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我罪该万死,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个时候才过来。”金六甲跪在床下哭道。
“马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金五伦没理他,却向马如龙发问。
“咱们遭人暗算了。棺材里不是金顶上人的遗体,而是被人放进了爆炸装置。”
“那……”
“玉海师太七人遇难了。”
“雷兄弟哪?”
“他也是一条命去了大半条。”马如龙转头看看雷霆,鼻翼的翕动已经很正常了,“不过现在没事了。”
“马公子,是你救了我?”
“不是,是雷堂主把你救了,不然……”
金五伦默然,强抑着眼中的泪水,这时脑中才回想起雷霆那声大喊,雷霆抓住他向后飞起的情形。
“别多想了,好好养养,还靠你主持大局哪。”马如龙叹息一声。
“主持大局还得公子,我已经好了,随时听你的吩咐。六甲,找个肩舆来,抬着我他马公子差遣。”
“现在还没什么事,你好好养养吧,有你忙的。”马如龙笑道。
马如龙走出去,此时才略微感到轻松。
厅堂和房子四周都有霹雳堂的人不停地来回走动、巡视。
个个手按在高高鼓起的腰囊上,脸上更是一副门神的模样,足以吓跑任何想要接近的人。
“马如龙。”
马如龙不用分辨声音,也知道这是天星,只有她不叫他“马公子”而是直呼他的大名,若是两人单独在一起,则什么也不叫。
天星的眼睛又红又肿,看来没少陪峨眉派的人流泪。
“她们好些了吗?”马如龙问道,峨眉派的屋子里已有好一阵儿没传出哭声了。
“哪里好的了。”天星苦涩地摇摇头,“谁摊上这种事也得过个一年半载的才能慢慢好下来,她们现在不哭了,却在磨剑,要和霹雳堂和金府拼个你死我活。”
我娘好容易才把她们安抚住,却也只能安抚一时。
马如龙不语,峨眉派这种心理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金五伦写信把她们召来,又和雷霆一起出面接待,随后便落入致命的陷阱中,即便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金府和霹雳堂都难逃凶嫌,遑言受害者了。
“这事可该怎么办哪?”天星焦急地道:
“我们都知道雷堂主和金五爷是无辜的,他们也遭了难嘛,可就是和她们说不通,所以我偷偷跑出来,告诉你一声,你得想出个主意来。”
“我会想法子的。”马如龙轻松一笑。他心里却明白,这事不是用道理能说清的,只要找不出凶手,金府和霹雳堂就无法摆脱责任,即便抱着找个替罪羊杀掉的心理也要向这两家开刀,哪怕拼个鱼死网破,否则在江湖上就彻底丢尽了脸面。
“你有法子可想吗?”
“总会有法子的,你不用担心。”
天星看看两边没人注视他们两人,便抓住马如龙的手,低声道:“跟我来,我还有话对你说,”拉着马如龙转过厅堂,走进内宅的一间屋里,关好门,便把头贴在他胸上,紧紧抱住他。
马如龙感受着她柔软温暖的
身体,一直压抑着的泪水却一下子流了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强。他偷偷拭去泪水,轻声道: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我没什么话,只是想和你单独呆一会儿。”天星喃喃说着,抱得更紧了,“抱着我,一小会儿,好吗?”
马如龙紧紧抱住她,脸贴在她头发上,嗅着她的发香,心里也感到舒适了许多。
“我是不是个坏女人?”天星忽然问道。
“怎么这样说?”马如龙诧异道。
“当我看到金五爷、雷堂主还有那七位师太的样子,我也很伤心,很难过。
“可也感到庆幸,庆幸你当初没和他们在一起。
“这么一想,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坏得要不得,陪阿雯她们在一起,我都觉得有罪。”
“有罪的不是你,是我,我倒是祈盼当初是和他们在一起。”
“你不能这样想。”天星抬起头,仰视着他,“这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何况这是神仙也料不到的事。”
“料不到就得承担罪责,无可推卸。”
“你究竟想怎么办?”天星担起心来。
“对峨眉派实话实说,告诉她们金顶上人的真相。
“然后全力追查肇事元凶,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三家火拼。”
“这样也好。”天星沉吟须臾,“既能解开这个死结,又省得你总是活在自责中,我……我也心疼,峨眉派那里我和我娘去尽力说服,她们应该能相信这一切的。”
“弄巧成拙,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马如龙痛悔地道。
“你就别总是自责了,既然有人蓄意要对付峨眉派,你就算当初公开了金顶上人的事。
“他们或许更能从中挑拨,制造动乱,祸事也许会更为惨重,老百姓不是有那么句话嘛: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只要有贼惦记上你,你肯定就没好了。
“谁能把全天下的人都当贼来防,那就甭活了,早累死了。”
天星的话虽然浅俗,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的心锁,马如龙重重雾霭笼罩的心里透进了阳光,他感激地抱住她,“天星,你真是我的开心果。”
“那你要把吃掉呀?”天星故作怕状道。
“吃掉,一定要吃掉。可是现在没时间。”马如龙有些动情,急忙克制住,这个时候若讲**,未免太丧尽天良了。
“有时间也不给你吃,馋死你这个调皮鬼。”天星怜爱地拧拧他直挺的鼻尖,“咱们快出去吧,你现在是主持大局的人,要日理万机了,不敢耽误你。”
“你就甭笑话我了。”马如龙苦笑道:
“我哪是理万机的材料,能把自己的事儿打理明白就谢天谢地了。”
天星牵着马如龙的手昂然走出内宅,又走进峨眉派众人暂时安顿的屋子里。
玉海师太七人的遗体停放在七扇门板上,并列一排,盖上了白色的床单。
峨眉派的人跪坐在两旁,人人略显呆滞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马如龙来到遗体前,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三个
响头,峨眉派的人这才醒过神儿来,忙不迭向他叩头还礼。
天星对谢玉娇耳语几句,谢玉娇皱起眉,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马如龙,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随后眉毛舒展开来,平静地道:
“阿雯,各位姐妹,马如龙马公子有重大的事要对大家说。”
峨眉派众人的目光一起射到马如龙脸上,马如龙很不适应这种“万众瞩目”的状况,也只有硬挺着,他整理一下思路,把事情原委字句清晰地说了一遍。
峨眉派众人心中狂震,她们再想不到自己心中一向如罗汉下世的金顶上人居然是这样卑鄙无耻的人,而马如龙的话至少听上去是令人信服的。
“各位姐妹。”谢玉娇举起右手,庄严地道:
“我对天发誓,敢用性命为马公子所说的每一句话担保,绝无半点虚假不实。”
“我也是。”天星也举起右手。
“所以这事要怪只能怪我。”马如龙环视一遍众人,“绝不能怪金府金五爷和霹雳堂雷堂主,他们也是因我一念之差而受害的人,你们可以把我乱剑分尸,祭奠七位师太的亡魂,发泄你们心中的仇恨,我绝不反抗,也不喊冤。”
许靖雯刚要答话,又先看看自己的师姐们,见没人答话,便开口道:
“有仇必报,有恩必偿,这是我峨眉派代代秉承的门风,但绝不是恩怨不明,乱杀无辜以泄愤,既然有姑姑和天星姐以性命保证,我相信马公子的话。
“这段血海深仇峨眉派必报,不要说我们还有这些人,即便峨眉只剩下一人,也一定要报,一年不报三年报,三年报不了十年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峨眉派众人纷纷鼓掌大叫“报仇”。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化作厉鬼也要向凶手讨还血债。”
许靖雯摆摆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又道:
“不过这笔仇不会记在马公子头上,更不会记在霹雳堂和金陵王头上,而是要找出真凶,向真凶讨还这笔血债。
“不然师傅和师伯叔们的在天之灵也会为我们感到痛心的。”
“可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这真凶到哪里去找呀?”峨眉派中一个年岁较大的人叹道。
“是啊。这无影无踪的,从何找起呀?”有人随声附和道。
“不管对错,这个头都是我起的。”马如龙沉声道:
“我请求大家信任我,给我时间,我一定要找出真凶,交给你们处置。”
“信任你可以,给你时间也可以,可要多久?总不能十年二十年的吧?”年岁较大的人冷冷道。
“不用那么久,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找出真凶。”马如龙毅然道。
“半年?”许靖雯感到难以置信。
“半年。”马如龙加重语气道,“不过,要请贵派协助我。”
“马公子如真能帮本派找出真凶,本派存殁均感大德。”许靖雯将跪做姿式转向马如龙,庄容郑重道。
她虽然还不是掌门身份,但跟随师傅应对各派首脑,日熏月染,此时已具足一派掌门风范,年纪虽小,也令人肃然起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