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打算上
二老爷和二夫人又和孙老太太说了会儿子话,然后也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坐在房里的小炕上,二夫人丹玉打发走丫头们,然后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二老爷正拿着一本书在看,二夫人说了话:“老爷,我看着你有时间求着老太太给自己找个差事罢?”
二老爷孙绍忠一听着老太太,眼神本能的一抖,坐在椅子的身子直了直,继续盯着书:“此事倒不急。”
二夫人把二老爷刚才的举动都尽收眼底,她心里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庶子,害怕嫡母孙老太太怕了一世,而夫君的生母老姨娘却早就识趣的躲到家庙去,远离了府里的是非,最后终老在家庙里了。不过,话也说回来,就算是老姨娘留在府里,一样见到孙老太太大气不敢出一下。而他们夫妻一直随着孙老太太过活,直到来到都中的三弟家里,夫君无职无业,只是靠着孙绍祖及先祖上的庄子铺子勉强糊口,所以二夫人和二老爷积蓄少之又少。现在,二夫人望着二老爷有些猥琐的样子,二夫人着实叹了口气。
二夫人站起身来走到二老爷身边,拿起美人捶,轻轻的捶起了二老爷的肩头:“老爷,难道您现在还没看出来家里的情况么?老太太只顾着三弟和二妹妹,哪里顾得上你和大妹妹、三弟啊。我们糊口吃穿虽说还过得去,但是你我的积蓄又有多少呢?眼看着韬儿和基儿有个三年五载就长大成人了,那时候自然是要议亲的,而现在看看我们的情况,着实让我有些担忧。”
孙绍忠放下了手中的书,望着案角的毛笔,“韬儿和基儿娶亲,母亲自然不会不管的。”
“老爷,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虽然两个孩子娶亲,母亲是要来操办的,但是主要还不是咱们自己娶媳妇子嘛,难道能全指望母亲不成?谁不想儿子娶个体面些的媳妇子,可是你看看咱们家的情况,哪有那个资历去与那些家境殷实,或是有些官职的人家去提亲啊?就算是真有那样的人家肯与我们结亲,想必也不是嫡女,况娶亲需要一大笔银子呢,那个时候难道老爷还能去求三弟帮衬么?”
孙绍忠没说话,眼睛半垂着,良久才说:“我想着三弟也不是那种绝情的人。”
二夫人听了二老爷的话,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老爷,您还看不出家里的情形么?看看二妹妹那样跋扈无理,凭是三弟妹那样精明的人,在她那里还落不到一个好呢,更何况咱们了。不说别的罢,就单单说今日的事。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三弟妹已经在帮二妹妹了,你看看二妹妹她领情么?这样糊涂的人,再加上老太太疼起二妹妹和浦哥儿来,只会凭由他们去闹,难道咱们从前看得还少么?”
“再说说你那三弟妹,又岂是个简单的人物?老太太本就不喜我们,大家只是情面上的事罢了。日子久了,老爷说,我们就算能在二妹妹和老太太那里周旋得好,难道三弟妹眼里是揉沙子的么?依我看,不讲理的二妹妹和颇有城府的三弟妹闹的日子还在后面呢,难道我们就一直在这其中趟浑水么?”
二老爷有些错愕的扭头望着二夫人:“难怪……你想分出府去居住?”
二夫人放下美人捶,坐在二老爷身边不远处的椅子上,“老爷,这是早晚的事。”二夫人抬头望着二老爷:“老爷,你可要早做打算,不说别的,你求了老太太,家里不是在都中有一间铺子么?好好求求老太太让你管着铺子,你就算老爷不掌管铺子,能学学也是好的,保不准以后我们分出府去自己就开间铺子呢,老爷细想,这不也是有一条出路不是。”
二老爷看着二夫人那张没有一丝笑容的脸,张了张嘴,良久才期期艾艾的说道:“都中的铺子是三弟的,况且母亲……也不算是亏待了我们,你算算,我们是比三弟那边的月例要多的,我们也是这府里月例最多的了。”
“就算是多出那五两银子,好做什么的?老爷现在倒是打听打听娶个亲要多少银子?给娘家的聘礼要多少银子?摆上一桌像样的酒席又要多少银子啊?老爷,哪里不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呢。”
“只怕……母亲不会答应的……”
二夫人最讨厌二老爷这副柔弱得如乱泥一样的性子,难怪老太太不喜欢二老爷,任是谁也不会喜欢这样扶不上墙的一块烂泥。二夫人心暗暗的惆怅起来,当初自己只是一户小门小户人家的姑娘,再看看孙府,祖上有官职,家里又有庄子铺子。虽然孙绍忠是个庶子,但是爹娘一直以能这门亲事而骄傲。而现在看看,二夫人真真是肠子要悔青了。
想到这里,二夫人冷起脸子:“你还没去说,怎么就知道老太太不同意呢?再者了,你好好和老太太说,你就说这么多年了你身无官职,又没什么事可做,这样一晃活了四十年了,想去铺子里学学,难道这老太太也不许的么?”
二老爷的眼神一抖,“这样和母亲说……只怕……”
“好了,你总是这样一提到母亲就前怕狼后怕虎的。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堂堂正正的像个男人样子啊。”
二老爷被二夫人说得头微垂着,手拨着眼前的书,声音又弱了一些:“母亲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是真怕她不同意……”
二夫人咚的一声把美人捶甩在窗口的小炕上,二老爷的身子不由得一缩,他抬头看向二夫人,二夫人正对着二老爷怒目而视。二老爷忙看向脚尖,“要不,我……我先找三弟说说看,都中的铺子毕竟是三弟的,如果三弟也肯在母亲那里帮我说上一两句话,倒也便宜些。”
二夫人真是再也不想看二老爷一眼了,她走到美人榻旁边,躺了下来,甩给二老爷一句话:“随你罢。”然后就再也不言语了。
迎春回到房中,铺开纸拿着笔,抄起心经来。今日孙老太太这样偏着自己,她是有些意外的。再回想在孙老太太房中的种种,迎春也觉自己说话有些过激,因为生孙惠莹的气,竟然连孙老太太的想法都没理会,结果闹得被孙老太太罚了回来。
迎春倒不是怕罚,而且自己也很明白,孙老太太只是表面罚了自己,堵众人的口罢了,而实质上,孙老太太对孙惠莹的处罚更为严重。但是不能因为孙老太太对自己的宠爱,而就不理会一个做母亲的心。迎春暗暗后悔起来,毕竟,哪个当娘的愿意看到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儿女呢?
迎春很认真的抄着经,没到一个时辰,经就已经全抄完了。迎春让司竹整理好心经,然后让槐角找个托盘,把心经工工整整的摆放在托盘上面,做完这一切,迎春就带着丫头朝孙老太太的正房而来了。
随着小丫头的一声通报,迎春进了孙老太太的正屋。孙老太太正坐在榻上拿着一个银镶翡翠放大镜看麦冬描的花样子。孙老太太见迎春进来,也没停下来,只是一边看着花样子,一边问:“又怎么了?”
迎春笑着走到孙老太太面前,果断的跪了下去。孙老太太一愣,把手上的银镶翡翠放大镜放在一边,定定的看着迎春,“好好的,这是做什么?”
迎春低着头:“才媳妇说话很是放肆,让母亲着恼了,媳妇特来向母亲赔罪。”
孙老太太低头看了看迎春,见迎春从刚才跪下时,竟然连麦冬几个丫头都没避让,知道迎春确是真心赔罪,并不在乎身为主子的面子。想到这里,孙老太太抬头看了眼麦冬,麦冬带着丫头们退了下去。
“起来罢,地上怪凉的。”
迎春却并没起身,依然直直的跪在孙老太太面前,“母亲,都是媳妇不好,好好的竟然不让着二妹妹,还说出那些个腌臜话来。媳妇知道母亲疼我,当着众人的面,给媳妇留着脸儿,并未深责媳妇,但是媳妇自己做错的事,自己自知。”
孙老太太听得迎春说得分明,竟然对自己的心思也知晓,皱着的眉头舒开了。“你知道就好了,起来罢。”孙老太太说着,伸手去拉面前的迎春。迎春站了起来,依然半垂着头。
孙老太太说道:“我也知道今日的事是莹儿先做得不对,我也不是非偏着你,而是要给莹儿一些教训。眼看着就是要议亲的姑娘家了,这样下去,哪个人还敢上门来提亲呢?”孙老太太看着迎春,“不过,我也要说你几句,你年岁也不小了,做事不能着三不着两的,这样成何体统,让下人们看着也笑话。”
“母亲教训得是。母亲,我已经把心经抄完了,媳妇也知道错了,下次定不会了。”
“罢了,你到底还算是懂事,此后别做这些事了,下去罢。”
迎春又向孙老太太深施一礼,才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