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下邳。
陈宫闯进中堂,就见吕布正在与严夫人说话。
严夫人看陈宫进来,连忙起身离开。吕布却露出一抹不快之色,“公台,何故如此慌张?”
“君侯,彭城来报,曹操已发动攻击。”
“嗯,我已知道了。”
“宫有一计,可退曹兵。
今君侯方胜曹操,士气正旺。曹操三次讨伐张绣,都未能竟全功,士气低落。若君侯趁此机会,挥军北上彭城,定可痛击曹操。”
哪知吕布一摆手,笑道:“公台多虑,我已有计策。
文远而今尚在广陵,难以集中兵力。曹操远道而来,借彭城消磨他士气,待他来到下邳之后,我可以逸待劳,将其赶入泗水。再者说,我方得到消息,我婿已出兵相助,定能是曹操手忙脚乱。”
陈宫一怔,“君侯,既然皇叔出兵驰援,君侯正当出兵,两下夹击,则曹操必败。”
吕布笑道:“放心,孟彦必能拖住曹操。”
看他的意思,是不准备主动出击。
陈宫心中不免疑惑,可他也知道,吕布素来刚愎。再劝说下去的话,反而会引起吕布的反感。
可是……
陈宫实在是想不明白,吕布哪儿来的信心,在下邳大获全胜?
自古以来,拒敌于外而非战于内。
吕布在彭城若有闪失,至少还有寰转余地。可如果在下邳失利的话,可就彻底没有退路。
行出王城,就见成廉迎面而来。
“公台,君侯何时出兵?”
陈宫露出苦涩笑容,“君侯尚无出兵的打算。”
“何以如此?”
成廉闻听大怒,“莫不成君侯要等到曹操兵临城下,才想要和曹操决战?”
他说着话,就要闯进王城,却被陈宫拦阻。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去了,不管你我谁去,都不会有用处。当务之急,是要让文远尽快回来。
若文远在,说不得还能劝说君侯,其他人……呵呵,包括你我,恐怕都难以劝说。”
“可是,陈登据守海西,文远恐怕也难以回来。”
自吕布决意对广陵用兵以来,陈登虽才能卓绝,奈何他的对手张辽,身经百战,同样是一员智将。在数次交锋之后,八月初,张辽攻占广陵县,将陈登赶到淮水以北的海西。幸亏海西徐氏出兵相助,才算是暂时稳住阵脚。可即便如此,张辽想要破陈徐联军,也非易事。
陈宫沉吟片刻,轻声道:“我倒是有一计,可以召回文远。”
“公台请讲。”
“烦劳将军立刻赶赴淮浦,而后据守淮浦,与陈登对峙。
只要将军能守住淮浦,则陈登就不足为惧……如此一来,文远回还下邳,便可以高枕无忧。”
成廉想了想,认为陈宫所言颇有道理。
只是,该如何与吕布说,才能让吕布答应?
这个时候,恐怕吕布也不会轻易放人离去。除非……
成廉犹豫一下,“此时,恐怕还要请黄先生帮忙。”
黄先生,便是黄珍。此前他风刘闯之命协助吕布推行屯田,颇受吕布看重。最重要的是,由于黄珍是刘闯所差,严夫人和貂蝉曹氏两位夫人,对他也非常亲切,时常向他打听吕蓝的情况。
陈宫沉吟片刻,“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找黄先生帮忙。”
这件事,还要貂蝉或严夫人开口。
只要她二人开口,吕布便不会继续坚持。
只是,陈宫却觉得,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曹操明知道刘闯会出兵,真的会没有防备吗?
目送成廉离开,陈宫的心情,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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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五,刘闯率部南下。
并且在开阳,与臧霸合兵一处。
此前,刘闯多次路经琅琊,却始终没有能与臧霸见面。
而这一次,却是臧霸主动相迎。
“皇叔,久闻皇叔之名,却始终未得相见,霸一直深感遗憾。
此次皇叔拔刀相助,不愧豪士之名。只是我得到消息,曹操命骑都尉路招屯驻既丘,恐怕想要通过,并非一桩易事。”
臧霸,身高八尺,体型魁梧。
一直以来,因为臧霸的名字,刘闯一直以为,他是个相貌粗豪之人。
哪知道见过之后,才知此人生得儒雅俊俏,猛一看,还以为是个书生。
“路招,何人?”
面对臧霸开门见山的介绍军情,刘闯也没有客套,而是直接开口询问。
他的确没有听说过路招,甚至觉得这名字,有些陌生。
而臧霸显然也不太清楚路招的来历,只说路招此人,是曹操派来东海的一员大将,屯驻既丘。
也就是说,刘闯若想援救吕布,就必须要攻克既丘。
“敢问宣高将军,何以不出兵救援?”
臧霸闻听一声苦笑,“我倒是想要出兵,奈何吕虔亲率大军,督战临沂……我若出兵,则琅琊势必空虚。”
吕虔,居然来了临沂?
刘闯听罢一怔,旋即释然。
那臧霸的确是难以脱身,他如果出兵救援,恐怕吕虔会立刻攻占琅琊。
琅琊,是刘闯连接北海国的必经之路。若琅琊丢失,他可就要孤军深入,连归途都被断阻。
嗯,臧霸的确不能离开!
刘闯想到这里,便不再询问。
他大体上明白了曹操的用意,从琅琊郡出兵到下邳,必经东海。
曹操在既丘派出兵马阻隔,焉知他不会在郯县,襄贲等地埋下重兵。他这是想要拖住刘闯的脚步,直到刘闯人困马乏,无力再战时,再大举反击。可是,你怎知道,我还有后招?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搅宣高。
我这就兵发既丘,尽快赶去下邳援助君侯。不过,这泰山郡的兵马,就要靠将军多多费心。”
臧霸笑道:“请皇叔放心,臧霸在此,吕虔休想讨得便宜。”
在开阳城外休整一夜后,刘闯率部继续南下。
只是,在行军途中,黄劭却突然赶上来,轻声道:“公子,有没有发现,那臧霸有些古怪?”
刘闯一怔,“公美此话怎讲?”
黄劭搔搔头,“我也说不太准,只是觉得这臧霸,太过于冷静。”
有吗?
刘闯仔细想想,并没有觉察到什么破绽。
“公美,是不是太多疑了?”
黄劭苦笑一声,“也许吧,按道理说臧霸身为君侯部曲,而今曹操兵临徐州,他驻守琅琊,可谓四面环敌,应该紧张才是。但昨日公子和他交谈的时候,我没有看出他的紧张。而且昨夜我曾巡视开阳周遭,虽则开阳兵马皆一副秣兵厉马之态,可我总觉得他们的紧张,不太真实。”
刘闯闻听,摆手笑道:“臧霸此人,沉毅果敢,治军严谨。
也许,他并没有把吕虔放在眼中……”
果真如此吗?
黄劭搔搔头,还是有些怀疑。
反正,他就是觉得臧霸有古怪,但究竟是哪里古怪?他也说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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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丘,位于沂水之阳。
它大体的位置,就是在后世临沂和临沭的中间,也是东海郡北面门户。
过既丘,就是郯县。
刘闯并不是第一次来既丘,所以当他兵抵既丘城下的时候,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感慨来。
第一次来既丘,是他北上青州的时候。
当时既丘有臧霸麾下大将昌豨驻守,凭借麋芳重金贿赂,昌豨并没有为难刘闯,放他自既丘通行。
第二次来既丘,则是去年春天。
他和陈宫由此路过,前往下邳面见吕布。
这一晃,时间过的飞快。
既丘城头上,旌旗招展。
路招率部早已在既丘城下列阵整齐,见刘闯兵马抵达之后,他立刻出兵搦战。刘闯倒不害怕,只是心里略感有些奇怪,这路招不据城而守,却跑出来野战,简直就是扬短避长的行为。
看样子,路招恐怕也是虚有其名。
于是,刘闯命许褚和夏侯兰出兵迎战。
两军阵前,许褚刀斩两员曹将,夏侯兰也枪挑一员曹将。
随后高顺令旗一摆,熊罴军在隆隆战鼓声中,向曹军发动攻击。
高顺训练的熊罴军,虽只三千余人,但战力却极为惊人。刘闯对他可谓是有求必应,更没有任何刁难。在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后,又经历过无数次实战剿匪,熊罴军的战斗力早已成型。
曹军虽然抵御强猛,可是在高顺的指挥下,路招只坚持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便抵挡不住,狼狈而逃。刘闯顺势下令,攻占既丘。当晚,从开阳传来消息,吕虔率部自临沂出兵,来犯开阳。臧霸据城而守,将吕虔所部曹军阻于开阳城外,战果颇丰……
“公美,你看臧霸可还有怀疑?”
刘闯在既丘城中,忍不住打趣说道。
黄劭脸一红,露出一抹尴尬之色,便点头道:“确是劭多疑了,没想到宣高将军,竟如此骁勇。”
“八健将之命,又岂是妄言?”
刘闯并未继续打趣黄劭,他本就是存着开玩笑的心思,所以说完之后,便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此时,彭城之战已趋白热化。
曹操数次强攻彭城,却迟迟没能攻破彭城,不免有些焦虑。
不过很快的,曹操便得到了补充。刘备率部从梧县攻克萧县,与曹操兵马,形成呼应之势。
彭城守将焦虑万分,于是派人向下邳求援。
与此同时,刘闯在既丘休整一日后,率部继续南下。
他命黄劭和徐盛留守既丘,而刘闯亲率大军,直逼郯县。
依刘闯之前计划,麋竺驻守郯县,他可以轻而易举拿下郯县,而后自曹操侧翼偷袭……可谁想到,郯县城门紧闭,城头上更守卫森严。麋竺披挂整齐,站在城头上,厉声喝骂刘闯。
“刘闯,尔深受君恩,却不思为君分忧;割据一方,危害社稷。
今司空出兵讨逆,你却助纣为虐。若聪明的,就立刻散去兵马,下马投降,我便饶你性命。”
看到这架势,刘闯顿时一怔。
不对啊,我之前已经和子仲约好,我兵临城下时,便是子仲开城献降日。
怎地子仲突然如此态度?莫非……
刘闯心里不由得一紧,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他在马上破口大骂:“麋子仲,当初你害我背井离乡,而今又助曹操倒行逆施。
我正因受天子厚恩,特来征讨。我与你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若不开城献降,休怪我破城之时,将你千刀万剐。”
“狗贼,死到临头,还敢妄言。”
麋竺气得脸通红,从身边胡禄里取出一支利箭,弯弓搭箭,照准刘闯就是一箭。
别看麋竺是个文士,可儒家六艺,射术更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项内容,所以麋竺的箭术极为不俗。
刘闯猝不及防,被麋竺一箭射中肩膀。
那支利箭插在他肩头上直晃,刘闯大叫一声,捂着肩膀翻身落马。
与此同时,郯县城头上箭如雨下。
许褚和夏侯兰大惊失色,连忙带人将刘闯抢回来。
众人不敢再战,便退回营中,随后便唤来军医。
吴普听说刘闯在阵前中箭,也是大吃一惊,连忙赶来中军大帐。
却见中军大帐外,飞熊卫戒备森严。
夏侯兰更亲自率部警戒,更让吴普心惊肉跳。
他走进大帐,连忙道:“皇叔伤势如何?”
这时候,刘闯却一下子从榻椅上坐起来,示意众人退下后,松开肩膀上的箭伤,却不见半点血迹。
“皇叔……”
刘闯摆摆手,把那支箭拿在手里。
原来,麋竺的箭根本没有射中刘闯,而是被刘闯接住,顺势做出中箭受伤的模样,以迷惑对手。
“诸君皆我心腹,我便不瞒大家。”
大帐里,许褚高顺和吴普三人,目瞪口呆。
刘闯轻声道:“子仲早已和我取得联络,之所以让他留在东海郡,便是以防万一。
出兵之前,我已经和子仲联系妥当,我大军抵达郯县时,他会开城献降。可谁知道今日情况,却似乎有些不太妙。子仲临时改变态度,想来有难言之隐,否则必然不会如此反复。”
说着话,刘闯把箭矢丢在案上。
许褚和高顺一眼看出,这支箭矢,竟没有箭头。
“公子……”
“诸君,我感觉情况可能有变,大家还需小心提防。”
他沉思片刻,轻声道:“我今日故意做出受伤之举,也是为了迷惑城中曹军。我估计,子仲肯定人监视,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向我提出警告。”
高顺三人闻听,也不禁露出紧张之色。
“公子,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刘闯站起身来,在大帐中徘徊。
麋竺现如今还在郯县,必然身陷危局。
他说话不方便,肯定是有人监视,却不知监视他的人,又是哪个?
撤兵?
刘闯想了想,轻声道:“既然如此,咱们撤兵。”
“撤兵?”
不知为何,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颇为儒雅的面庞,心里一突,脸色旋即大变。
“孝恭,你立刻让衡若率飞熊骑军秘密出发,赶往既丘。”
高顺闻听,先是一怔,立刻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皇叔的意思是……”
“我担心,文向和公美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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郯县,县衙。
麋竺气呼呼回到中堂,却见中堂里,迎面走来两人。
“子仲,形势如何?”
为首一人,一身青袍,披着一件白眊裘衣,赫然正是简雍。
而在他身旁一名男子,身高大约在176公分左右,体态清癯瘦弱,颌下美髯,姿容不凡。
此人名叫车胄,是曹操身边大将。
麋竺冷笑道:“刘孟彦虚有其名,今日被我在城头射伤,伤势颇重。”
简雍和车胄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一抹笑意。
事实上,麋竺在城头的一举一动,他们已经通过耳目,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实话,麋竺为东海郡太守,虽然和刘闯恩怨颇深,可麋缳毕竟是刘闯妻子,所以不管是刘备还是曹操,对麋竺都有些不太放心。所以,曹操命车胄前来东海,准备接手东海郡兵事。
可曹操又担心麋竺因此而心怀不满,所以便招来简雍相伴。
麋竺也没想到,车胄和简雍会突然到来。
但他毕竟机智过人,从车胄和简雍到来的事情上,便猜出这件事情恐怕别有蹊跷。
只是,车胄和简雍不说,他也不能问的太过详细……根据车胄的吩咐,只要他们能够在郯县牵制刘闯两日,就算是首功一件。牵制两日?这四个字里面的含义,可就深了去。麋竺便知道,曹操肯定是早就猜到刘闯会驰援吕布,所以提前做好了安排,等待着刘闯前来……
该怎么办?
麋竺有心送信出去,可是车胄一到郯县,便夺了麋竺兵权。
也就是说,郯县表面上还是他掌控,可实际上,麋竺手里除了县衙的数百家僮之外,根本无法调动一兵一卒。这时候出去送信,实在是太过危险。万一被发现,必然会有灭顶之灾。
麋竺自然不可能冒这个风险,只好暗中等待机会。
今日,车胄和简雍让他登城答话,本是想要通过麋竺来迷惑刘闯,不成想却给了麋竺机会。
“子仲,那刘闯伤势如何?”
“这个却不太清楚……不过我那一箭,却正中他要害,恐怕伤得不轻。”
车胄闻听,眼睛不由得一亮。
他沉吟片刻后,突然问道:“刘闯受伤,那他的部曲,必然士气低落。
我想今夜出城偷营,如此就算是杀不得刘闯,也能令他损兵折将。宪和,子仲,以为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