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酉时正三刻。
岳飞还在一丝不苟敦促利器战队演练多功能矛第一招,经过一个时辰左右的苦练,大家都掌握了要领。
这个要领,就是全力以赴直线突击,不留后手,不剩余劲,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
这依然是岳飞基本战略思想的体现,和锄头战队的第一招“锄禾日当午”一样,第一招就是最强一招。
打死你收工完事大吉,打不死再跟你逗咳嗽,三十六计什么的轮番上。
总而言之,这一招是威力最强的一招,也是最简单的一招,谁都可以淋漓尽致使用。
当然前提是所有进入这个队伍的人,都已经经过检验——不捏不傻。
这一招学会,每一个人都已经打下了稳固的基础,岳飞这才开始教导他们掌握一些最基本的杀人技巧。
“第一招‘长蛇探穴’,你们已经掌握了基本技术,嗯,也就是没有技术,直挺挺捅过去就行。
“要领就是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不要留着。
“恰如面对你的生死仇敌,不是你死就是他活,你还不往死里捅他?
“你不捅死他,他就捅死你,二人必有一死。
“这个动作,你们以后要经常练习,每天也不用多,早中晚各练半个时辰,就勉强可以了。
“当然,在这个基本动作上,你们还要逐步加一些高深的东西,让这着更有效力。
“其中最基础的,就是你们要有合适的表情,面部表情。
“第一就是怒发冲冠,第二就是气冲霄汉,第三……
“算了,先学第一吧,怒发冲冠,就是你发怒的样子要让敌人害怕,起到先声夺人的作用。
“来,看我给你们示范一下,乌压压压压……”
岳飞尽力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嘴里也发出一串大吼。
可惜的是,他的眼睛、嘴巴、声道还是幼年,连童年都不到,发出的声音,不像猛兽。
倒像一只小绵羊:“咩儿咩儿咩儿……”
这哪像怒发冲冠,倒像羊羔吃奶。
二百精英不是很容易情绪失控的,可是看着岳飞的那种事与愿违的努力效果,实在是忍俊不禁。
不少厚道的人忍得很辛苦,除了挺矛的双手还稳定,其它部位都在微微颤抖。
有那么几个不厚道的家伙,竟然放开喉咙哈哈大笑起来:“怒发冲冠……咩儿……哈哈哈……”
气得岳飞大怒:“乌压压……咩儿……虎子叔叔,你来示范!”
自己不行,找虎子叔叔救驾,这已经成了岳飞的习惯。
虎子叔叔虽然没有正式编入利器战队,可是他也装备了一件制式多功能矛。
而且是唯一一件整全式多功能矛。
整全式多功能矛就是按照岳飞的设计,矛头包括一把钢锨一把十字镐。
唯一的差别就是十字镐的两个镐头不是对称的,而是上下错开,因为那是两把镐头。
目前岳飞还没有特制的那种军用十字镐。
现在虎子叔叔的工作主要有两项,一项是岳飞的坐骑,另一项是岳飞的示范教官。
因为他对岳飞的想法心有灵犀一点通,能够将岳飞想要教导的东西完整体现出来。
这就很重要了,因为岳飞自己还不行,等又耽误事,所以二人整合在一起,效果不错。
在一定意义上,弥补了岳飞这个小孩子干不成大人事的缺陷。
不过,那也只是一定意义、一定程度上而已,岳飞有些事还要自己干,不能让虎子叔叔代庖。
虎子叔叔果然非同凡响,当下两丈一尺长矛一甩,哇呀呀呀呀一声暴叫!
如同晴天霹雳,现场空气都为之一滞,气温骤然下降。
最不堪的是岳飞,这一声吼如同虎啸山林,怒发没有冲冠,却冲得岳飞跳起一尺多高。
原来他一直坐在虎子叔叔的脖子上,只顾欣赏虎子叔叔的虎威了,却没有料到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别人都表现良好,只有自己丢了一丑,岳飞随机应变,假装是自己高兴地跳了起来:“好耶!好耶!
“虎子叔叔果然虎虎生风,你们大家还不赶紧狐假虎威,更待何时?”
这个时候,大家谁还顾得上岳飞的词不达意,简直都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程度。
同时,也对虎子的示范心悦诚服,心道,虎子那一矛,足以以一当百!
我们二百人合力施为,又可以当多少?
大家大多数数学不行,急切之际算不出结果,反正知道很多就是。
虽然不知数,却拦不住对岳飞的钦佩。
岳飞小公子果然神奇,竟然想出这样一招,只需要组织一下面部表情,就可以杀敌无算,厉害也!
不说岳飞练兵,再回头看看宋徽宗和蔡京这边如何。
宋徽宗这个时候定定地看着蔡京,似乎精神终于集中起来。
“怎么样?蔡爱卿?朕写的名字和人数有没有错误?有的话你大胆提出来,朕没有关系的。
“嗯,朕一贯从善如流,从来不搞那些指鹿为马小把戏。”
蔡京忍不住心里骂人!对,你从来不搞指鹿为马,因为你根本就觉得鹿和马是一种东西。
“皇上写得太好了!完全正确,每一个名字都准确无误,人数也正好是一百五十一人。
“要不,皇上今天就到此为止?”
蔡京年事已高,又是这种高难度伴君如伴虎的高难度脑力劳动,有些筋疲力竭。
于是就打算劝皇上到此为止,自己也趁机补充一些营养,恢复一下消耗的精力和体力以及其它。
更重要的是,他要和童贯沟通一下情况,有些状况似乎不妙。
可是天不从人愿。
宋徽宗不愧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一摇头说:“朕说除恶务尽就除恶务尽!今天一定写完。
“还有一个“邪下”类奸佞,朕要一气呵成。”
“要不微臣为陛下揉揉肩膀?”
蔡京又是心生一计,这个时候动动手,体力劳动一番,也能在精神上得到休息。
宋微宗呵呵笑道:“爱卿你就别开玩笑了,就你这年龄还跟太监抢生意?”
太监?哦,童贯!
皇上还是更看重那个老太监!他有什么好?起码我比他强。
宋徽宗不再理会蔡京的嘀咕,说完,就开始动手书写最后一类,“邪下”奸佞。
这一类别,也是人数最多的一类,比前面的三个邪类总数还多。
第一个就是王萃,接着是朱肱、钱升、杨忠信、王收、李庚、刘端彦、梁兑(注一)、张歔、傅耆。
接着是王伟、赵茂曾、杨致祥、董丕、竹璟、郑纲、党钧、任日新、赵齐贤、苏尧臣。
接着是高复、任仲奇、闾邱升、陈琰、陈皋、成彭年、梁薿、陈琳、王腴、乔天锡。
接着说丁执善、何宗翰、卞衷、李知章、范子修、李援、徐瑛、王觊、毛叔度、吴倚。
接着是方适、林定、谭极、黄同、傅希龙、王彦若、王师正、刘知止、刘痴、李程。
接着是马牧、任廱、窦护、黄汝方、宋适、张誉、杜之邵、王时、马恕、孙发。
接着说李彦弼、倪直孺、王箴、杨韶、邓安正、黄正一、吕公美、徐公亶、李公寅、杨直。
接着是聂敏修、吴昺、崔陟、徐诜、谢愔、周邠、高临、李士忞、萧景修、徐俯。
接着是李孝常、范百亿、何权、宇文辉、俞次契、宁宗杰、魏镗、季羲叟、苏之悌、时君陈。
接着是张照、李茂、安谭、章讽、魏介、江楶、陈雝、林崇旦、陈京、陆涣。
蔡京一遍诵读人名,一边数点人数,到此为止,已经整整一百。
这一百人中,出来少数几个,都一个都不认识,这些都是根据他们的上疏奏章分类。
一言以蔽之,都是在在元符年间支持元佑保守派政策的人,也就是反对熙宁变法的人。
蔡京尚且不认识他们,宋徽宗就更不知道他们是老几了。
这些人即使很闹,即使在某个地区某个部门很有影响力,也入不了徽宗的法眼。
他们都是级别太低,不能影响大宋整体朝政。
只是因为他们是保守派的支持者,反对新政,所以都不能留用,要将他们清理出各个部门。
对这些人,宋徽宗更是有气,能力不大,却一心为恶,朕岂能留你们!
司马光、欧阳修等人还有文章名声,对他们的处理不得不客气,你们有什么?死了也活该。
看到朕的年号没有?崇宁!
崇宁是什么意思?对熙宁变化表示尊崇!
朕尊崇的变法你们要反对,你们长了几个脑袋?不知道天高地厚!
别说一个,十个八个也不够朕收拾。
蔡京眼看宋徽宗肚子一鼓一鼓,心中似有不平之气,一口深呼吸,又奋笔疾书起来。
笔走龙蛇,龙飞凤舞,怒气与才气同时迸发。
接着是张保淳、程之才、余卞、吕蕡、魏当、陆彦述、支咏、刘勃、费勉中、马永逸。
接着是董乂、辛春卿、毛撝、黄叔靖、陈竑、杨恂、郑子渊、傅列、盖士宏、耿居正。
接着是毛完、薛睿、黄讽、聂思孝、杨明、宁凤、舒升中、洪刍、武仲询、向湜。
接着是徐愈、王骥、陈力、阎建、孟道、张友、刘跂、汪忱、李焘、邵枢。
接着是胡盘、熊浚民、崔鶠、向询、黄应求、刘仲昕、司马宏、孟宗旦、张元矩、黄熙。
接着是唐嘉问、曾峄、范子舟、江汝言、冯正卿、王涛、刘思、徐大经、吕元中、吴文规。
接着是杜颖、柴羲、卞义、欧阳昊、尹翊、胡沔、孙大临、葛敏修、叶嶷、钱大中。
接着是燕景贤、任唐毅、张硕、陈诲、李庭坚、史君陈、杨居、陈并、黄子蹇、赵晞。
接着是张沆、王彦、富纯、江洵、刘溥、吴环、史保躬、赵丕远、王琏、姜蹈中。
接着是朱绘、西门聿、赵襄、马洙、张济、朱恪、李黯、文嘉谋、上官彝、孙曾。
又是一百人,整整一百人!
徽宗好似行刑的刽子手,连斩一百个人头,气出得都不均匀了,好似斩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挨了一刀。
这一百人中,蔡京熟悉或者比较熟悉的,只有二十人,其他人都是上了这名册以后才得知他们姓甚名谁。
不过既然他们上疏反对新政,就是直接和皇上作对,我蔡京断不能饶了他们。
蔡京也没有再劝徽宗休息,徽宗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喘了几口气,有马不停蹄驰骋起来。
笔下刷刷有声,如群蚕争食桑叶,那些元符贼人的名字,一片一片地逸出笔端。
接着是潘琮、黄瓘、胡庶、程俱、马待问、李翦、周希尹、燕默、傅宁、郑少微。
接着是王知常、郝宗臣、林骈、郑语、刘宽、施迈、杨容之、高公湜、何景甫、范埙。
接着是张廷玉、唐靖、赵衡、王适、曾绎、刘蒙、毛求、盖荐、李敦常、张直。
还有杨怀宝、李处晦、晁咏之、宋由正、陈中、张珙、史彭年、李机、杨禾、梁鼎。
还有高公杰、赵子涣、家愿、陆表民、杨杰、白镇、袁公适、苏象先、高渐、赵岯。
还有郭永年、杨傅、朱行中、王注、滕友、侯晋卿、周谔、毛友直、范世文、苗蓁。
还有王景行、谢举廉、李世基、陈悫、窦卞、赵渥、孟长民、周种、阎崇、郭奉世。
还有薛及、任有功、徐商美、宇文湛、刘之美、上官均、张沔、王公彦、贾休复、宋直方。
还有乔甫、高士丕、江炜、刘鼎臣、常徽猷、何爽、韩升卿、何大受、陈修己、贺霖。
还有张彦逸、俞唐、马希道、蒲俊、刘爽、秦宪、蒋琳、方鼎、胡慎修、冯正雅。
又是一个一百人,到此为止已经三百人了。
蔡京一看,嗯?还有五个人,不对,应该还有二个!
心中狐疑不定,徽宗把剩下的几个人都写完了。
最后的几个人是张宇(注二)、张材(注二)、张元(注三)、勾居体,张諟(注四)。
宋徽宗终于写完了,一把扔掉手中的狼毫,恨声道:“可恨的奸党!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他没事了,可是蔡京又有事了。
蔡京陪着小心,再次数点人数,发现邪下类别,依然多了几个,一共三百零五人,比原来多了三个之多(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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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梁兑,《长编》为梁兑,《会要》为梁光,从《长编》,因为“光“讳太宗名,不太可能被他使用并且保持。
(注二)张宇、张材二人,《会要》有,《长编》没有,故添加在名单上。
(注三)张元,《会要》没有,《长编》有,故添加在名单上。
(注四)张諟,根据《长编》确定在此名单,因为《长编》的“邪下”有张諟之名,而《会要》的“邪中”类没有张戴,长编的邪中则包括张戴。
(注五)根据《长编》实际记录人员,邪下类一共三百三人,却说是三百二人。加上会要记录的人员,其中两个长编没有,加上原来的三百二,增加三人,合计三百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