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贵今天要被这赵泓吓死,山寨这等私密事,对方又是如何得知?不会真如二弟所言,此人受命于天,能知天下事。
“王头领,忌惮林教头武艺,本不想留他在山上,但被我们兄弟劝说,终于同意留下林教头,此时林教头在西头岔道收纳投名状。”
赵泓仔细一琢磨,也就是说,林冲刚刚杀了陆谦三人逃离沧州,上梁山还不足三天,因为‘白衣秀士’王伦给的日期,是三天内纳投名状。
而林冲却把杨志引上了梁山,可杨志因被赦免黄河失银的罪责,根本无心落草,一心想要前往开封(东京)谋取一份官职。
间接说明杨志还没有遭受京城一劫,更没有被发配大名府(北京)受到梁中书的赏识。
“朱兄,你且引我去见见林教头,至于去留全凭教头意愿。”
朱贵非常犹豫,作为梁山元老,他想要发展梁山的势力,可是王伦心胸狭隘,又颇有心机,杜迁、宋万与自己被吃的死死的。
林教头这般英雄人物,都被拿捏的住,可见其手段。
“哎...”
朱贵叹了口气,勉强的点点头。
正如赵泓所言,选择权在林教头手里,如果他能寻个好去处,自己也替他高兴。
在朱贵带领下,两人出酒店西行三四里,走进一片树林丘陵。
远远就听到林内有打斗声传来,好像打斗的还很激烈。
一拐角,就看到一个三叉路口,只见两人一刀一枪斗得难解难分。
用枪的豹头环眼,面颊黥字,身材修长,不比赵泓矮多少,但是却要瘦弱三分,一身黑色劲装,外罩一件灰色大氅,头戴范阳毡笠。
可他手里的长枪一点不弱,就像与他融为一体般,每一枪都神出鬼没。
用刀的眉目方正,七尺左右的身高,一身灰色劲装,上身穿着一件翻皮坎肩,也是戴着一顶范阳笠帽,脸上一块青色胎记十分的显眼。
但他的刀法也不含糊,一柄朴刀在他手里上下翻飞,招招封堵住对方的招式。
确实不愧为金刀杨老令公的后人,朴刀在他手内舞的密不透风,泼水不透。
“林教头、杨制使请住手!”
赵泓可不会傻得空手冲进场内,制止两大绝顶高手的战斗。
场内两人又何尝不是惺惺相惜,招式虽然凌厉,但毫无杀意。
听闻场外赵泓之言,两人刀枪交击,各自后退三步,拉开了距离。
赵泓上前拱手行礼道:“密州赵泓见过二位英雄!”
“你认得某?”林冲冷眼打量了赵泓一番,他可看出这人没有江湖气,应该出身于军营。
杨志却是一脸的喜色,上前拉着赵泓笑道:“您不会就是擒杀曹庆的密州指挥赵泓吧?”
两人截然不同的表情,代表着两人此时的心态。
林冲从山神庙杀陆谦后,已经对朝廷心灰意冷,只想找个安身之处,耗尽余生罢了。
杨志却是不同,虽然如曹庆一般丢了花石纲,可避难江湖不曾种下恶果,恰逢皇家恩赦,他又有了再次做官的动力,所以看到是朝廷武官的赵泓格外亲切。
“正是小弟,二位哥哥为何在此比斗?”
林冲冷哼一声,蔑视的看了赵泓一眼道:“当不起哥哥称呼,你们是官,某是民,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识抬举!”杨志嘟囔了一句,又向赵泓道:“我本前往京城,这厮好没道理,跳了出来,二话不说就与我缠斗。”
赵泓笑着拍了拍杨志的臂膀,笑着说道:“哥哥勿怪林兄,以林兄这般英雄人物,却要受那王伦排挤,也是悲哀。”
赵泓不提王伦还罢了,林冲看着赵泓和杨志都有大好前途,而自己却沦落山寨,做了曾经最看不起的贼匪。
然而,还要受那险恶小人的排挤,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他林冲的容身之地。
怒从心中起,手中钢枪一挥,一下子刺向赵泓。
赵泓却面不改色,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杨志大惊失色,他可是知道林冲的厉害,手中朴刀一翻,正好挡在了赵泓面前。
林冲的枪和杨志的刀,都距离赵泓鼻尖不足一寸距离。
林冲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但还是冰冷的向赵泓问道:“你不怕死?”
赵泓叹了口气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林兄,你甘心蛰伏于这小小水洼,被那嫉贤妒能的小人统领?”
林冲愣住了,他问的是对方怕不怕死,可对方又一次揭开了他心中的伤疤。
“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的去处?”
赵泓听到林冲悲愤的话语,笑道:“小弟就是来接哥哥前往我处,既能让哥哥过得安逸,还能有机会报效朝廷。”
“哈哈哈...朝廷,当今朝廷奸臣当道,还有何未来可言,不杀狗贼高俅父子,某誓不为人!”
林冲眼中燃烧着怒火,他发泄着心中的哀怨怒吼着。
“天道其昌,悖逆则亡,哥哥不会以为一个小山寨就能让你报仇雪恨吧?何况有一位嫉贤妒能的头领。”
林冲憋屈的要命,赵泓每一句都在揭开他的伤疤,可眼下他又能如何。
“你待如何?”
赵泓抱拳躬身一礼道:“请哥哥为小弟操练骑兵。”
在场的三人都是脸色一变,林冲和杨志都是武将出身,就连最没有存在感的朱贵也明白赵泓的野心,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
“组练私兵,形同谋反!”杨志脸色有些苍白的劝道
赵泓挺直了身体,傲然的答道:“我乃赵宋皇族,又怎么会反自己祖宗的基业!”
杨志急忙抱拳道:“赎在下不知之罪,那赵指挥为何要练私兵?”
赵泓拱手还礼,笑道:“哥哥乃刚直之人,何错之有,练兵只为了保我赵宋基业不被奸佞毁于一旦。”
林冲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位青年,怕是不足二十岁,居然口出狂言,以为练兵容易,就他的一营人马没有朝廷供给也能把他吃穷了。
“你可计算过薪酬口粮几何,五百余军马,可是个不小的负担。”
朱贵这时说道:“如果要算钱粮,赵指挥是个天才,我弟弟在他手下,据说日进斗金简单。”
林冲和杨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这位赵指挥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与其相比,他们白混了这个岁数,难道这就是皇家血脉的过人之处,可是京城内也有很多皇亲国戚都过得浑浑噩噩毫无建树啊!
林冲犹豫片刻,开口问道:“赵指挥为何选择我?”
赵泓想都不想就道:“因为你对大宋王朝的忠!”
林冲听闻赵泓的评语后,双眼泛红,这确实是对他最公正的评语。
要是林冲不忠于大宋,高衙内算个毛线,打了也就打了,又不是打不的。
说他忌惮高俅,真的如此吗?如果不是对方身后站着宋徽宗,这个玩球的痞子,有何可怕的。
当然会有人说他贪恋权势,一个禁军教头有何权势可言?没看到王进都弃官潜逃了。
“我的愚忠害得妻离子散,差点家破人亡,代价是不是太大?”
赵泓不否认这一点,回答道:“所以需要哥哥助我拨乱反正,还赵宋天下一片清明。”
林冲深深的看了赵泓一眼,他虽然有些心动,可还是下不了决心。
赵泓知道不可能让对方这么快就给出答案,开口道:“哥哥,不急着作答,我陪哥哥先去京城接了嫂嫂,让你一家人团聚,再做打算。”
林冲叹了口气,要说这浑浑噩噩三十年最对不起的就是妻子,也不知道泰山一家可安好。
杨志在一旁讪讪笑道:“正好我也要去京城,大家一起。”
赵泓好笑,杨志看来还没有死了想要当官的念头,让他去碰碰壁也好,到时再拉他一把。
朱贵这时上前道:“林教头,只管离去,王头领那里自有我去禀报。”
林冲向朱贵感激的点点头,不无自嘲的答道:“王头领知我不回山寨,不知要多高兴呢?”
朱贵无言以对。
赵泓此时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出半载就是他的受难之时,到那时朱贵哥哥有为难时,可以来密州找我。”
朱贵点头,他虽然震惊对方所言,可是谶语谁都会说,成不成真又是另一个结果。
……
大名府,卢府
河北三绝‘玉麒麟’卢俊义看着比武场内正在缠斗的两人,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卢家世代经商,累积家财土地无数,他既被称作大名府首富,又是大地主,还是大善人,经常接济州县的穷人。
所以卢家只要是大名府人,一打听就知道。
慧能也就毫不费力的找到了卢俊义,报了家门,受到了对方的热情款待。
慧能从赵泓那里知道,卢俊义武艺天下无双,就动了比试的心思。
然而,被他身边的家仆接了过去,都说宰相家奴七品官,自从与赵泓交手后,慧能就收了狂傲之心,武艺也略有寸进。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小看了卢俊义的家仆。
只见这家奴二十上下,外形俊俏,姿容风流,如果换上一身文士衫,还不迷倒一众小娘子。
但他一进入比武场内,就如猛虎下山气势一下就上来了。
最让慧能头疼的是这家伙根本不给他施展招式的机会,每每等他想要变招时,这家伙就缠将上来,‘相扑术’被其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打了,燕小乙,算我怕你了!”慧能一下子跳出场外,抱怨道
原来,这就是‘浪子’燕青。
卢俊义在场外一招手,笑道:“观大师武艺已经达到二流,只是小青所习相扑术特殊,若是战阵厮杀,大师不会比小青差分毫。”
慧能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他又不是傻,就算战阵中,这个燕小乙他也不是对手。
“罢了,燕兄弟近身战术无敌,和尚是怕了,还是给俺大酒大肉吃个痛快,解解这一路来的馋虫。”
自从在十字坡差点中招后,不进州府慧能都不敢驻店吃酒了。
把路上事说与卢俊义和燕青知晓,两人都是义愤填膺,深以未曾杀了张青夫妻感到遗憾。
慧能在卢府一住就是三日,他不说此行目的,卢俊义也不开口询问,和燕青一直相陪,让慧能深感此人仗义。
这一日,慧能向卢俊义辞行,而对方却出口挽留。
慧能从戒衣内掏出一个信袋交给卢俊义道:“卢员外盛情款待,和尚感激涕零,但受哥哥嘱托,要去东京寻一友人,这是哥哥临行前交给您的信件,并言遇事三思而行,以防小人绝户之谋。”
卢俊义心中不解,书信哪有临行才给予信主的,这位大师是抽的哪门子疯?
慧能那管的这些,完成赵泓的吩咐后,对着卢俊义和燕青拱手行礼,就转身离去。
卢俊义和燕青有些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主人,看看信中写的什么?”
听闻燕青之言,卢俊义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弄得神神秘秘,这位赵指挥也不是爽快之人。”
“卢兄明鉴:小弟与兄虽不曾相见,但闻其豪杰之名心生向往,小弟不才得窥一二天机,恐兄长被小人算计,本意亲往,但有职责在身不能成行,唯故派遣慧能前往,留下谶语‘卢府有玄机,饮啄犹自取。莫信假道义,病急乱投医。藏头诗惹祸,绝户计伤人。八百里水泊,只为玉麒麟。书无尽人言,太真恐伤君。’望卢兄遇事三思而行,切记!切记!”
卢俊义看完后,把信递给一旁的燕青。
信本不长,燕青一目十行,也瞬间看完。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对这位装神弄鬼的赵指挥更加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