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亲兵大声呼喝,上前把前营的主将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也不管他如何哀嚎求饶,直接拖到营门外一刀了结。
前营的其他将领军官见状,全都吓得不敢吭声,老老实实跪满一地,等候二王子的发落。
昆里明台心中不禁暗叹一声。
今晚这场损失,很大程度是因为坦利轻敌大意造成的。一方面,他作为十一军团的主帅,完全没考虑到格玛会主动跑来偷袭金狼军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即便明天将要大战,今日也不应该让手下饱餐沉睡,这样不仅不利于提高战力和士气,反而容易让人感觉身体疲乏、反应迟钝。
而更关键的问题是,大战在即,实在不该阵前斩将,无端动摇军心。
昆里明台轻轻的摇了摇头,沉声劝道:“殿下,请息怒。既然已经惩罚了那个玩忽职守的家伙,剩下的将士可否暂时饶恕,让他们戴罪立功。毕竟是打仗嘛,偶尔有些损失也属于正常情况,不宜在战前挫伤了全军的锐气。”
坦利听出昆里明台话中有话,似乎是认为他在大战之前擅杀将领非常不妥,顿时心中颇感恼怒。不过,昆里明台是父汗阿史那支斤身边的亲信护卫,常年追随大汗,屡立战功,在军中的地位不容小觑,他坦利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好对这位血卫将军发脾气。
权衡利弊,坦利换上了一副笑脸,点点头道:“好吧,看在你的情面上,姑且先不追究这些蠢货了。格玛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居然有胆量跟我玩这么一手,还真是了不起呢。”
昆里明台陪着他无奈的笑笑:“不愧是夜轮族首领啊,那也是突厥帝国响当当的人物呢,看来这次是咱们太轻敌了。殿下,既然器械都被烧毁,那么咱们明天还行动吗?”
坦利心道:我倒是很不想把金狼军浪费在格玛身上,可是万一父汗忽然改变主意,决定放老家伙和夜轮族一条生路,那大哥赤利就又有办法翻身了。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断然不能错过。
想到这里,坦利摇了摇头,语气坚决的说道:“西疆形势瞬息万变,再拖延下去,用圣唐人的话说,恐怕黄花菜都要凉了。明天跟格玛约定的时间一到,只要他不肯乖乖投降,我们就立刻进攻紫金关!”
昆里明台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我倒是不反对立刻攻打紫金关。即便没有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凭借简易云梯,突厥勇士照样可以攻城作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坦利转头看向他。
昆里明台淡淡的说道:“只不过,如果进攻行动不够猛烈的话,我担心难以吸引格玛的全部注意力,那样一来,血卫军精锐利用密道偷袭的效果,将会受到影响。”
坦利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原来你担心这个啊。尽管放心好了,明天我一定会让金狼军发动猛攻!而且,我手里还有一招儿,足以令格玛分心的。”
“大都护,谢天谢地啊,您可算是回来了。没受伤吧?”格玛担忧的说道:“刚才我们看着远方那片冲天大火,心都一直提在嗓子眼儿那里,实在是担心您的安全。”
李江遥摘下头盔,一边让亲兵给自己卸下铠甲,一边对格玛笑道:“没关系的。我料定坦利对你生出了轻视之心,疏于防备,这才决定发动偷袭。果不其然,他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格玛听得心花怒放,笑着问道:“全都烧掉了?”
“八九不离十。”李江遥接过手下端来的茶碗,咕咚咕咚灌了一通,然后说道:“几十部最有威胁的大型器械,都确保摧毁了。跟之前探子说的一样,坦利居然真将所有器械全部署在了前营,而且还是靠近营门的地方。像这种打仗排兵的方式,我还是头一回遇见,不趁机一把火烧了他,实在是对不住他的好意。”
格玛此时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哈哈,坦利这小崽子,嘴上的奶毛还没退干净呐,就装模作样的跑来指挥打仗,我呸!虽然我们突厥军队不善城池攻坚,但也明白重要兵器必须严加防护的道理。正常的做法,应该是将攻城器械放置于中军营,并且派人妥善看管,等到攻城战斗正式开始前,再陆续向阵地转运,投入战斗。也不晓得坦利是从哪来的勇气,竟然大大咧咧的把器械摆在了营地的最前部,等着别人去破坏。”
李江遥微微颔首:“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坦利这么做是在故布疑阵,有可能设下了什么陷阱圈套,为的是引诱我们往里钻。但是,天黑之后我亲自摸到近处观察了许久,这才赫然发现,原来金狼军真的毫无防备,整个大营上上下下睡得像死猪一样。直到刚才顺利得手,我都还难以置信。唉,坦利这回太轻敌了。”
说到这里,李江遥思索了片刻,接着道:“不过,虽然成功烧毁了那批器械,但敌人随时都可以再造出一批新的来,所以一次偷袭,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话不能这么说,大都护。”格玛安慰道:“两军相争,士气最重要。今晚的胜利,已经严重挫伤坦利的锐气,对之后的战斗很有意义呀。”
李江遥站起身,拍了拍格玛的肩膀:“你能这么想,我倒是很欣慰。尽管坦利今晚损失不小,但我判断,他明天仍然会发动进攻,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紫金关的整体布防,我已经安排好了,还是照之前说的,你在明处,我在暗处,咱们联手抵御金狼军。”
“绝无问题!”格玛朗声道:“敌人现在士气低落,而我军却士气大振。只要坦利敢来,我一定让他吃足苦头!”
李江遥闻言笑了笑:“行,有格玛可汗全力阻击,金狼军肯定讨不到便宜。明天你在紫金关谯楼的指挥所里坐镇,我去守南边的旧仓库。”
听他这么安排,格玛略感疑惑:“旧仓库?大都护为何要守那个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江遥促狭一笑:“现在嘛,让我先卖个关子。”
紫金关下,烽烟漫卷。
五万金狼军整整齐齐的列阵在平野之上,随时准备对面前的城关要塞展开全面进攻。
而在城头上,由突厥夜轮族雅库特军团和西疆战士所组成的守军,同样正严阵以待,决心给敌人迎头痛击。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匹白色的骏马自金狼军主阵中驰出,迫近守军弓箭射程的边缘地带,稳稳的停住脚步。
端坐在骏马上的人,正是突厥帝国二王子、黄金族第十一军团司令官坦利。
他气定神闲的举起马鞭,指着城头喝道:“格玛,赶快出来答话!”
一直站在城关上、默默观察金狼军动静的格玛可汗,闻言回应道:“坦利,你爷爷我在这里呢,有屁快放!”
坦利眉目间隐含杀机,语气却依旧平静从容:“格玛,我之前怜悯你和夜轮族,给了你们足足两天的时间考虑,没想到你仍旧冥顽不灵,不仅不乖乖认罪受罚,居然还胆大包天、恩将仇报,派人偷袭黄金族的军队,挑衅大汗的权威!你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吗?”
“非也非也。”格玛忽然学着圣唐老学究的模样,拽了一句文绉绉的词,虽然不伦不类,但还是侃侃而谈道:“昨晚之事,并非无端攻击你们黄金族,而是夜轮族的自保之举,其目的是为了争取一个平等谈判的条件而已。不把攻城器械毁掉,我们双方如何能心平气和的协商呢?”
听完格玛可汗这套狗屁不通的歪理,坦利气极反笑:“你这老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要脸面了,这种强词夺理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好,既然你想跟我协商,那就说说看,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格玛不慌不忙的说道:“其实我的想法也很简单。若要我们夜轮族罢战,把紫金关交给你,就必须无条件赦免我之前所有的事情,并且把东征大军扣押的雅库特军团战士全部还给我。”
“你说什么?赦免你?还把军队交给你?”坦利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格玛,你是老糊涂了吗?我给你两天时间,是让你考虑怎么赎罪,考虑究竟是自己死,还是拖着夜轮族全族一起死!还想要赦免?单是昨晚那一仗,就足够把你五马分尸了!”
听他这话,格玛毫不动气,仍旧好整以暇的说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你非要逼着我去死,那我也只能奋起自卫了。”
“好!好!很好!”面对决心耍无赖耍到底的格玛,坦利连说了三声好:“格玛,其实我也早已把你看透了,想让你乖乖出城认罪受死,那是绝无可能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恐怕你们夜轮族都快忘记了,我黄金族的血腥之力!格玛,你顽抗到底,就不要怪我无情了!把人给我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