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堂证供？听着似乎这个世界还有朝廷或者官府的地方，林晓天顿觉眼前一亮，这是一个有利的消息，有朝廷或者官府也就说明这里有秩序。
也对，修仙者的文明也算是文明的一种，有秩序也是合情合理的。他不自觉的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种期望，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必然存在，但如果能有一处稳定且秩序，保障弱者生存的区域，那么至少不用天天活的提心吊胆。
修仙者也是人，人类作为社会性生物，必然会产生社会关系，这是人类的本质。
“咱们这是去哪？”林晓天问着，但海燕没有回，而是停住脚步。他此时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站在前方，挡住去路。
那人身材高大，容貌粗犷，满身肌肉撑的麻布衫鼓鼓的，气势极其威猛，他站在那里，犹如一座铁塔。看样子也能猜到是那种体修或者武修之类的。
“二小姐，回来怎么不和五叔我说一声？”壮汉的声音浑厚，宛如晨钟。
“见过五叔，我这次回来实属老祖差遣，事情还没办完，改日得空必登门拜见。”海燕浅浅一笑。
“哈哈哈，五叔不是外人，别人不知，我还不知吗，你现已离开巨鲸帮，投身了天庭的巡天司。”壮汉大笑道
“这也是老祖和家父的意思。”海燕不急不慌，将对方的话绕了回来，说的滴水不漏。
“老祖的意思我不知道，三当家可没少嘀咕，女大不中留啊，你不去我那说的过去，俞二哥那你不去吗，你可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壮汉没有让开的意思，似乎还想再聊会。
她是那个俞长老从小带大的？然后刚才毫不犹豫一下打碎了对方的脑袋？林晓天倒抽一口凉气。
他在心中把对海燕的评价从成熟稳重调整到杀伐果断，随时晋升为心狠手辣，视情况看是否向灭绝人性上调整。
“俞二伯？我去过他那，刚才去的，我把他杀了。”海燕的回答并未掩饰，放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哦？为什么？”壮汉往前走了两步。
“他坠魔了”海燕冷冷的道，“你应该知道，五叔。”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也早就知道，但是你今天才动手，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得了宝贝，你们巡天司的人太虚伪了。”壮汉的声音带着愤怒，双手猛的拍在一起。
一道看不见的音波贯穿了林晓天的耳蜗，他只感觉天旋地转，面前如有山崩海啸，他捂住耳朵，双耳还是被震的流出鲜血。
“系统启动，检测到您的鼓膜受到损伤，立即为您修复。”小艾的声音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抬头看去，海燕嘴角溢血，但没有伤痛之色，双目闪着金光。
“侯君虎，你要如何？”海燕十分生气，身形不退反进，一掌拍出，两人还隔得很远，但仿佛有看不见的手砸在巨汉身上，只见他脚下石砖尽数碎裂，掀起一片烟尘，巨汉矮了一寸。
“二小姐，今日我当值，俞二哥死了，我不能就这么让你走，他得的那宝贝是两颗，你留下一颗给我。”巨汉朝前迈开两步，他刚才被砸入地面。
“俞二伯拿的是日月神教的宝物，我要还给他们，否则他们必然不会干休，届时发生争斗，两方都会死伤无数，我巡天司为的就是这天下安稳，如今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邪魔肆虐，百鬼蠢蠢欲动，妖族敛翼待时，九阴不能再经历任何内乱。”海燕声音清亮，掷地有声。
林晓天听出来了，海燕是巡天司的人，这个组织似乎类似原来世界的特工，也不知道这个组织招不招凡人。
“满嘴大义，日月神教不出点血能从你们那拿回去？”巨汉冷哼一声。
“那事不归我管，天尊自有决断，只是我提醒五叔，二伯作为主管财物的长老，如今死了，想必还有不少烂账，如今三位当家都在闭关，出来尚有些时日。”
“什么意思？”巨汉似乎没明白。
“我只拿了涉及日月神教的宝物，其他的分文未动，反正二伯那都是烂账，再烂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海燕暗示道
“还得是二小姐，从小就有股机灵劲，难怪被天尊钦点，要你入巡天司。”巨汉哈哈大笑。
“即然五叔理解，那我就先告辞了。”海燕也不打算多话，就要离开。
“你可以走，但这个木头得留下，死了一个长老，我总得有个交代。”巨汉指向了林晓天
木头？林晓天这次有些明白了，修仙者可能称呼凡人为木头，就像他在原来世界看的电影中有称普通人为‘麻瓜’一样。
“一个木头，能有什么交代？你手下不有的是。随便抓一个就好了。”海燕冷冷的道，她有些猜到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但可惜选错了目标。
“话虽如此，但之前俞二哥那几百护卫不是看到这人的样子了吗，这事大家都懂，混一混就能过去。我一会把他舌头一拔，到时候绝不会乱说，要不你自己动手，给我留个尸首也行。”
巨汉看着林晓天，海燕也是，在两位强大修士的注视下，他汗流浃背了。
他想起在原来世界做手术时的情景，海燕就像当时的自己，而现在的自己就像当时的针筒，手套，卫生球之类的一次性用品，用完丢入垃圾桶，能被使用一次，便是它此生的价值。
海燕抬起了手。
林晓天闭上眼，他压抑着所有的不甘与慌乱，现在他还有一句话的机会，通过这个女孩刚才说的话可以判断，她所在的巡天司似乎以维护九阴安稳为己任，这样的组织，应该很推崇政治正确吧。
他要说一句绝对政治正确的话，以此扭转局面，他不知道是否会有效果，无论如何，他必须试一试。
“海燕你说，凡人的命也是命吗？”他没期望得到回答，他已深刻明白，这个世界，人命卑若蝼蚁。
“所有的命，都是命。”海燕回答，伴随着一阵轰鸣传来，仿若九天龙吟。
林晓天睁开眼，随即瞳孔骤然收缩，只见海燕的手中多了三尺青锋，一条青蛇之影盘旋其上，寒气慑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海燕拿出兵器，当然，之前的鱼叉不算。
“贤侄女，你这是何意？”侯君虎后退半步，有些惊疑。
海燕刚才其实有些矛盾，把林晓天丢在这里，也许是个简单的办法，她不用亲自动手，去承受杀死爱人之苦痛，也可完成使命，但林晓天的问题让她摒弃了这个想法。
林晓天所问的问题与天尊问的其实是一回事，杀一人而救世对吗，凡人的命也是命吗，海燕其实不理解，凡人如何与仙人相比，一人如何与众生并论。
但现在她似乎有所明悟，重点不在于凡与仙，不在于一人与众生，而在于对与否，是与非，心之所选，便是对，心之所恶，便是非，修仙者当心存执念，九死不悔。
“我巡天司刚成立不久，天尊亲授，职责重大，现在正是用人之时。这个人，我不给，若要强留，那便是生死之决。”海燕傲然道。
有了天尊的承诺，海燕决定率性而为，她要保他成仙，就算有朝一日林晓天入魔当死，那也是那时在杀他，现在不行。
看来我是赌对了，现在这个，才是最真实的她。林晓天暗自心喜，想来也是，既然你的名字都叫海燕了，怎么也得有些革命者的气魄吧，是那个暴风雨中的海燕而不是需要长点心的海燕。
“呵呵，一个凡人能有什么用，这人看年纪也过了修炼入门的时机。”侯君虎不以为然。
他在给自己找台阶，林晓天看出来了。
“当然有用，邪魔是我巡天司的大敌之一，而邪魔无法侵染他。”
“那几百护卫呢，他们可都是看到了，到时候若传出去，三当家的二小姐去了巡天司后杀自家人夺宝，恐怕有损令尊和天尊的声誉。”侯君虎问道。
“这是你的事，你可以让他们不要说，不行就拔掉舌头，再不行，就把他们全杀了。你们的人，我管不到。”
“这才几年，二小姐就如此见外，这怎么叫‘你们的人’？再怎么说，巨鲸帮也是你的家。”侯君虎的语气软了许多，带着长辈的关心。
海燕笑了，她的笑中似乎带着一丝悲伤。
“是啊，我知道，巨鲸帮也是我的家，但我讨厌这里，这里，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