脚？
别误会！
只是辽东来报，咱们的海路有收获了！
而且！
短期之内，根本不用为银子烦恼！”
法克油？
朱祐樘第一时间的想法:上当了！
但是！
他立马就乐了。
第二时间，朱祐樘心情大好:“说说看，有多少银子的进项？”
有钱？
有钱就好说嘛！
大同几处煤矿，给了就罢了，到时候你敢不给哥分红？
怎么看你都是打工的，哥才是老板！
张山风拿出张溶的密信，递给朱祐樘:“张溶在信上说，最近几年，运出上百船的丝绸，几十船的茶叶和大量陶瓷。
共计出海八次，分别卖给了日本国，爪洼，暹罗，吕宋……
一共赚取白银一千二百万两，同时，换回了上百船的香料和粮食。
粮食被他扣下了，分发给了将士和百姓。
银两和香料，都已经运抵辽东。
最多三五日，就能抵达京城。”
朱祐樘心情好到了极点，一扫刚刚的阴霾。
这些原本被江南士绅富商，给赚走的银子，被他们哥俩给赚了。
张山风继续念着来信:“张溶说，日本国局势紧张，请求卖给他们武器。
日本国的大名，尤其看中了咱们的火铳和火炮。
他们愿意花大价钱，采购火器，有多少，要多少！”
朱祐樘和张山风同时冷笑，火器——会给吗？
答案很明显！
别闹！
大明有一部尚未问世的著作，最精彩的一句:
夷虏之所最畏惧于中华者，火器也！
既然，蛮夷最畏惧火器。
那么，为什么要为了蝇头小利，教会一个满脑子野心的邻居？
如果不是大明境内，有着一帮碍手碍脚的文官。
还有一帮纪律松散的武将，以及一个躲在暗处，时时刻刻在搞小动作的对头。
张山风现在就会请命，出兵灭了日本国！
可惜！
内政堪忧，军队散漫，以及猥琐的对手，让朱祐樘跟他都疲于应付。
张山风勉励的笑着说道:“放心寿哥，文官如今已经不足为患。
接下来，整顿军纪，再揪出暗处那帮孙子。
然后，咱们携手杀出去！”
现在的大明，有远征的实力，却没有远征的环境！
但是！
不久的将来，绝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