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
庄星苒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当今国际形势严峻,就在上个月,《人民日报》还曾对利国公开对华夏进行核威慑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抨击和谴责。
郑昌口中的大家伙,就是如今全世界杀伤力和威慑力最强的核武器——原.子弹。
一颗原.子弹能够轻易摧毁一座城市,更别提爆炸后产生的可怕核辐『射』。就算轰炸区域的一部分人能够幸存,也将在之后的十年甚至几十年忍受辐『射』后遗症的痛苦。
思及郑昌谈到的“保护”,庄星苒不由一凛,瞬间想起了自己今天被众人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场景。
她十分确定自己愿意保护这些人,更别说研制原.子弹,还能够让她参与到目前世界最前沿的尖端科技中去。
庄星苒没有理由拒绝。
她郑重点头应下,却并未发现自己做出决定时所考虑的出发点,第一次在一直以来仅有的对科学研究与探索的热情之外,先一步想到了“保护”。
华夏对于原.子弹的相关研究,其实在几年前近代物理研究所建立之初便已经开始。但由于专业人才稀缺、资金和设备严重匮乏,一直没有取得大的进展。
张树森这一批当初第一时间响应国家号召回国的研究人员,很长时间内进行的都只是理论知识的探索和基础设备的研发,以及相关人才的培养。
不久前华夏与苏国确认签署《原子能工业技术援助》的补充协议,很快便将有一批苏国的专家前来对国内的原子能研究工作进行指导。
张树森受命成立原子核理论研究部,力求在苏国技术援助期间,能够带领组员以最快的速度习得原.子弹研制的理论基础和模型研发。
百废待兴的华夏什么都缺。
即便这么重要和复杂的工作,张树森也只能挑选出一批能力出众的大学生进行从无到有的预备培训。
一开始,张树森并未想到要将庄星苒吸纳进队伍。
但在《中子物理的研究与应用》的译制过程中,他却愈发清晰地看到了庄星苒在原子物理领域的惊人天赋,以及极其突出的计算能力。加之她本身对于前沿科学研究抱有的极大热情,如果可以接受更加专业的指导,肯定能够发挥出巨大能量。
可原.子弹的研究是国家的重中之重,参与其中的所有人员都经历了严格的政治审查,确保国家机密不被泄『露』。
因此,张树森和郑昌商议,希望能够以研究所的名义将庄星苒带进研究队伍。
得到郑昌的首肯后,庄星苒破格参加了研究所的选拔考核,经由所里人员任用的单独政审调研渠道,确认没有问题后,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了审核,成为了原子能理论研究部的一名研究助理。
到这时,庄星苒才知道张树森从前为什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不仅要进行所里的模型研究、培训理论部新纳入的大学生,同时还要兼顾首都大学的教学任务。
实在让人怀疑他的一天是不是不止24小时!
只见张树森记下实验数据封存档案,匆匆脱下实验服,领着在外等候庄星苒回到办公室取了教学资料,又急急赶往理论部培训。
培训教室就设在研究所北部的一排简陋平房里,离研究所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以便理论部的研究员能够有效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尽快教给学生们更多的原子能基础理论知识,确保之后有效对接苏国专家的指导教学。
庄星苒远远看到前方的那一排房屋,四面墙一面瓦,教室旁边连着的就是学生宿舍,看上去不像正经房子,倒像是临时搭建的避难棚。
此时正是首都最热的季节,一走进去,蒸腾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难怪郑昌之前说会辛苦,这样的条件确实苦,一节课上完,衣服裤子都能全部汗湿了。
可是张树森却显然早已习以为常,室内坐着等待上课的学生们也都如此,没有一个人对此表现出不满。
但大家对艰苦的学习环境和条件没有异议,对半道塞进来的庄星苒却似乎没有那么欢迎。
就连张树森简短介绍后,教室里的掌声也是稀稀落落的。
原来,有个叫康以馨的女学生长辈就在研究所任职,前两天便偶然得知班里要来个新同志,不仅没有上过大学,还是走的“特殊渠道”。
这个消息很快在私底下传播开来。
对于这群首都大学物理和数学系出类拔萃的学生而言,能够被选入如此重要的项目,心底都为自己感到光荣和骄傲,突然说队伍里塞进来个名不副实的“南郭先生”,大家难免有所排斥。
庄星苒却半点没有发现众人隐隐打量她的视线,抱着书在最后排的空位坐下。
为了避免不久后和苏国专家存在语言障碍,庄星苒现在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尽快把俄语学会。
当她发现目前培训的理论知识,之前译制书本时便已经自学或经由张树森教过后,更是将重点都放在了俄语学习上。
于是当别人自习的时候,她在背字母表;别人做题的时候,她在备注音标;别人课后讨论的时候,她在苦恼俄语为什么有那么多调型……
庄星苒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沉浸式学习,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更加落实了她“基础差听不懂课,连高中必修俄语都没学好”的事实。
这天,张树森上完课,要求大家两两分组合作完成数据测算的作业:“……陈雪芳、肖钢一组,赵莉、钱耀辉一组,康以馨、庄星苒一组……这次计算量不小,你们只有两天时间,加油。”
说完,张树森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康以馨突然站起来。
“老师!我能不能换个搭档?”
张树森手上动作停了停,问:“为什么呢?”
康以馨抿了抿唇,直接道:“我数据测算是弱项,想和擅长的同学一组多学一些知识。如果是庄同志,我怕到时完不成作业。”
张树森听后眼睛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抱起文件资料,留下一句“那你们俩就得多努力了”,便先行离开。
康以馨烦躁地坐回座位,丧着脸道:“我本来就算得慢,这下可好,还得给别人补篓子,怎么算的完啊?”
坐在她旁边的同学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先做,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相信只要你完成了自己的那部分,就算没测算完,老师也不会说什么的。”
康以馨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这时,庄星苒拿着测算数据表走过来,指了指用笔标出来的地方,道:“你算前一部分,我算算后面的。这样分配,可以吗?”
康以馨看着后面明显比前面要多的分配比例,皱着眉狐疑地看向庄星苒。
她该不会是想故意分配不均,等最后老师检查的时候,就将责任推到任务量少许多的自己身上吗?
想及此,康以馨立刻拒绝:“不行!”
而庄星苒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俄语学习时间,觉得不是不可以再挤出一点来,于是将横线又往上画了一小段距离,问:“这样呢?”
康以馨睁大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以为我没看出你的小心思吗?!
庄星苒对于她的态度也有点困『惑』了,蹙眉道:“你刚不是和老师说你数据测算不太好吗?我擅长所以可以多做一点。怎么了?是这一部分你还做不完吗?这样的话,可能你是基础有问题,最好重新规划再学一遍。”
她语气认真地给出建议,又往上画了一条线,道:“我还要学俄语,两天最多只能算到这里了。”
康以馨:“……?”
躲在教室后门窗口位置,偷偷看了全程的张树森笑着摇摇头,这回真的走了。
实验室的同事见他满面笑容地回来,问:“老张有什么好事,笑的这么开心?”
张树森便将方才教室里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这位研究员当时参与过庄星苒的考核,自然知道她的实力,听完不由调侃:“还有你这样坑自己学生的老师?你怎么不帮小庄和其他同学解释一下?”
张树森却摇了摇头:“小庄半道进组,其他人心里犯嘀咕是正常的事情,如果她这周多和大家接触,也不会被人误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但她『性』子还是太独了些。可不光是咱们搞原.子弹,就是做其他的事情,光凭一个人很多时候也是不够的呀!他们是伙伴、是战友,将来合作的时候还多了去了!”
说着,他一边穿实验服一边又道:“而且年轻人,老那么板着张脸独来独往算怎么回事?应该多交点同龄的朋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