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夏凤的话刚说完,电话那头,李丽妹又开始哭了起来。
“夏凤,我的女儿,你还不知道他们吗?我要是能叫的动他们,我就不用打电话给你麻烦志扬过来一趟了。我刚说一句,心贞那个没良心还要扬起手打我呢!夏凤,我也是没有办法,明天是初一,家里没有蛋卷怎么像样?你爸,你爸是最喜欢吃蛋卷的。”
李丽妹悲伤哀戚的声音缠绕在徐夏凤的心头,像是绑着一条绳索,越缠越紧,越缠越紧。
徐夏凤再也没有坐下来休息的兴致,她在自己的卧室和客厅了转了几圈。
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下楼。
厨房里,方志扬正站在灶台前,挥舞着刀在砧板上剁肉馅。
早几年前,料理机曾经风行过,但是每年必吃蛋卷吃了几十年的老人很快就发现了料理机打碎的肉馅不如手剁的肉馅好吃。
小家庭买的料理机,商户买的绞肉机,在这十里八乡的很快就失了宠。
肉馅还是自己剁的香。
可是剁肉馅是个力气活也是个累人的活。
方志扬从徐家回来之后,整整一个上午,肉馅才剁完三分之二而已。
可是李丽妹悲伤哀戚的哭又在耳边,若是方志扬不去一趟帮忙把肉馅剁好?那谁会来剁呢?
心头无比纠结的徐夏凤还是往厨房走了过去。
“志扬,肉馅剁完了吗?”
方志扬手上的刀挥舞不停,“还没呢。”
“剁完了肉馅,还要卷,卷完了还要蒸。不过,你放心,晚上的菜里会有蛋卷的。”
今天晚上可是除夕。
鸡鸭鱼肉是必不可少的,饺子排骨也要安排上,而在除夕宴上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的蛋自然是更不能少。
方志扬以为徐夏凤是担心今天晚上的菜,手上更加快了些力度。
却没想到徐夏凤顿了一下,突然说道,“剩下的肉馅我来剁,我来包,蒸蛋卷的事也交给我吧。”
“不用你来。辛苦了一年了,你洗完澡,坐着休息休息,你只管等着吃就好了。”
方志扬背对着她,语态闲适,灶台旁的窗户里有昏暗的光照进来,系着迷彩色圆点花边微躬着身的方志扬此时在徐夏凤的心里无比的高大。
有这样一个人体谅她,呵护她,其实已经很好了。
他体谅她,呵护她,她也应该要付出相同甚至更多的的体谅和呵护才对。这才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正道。
徐夏凤的心头忽然生出一个“叛逆”的想法,不去管李丽妹的电话。
徐家能挥舞的动到的人又不止徐大龙一个,徐大龙她叫不动,其余的人总不会一个都叫不动。
难道方志扬不回去,徐家还能真的没有蛋卷吃了不成?
这种“叛逆”的想法让徐夏凤的心头一热,然而握在手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徐夏凤一看来电信息,犹如一盆凉水兜头兜脑的浇下。
李丽妹又打电话过来了。
方志扬停下刀,转头看了徐夏凤一眼,“夏凤,怎么不接电话?”
“是妈打过来的。”徐夏凤说了一声,喉咙发干。
方志扬顿了一下,小声说道,“这马上就要吃年夜饭了,妈怎么也不可能叫我们回去吃年夜饭吧?”
“一定是有什么事。”
方志扬叹息一声,“你接吧!看妈到底有什么事。”
徐夏凤踌躇着,看一眼方志扬,又看一眼电话,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你还是接吧。”方志扬叹息一声,劝道。
“可是,”徐夏凤很明白这个电话打来是干什么的?是催促方志扬回去“效力”,如果动作慢了,可能还会被兴师问罪。
“可是你如果不接,你的心里能过意得去吗?”
方志扬的话让徐夏凤心中一阵惘然,是啊!不接,她心里过意的去吗?
打电话来的那个人,是她的妈妈,是她年迈又体弱的母亲。
方志扬叹了口气,从徐夏凤的手里拿过手机,滑动到了接听键。
方志扬还没来得及说话,李丽妹气急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夏凤,志扬来了没有?我和你爸你们是不打算管了是吧?这个娘家你们是不打算要了是吧?家里的肉馅还等着志扬上来剁呢!你快叫他上来。”
方志扬的眉头微微一皱,嘴巴蠕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李丽妹又低声的哭了起来,“夏凤,爷娘养大了你们兄妹三个,不是为了在老了的时候求你们办事的,你不念我养大你的恩情,你总要想想,我帮你带大了你儿子的恩情吧?”
方志扬再多的话也只能咽进肚子里。他低下眉头,轻声答应了一句,“我马上来。”
徐夏凤拿着手机,望着方志扬,想说话喉咙又是一阵发干。
“我还是去一趟吧。”方志扬解下围裙,“肉馅我都剁的差不多了,妈已经把蒸笼放好了,你包几卷拿去蒸着吧。蒸好了切几段,留着晚上吃,其余的放凉了,然后放在冰箱里。”
方志扬把围裙换好,又在楼梯间楼梯旁的鞋架上换了鞋子。
徐夏凤茫然跟着方志扬走出来几步,“要,要去吗?”
“不能不去啊。”“怎么说也帮我们带大了儿子。”方志扬苦笑一声。
又低声说道,“我去一趟吧!爸已经是那样了,妈的身体又不好,我不去只怕今天晚上他们还真一定能吃上蛋卷。”
方志扬换了鞋,在大门边上拿了把雨伞,撑开雨伞,打开院门,走进了昏暗的天和冷清的雨中。
直到方志扬的背影消失在路拐弯的尽头,徐夏凤才走到厨房。
娘家的肉馅没人做,所以就把她的丈夫叫回去做。
可是她家里的又该谁来做呢?
徐夏凤低下头,从竹簸箕里拿出一张摊好放凉的蛋卷,从碗里抓出一把方志扬剁好调好的肉馅放在蛋皮上,用锅铲慢慢的推开,摊平,然后细细慢慢卷了起来。
卷好之后,用稻草捆好,放在热好的蒸笼蒸了起来。
徐夏凤手脚麻利,不过半个小时,就包了所有的蛋卷。
看着包好的蛋卷,徐夏凤心头一阵茫然,这不是多么难的事,为什么她都能做,徐大龙就不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