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县好歹是修了高速的,还建有一座跨江大桥,现在反而连一条村路都修不了吗?
这是宋缺心里所能想到的。
“你是不是认为长兴有高速和大桥,那修条村路就不是问题,可问题恰恰就是因为是村路,而且是牛程村的村路。”
这越说越让宋缺迷糊了,连忙随口问道:“为什么?”
“主要还是钱的问题,我之前有找人做过预算,大概需要两百万,而且那是几年前的事,现在估计得到三百万了。
胡尧澜是曾经说过让村民们集资修路,可大家穷得连三餐都困难了,哪还有什么钱修路,所以只能政府来出这钱。
可你也清楚,咱们镇政府哪有过那么多钱,即使有一点都会马上被胡尧澜给挥霍掉,或者想法设法给整没了,什么翻新大楼,增添厨具,置换路灯等等,反正花钱的由头多的是。
所以,这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给牛程村的,更别说是拿出两万百万来了,因而镇政府也就拿不出这笔钱了。”
从挪用扶贫补助金就可以佐证,李长丰所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那就找县里要啊,难道县里也没钱吗?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到市里,难道他们都不管吗?”
这话一说完,宋缺就觉得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了。
“县里不是不管,可总推脱没钱,县里得交由交通局来立项,县政府再审批,然后财政拨款,听起来程序不会复杂,实际上要真想把钱批下来,比登天还难。
长兴是贫困县,上头拨点钱下来,胡尧澜就花在了城关的几个大乡镇上。市里省里领导来视察都从那里经过,看见路是一年比一年新,肯定是很满意的。
这就是政绩,领导最关心经济,最在意gdp数据。有钱就要弄出些政治效果来,没钱就想办法搞钱。那些门面工程领导看得见,要是投在牛程村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你觉得胡尧澜会去牛程村吗?他都不关心,县里领导怎么会来呢?县委书记又怎么可能会来呢?
修一条村路就要花几百万,没有经济效应不说,更不是什么大的政绩,那领导哪里会看得到呢?一句话,修路什么都没有!”
李长丰今天明显带了很多的情绪,话语中都是对胡尧澜以及县领导的不满,得亏宋缺是自己人,不会乱传什么舌根,不然就凭借这些话,李长丰这个镇长估计也坐不了多久了。
当然,宋缺听得是有些破防的,李长丰的吐槽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深感解决牛程村的修路问题确实不是件简单的事。
可他脑子闪过一抹灵光,顿时有了主意。
“以前的县委书记是没来牛程村,可现在的县委书记不一定吧。就算她不来,我们又为什么不能请她来呢?”
基于两次出手相助自己脱困,宋缺便大胆猜测这个新来的县委书记确实与众不同,可能是真有心要帮吉塘百姓脱贫致富。
再说了,领导要政绩并没有错。可如果路没修好,更是会影响到村民的生存问题,要是年年都出人命,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怎么请?你去请吗?沈书记的面恐怕你都没见过,退一步讲,就算沈书记来了,就能确保这条路修成吗?
她刚来还没站稳,而贺志翔深耕十几年,他对长兴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而且他绝对不会同意修这条路的。你呀,脑子是好用,但看问题没有深入。”
李长丰语重心长地继续提醒着宋缺:“我还是建议你明天先去趟牛程村,想办法把村民安抚好,千万别让他们闹事,这样胡尧澜就找不到借口来整你了。
还有你不能给村民瞎下什么承诺,到时你是安抚了村民,但他们都会盯上你的。一有问题就找你,关键是这路确实不好修。你可能会落得上头得罪领导,下头被村民骂的局面。
从目前来看,牛程村修路这事还是个死局,暂时能不碰就不要碰,更不能硬碰,只能从长计议。”
事实上,李长丰是不愿这么打击宋缺的积极性的。但现状就是如此,而且有些人正虎视眈眈的,不怕宋缺没想法,就怕他没动静。
“明天我到牛程村会先和村干部沟通一下,看看具体情况再做决定。但是修路这件事,我还是很想试试,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尽力的。”
宋缺清楚李长丰的担忧,也明白胡尧澜硬把这件事塞在他的头上是叵测居心。但他不能破罐子破摔,否则弄到最后可能是村民们既吃亏受罪,而他自己也被胡尧澜给抓住了把柄。
“那你自己决定吧,等会我会把之前的资料都发给你,毕竟是多年前的,你需要再做调整优化。既然你要想试,那我肯定是全力支持你的。”
李长丰心里虽然仍有很重的疑心,甚至都不看好宋缺,但对于这个有干劲又有魄力的年轻人,他还是明确表示支持。
另一头,长兴县鸿鑫酒楼三楼的包厢。
里面是高朋满座的样子,整个长兴县能说得上话的人有好些都在里面。
长兴县县长贺志翔,副县长崔庆国,县公安局长梁望升,吉塘镇委书记胡尧澜,吉塘镇派出所所长祁仝,以及吉塘镇副镇长刘传邦等人全都正襟危坐着。
酒菜都已经上齐了,可没有人敢动一动筷子,因为主位上的贺志翔一直都阴沉着脸。
终于,看到手底下这帮人还是很讲规矩,便开始训诫了。
“这次,我们几乎是完败,损失惨重。”
贺志翔先给事情定了个性,心情明显不好:“那个女人这次可是大出风头啊,来长兴没多久,就亲自领导破获了一起大案,分明是狠狠地打我的脸。”
裴泽仞和杨大山的案子已经证据确凿了,少说也得判个十年的时间。而那些参与刑讯逼供的警察也都被检察院提起公诉,判刑是免不了的,或长或短的区别。
当然这件事也上报到了市里,贺志翔背后的那个领导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指责他肆意放纵手下人,连刑讯逼供这种事都敢做,搞得贺志翔心情极为不佳。
“县长,有句话可能不太恰当,但我还是要说,我们之所以败成这样,关键还是内部出了叛徒,不然根本就没有实证。主要就是卫正荣、顾盼灵和那个小民警洪天恩,都只听那个女人的指令,根本就没把您给放在心上。”
胡尧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要尽量把自己给择出去。而他的话似乎是得到了共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精神略有紧绷的贺志翔,都在等待他的态度。
究竟是全面开战,还是休养生息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