擀皮、包饺子,霍东篱一人承包了。
孙强笨手笨脚,包出的饺子连徐谨都不如。徐谨包的饺子奇形怪状可以忍受,至少把馅儿包住了。孙强包的不仅奇形怪状,馅儿也包不住。被大厨嫌弃的孙强在当院劈柴疗心伤。
徐谨穿着单薄的衬衫回来了。10月底的低温,没冻哆嗦,行走间依旧潇洒自如。进了屋,他找霍东篱借外套穿。
霍东篱诧异地看他身后,“她人呢?”
“多了一头新生牛犊,一会儿就回来。”
“你自己外套怎么了?”
“废话这么多,就说借不借。”说着,徐谨到门后洗脸架上抓了香皂洗手。
霍东篱笑笑,进自己的隔间,拿了一个灰色厚外套丢给他,“洗干净再还我。”
徐谨擦干手,接过外套随手丢到自己的隔间去。
一个多小时后,姜鹤回来了,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头母牛,母牛脚下跟着新生的牛犊。
牛犊出生后被母牛舔干皮毛,不一会就能站起来了。先是颤颤巍巍地走路,不一会就变得活蹦乱跳,跑来跑去探索它眼中的新世界。
姜鹤不放心,就把母牛和新生小牛犊赶回来了。
母牛不用人赶,自己带着孩子走进篱笆门。
姜鹤进仓库,麦麸、米糠、玉米粉拌匀,提了半桶出来,倒进食槽里。
母牛哞一声,闻着味儿急步过来,低头舔食起来。
姜鹤看母牛进食正常,牛犊活蹦乱跳特别精神,又确定了水槽里也有清水,放心地一边往回走,一边脱掉徐谨坚持让她穿的西装外套扑打几下。
时不时探头张望的孙强立马跑进厨房,把灶膛压下去的火捅的旺旺的,“水马上开,准备下饺子了。”
徐谨还在包他奇形怪状的饺子,“我看好多大肚子的母牛,是不是都快产犊了?”
孙强,“一周前是第一头,这是第二头。还有十五头待产,估计都快了。”
姜鹤换了衣服过来,视线在外形漂亮以及奇形怪状的饺子之间转了转,没发表意见,只是问,“怎么包这么多?”
霍东篱,“留给你们当存货。你们吃的时候拿出来煮就成,方便。”
吃过早饭,霍东篱还是围着灶台忙,一直忙到午饭时间。他是真怕姜鹤和孙强饿出好歹来,做了充分准备。
风干兔肉二次处理后挂到通风位置,嘱咐孙强注意风干情况。一罐子蘑菇肉酱、十斤酱牛肉交给姜鹤收起来保鲜。鲜奶馒头和花卷蒸了三锅。
最后炒了四盘菜,就着新出锅的馒头、花卷解决了午饭,这才下山。
孙强跟着一起下山了。他主动提的,要把霍东篱送到镇上唯一的汽车站。
山上就剩姜鹤和徐谨。
白青梅跟着霍东篱走了,没有第三人在场,有些话徐谨终于说出口了,“用术法的时候注意点儿,尤其是你闭眼感应的时候。”
翻看《草药图鉴》的姜鹤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神色凝重的徐谨,“怎么了?”
“悬崖边摘果子那次,你运用术法,确定快递到了。我不清楚你用的术法是什么,只知道你要闭眼施术。”他一指自己的眉心位置,“你的这里,施术时有神秘的金色纹路若隐若现。我回去查了一下,找到了点东西。”他凭空抓住一本古籍,翻到某页,递给姜鹤。
姜鹤伸手接过来,看清书中内容,心脏突突狂跳。她肃着一张脸,前后仔细读了五遍,摸了摸眉心位置,无措地问,“你是说,我施术的时候,眉心位置……一样?”
“一样,我看的特别清楚。”
“怎……怎么会?”
“你的那种术法,除了我,有当着第三个人的面用过吗?”
“不好说。我没想到使用神游,哦,神游是我自己取的名字。这个能力原本叫什么,我不知道。使用神游,我能感觉得到山中的一些情况,尤其有外人闯入的时候。我确定当着霍东篱的面没用过。但孙强和白青梅,我对他们没防备。”
他肃着一张脸,“书你收起来。放我这里,我怕哪天不小心让人看见。”他查到神纹记录,立马把书带在身边了。他担心书留在祖宅,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被同族人无意中发现。几率不大,但也不得不防。
姜鹤不安地收起这本书,“我现在就用一次神游。你帮我看一下,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我可以给你拍照或录像。”他一指手机。
姜鹤稳了稳心神,闭上眼睛不过几秒,立马睁开,“稍等,我有点紧张。”
徐谨觉得是自己把气氛弄的太凝重了,不由缓了神色,“不急,慢慢来。”
姜鹤静坐一会儿,感觉心绪稳下来了,再次闭上眼睛。和每次一样,她感觉自己化作了山中自由的清风,冲出山神庙,飘飘停停,顺着上山的石阶一路到山脚,再划过一个圆弧,从另一个方向悠闲地回到山神庙。
她睁眼,“怎么样?”
徐谨惊讶地结束录像,“还没进入状态吗?”
“什么状态?”
“你的神游,很难吗?上次看你施术特别简单随意。”
她伸手,“我看看。”
徐谨把手机递给她,“什么也没拍到。”
姜鹤点开那段录像,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三遍。她就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发生,眉心位置也正常。她不由松口气,笑了,“上次一定是你看错了。”
徐谨也不确定起来,“意思是,你刚才神游成功了?”
她点头,“应该是你看错了。我以前就是个普通人,现在就是个普通修士。那什么,不可能。”
徐谨没有反驳她,微笑看她。
姜鹤被看的突然不自在起来,“干嘛?”
徐谨站了起来,转身走开时突然伸胳膊,大手在她的脑袋上使劲揉了几下,并在她的抗议声中迅速出去了。
姜鹤一边扒拉着乱成杂草的短发,一边喊,“你赶紧走,你个坏家伙。我的头发,天呀!你敢再碰我头发一下,我要你好看。”
徐谨神色复杂地站在银杏树下,看着四周,自言自语式地轻声说,“傻子。”不是他看错了,是这次神纹隐藏起来了,是她潜意识里不由自主地隐藏起来了。
他站了一会儿,钻进山里,找了个看着顺眼的地方打坐修炼。北墟峰是个修炼的好地方,空气清新,自然清净,灵气比别处多。
第二天一早,姜鹤巡视一遍牧群,回来做饭。她把饺子当混沌煮了,配上几样小咸菜,解决一顿饭。
吃过饭,徐谨再次钻进山里,找地方修炼。
姜鹤打扫着卫生,想着《基础术法笔记》中或许有除尘术一类的术法。等她学会了,做家务就方便了。越想越觉得可行。她加快动作,不多时完成打扫,把垃圾倒到牛棚后头的积肥坑里。
积肥坑是葛老汉做主弄的。他说牲口粪便、柴草灰、生活垃圾倒在这里,他会时不时上山来盯着,制作农用肥。他说这个肥弄好,姜鹤不用,他就运下山去肥田。
姜鹤没意见,反正不用她弄。
她倒完垃圾往回走的时候,看到葛老汉背着竹篓往山神庙走。她快走几步,“大爷,今天怎么有空来?”
葛老汉笑着说,“给你送鸡蛋。送给你吃的,不是卖给你的。”
“您不是看见了吗?我前天买了不少。”她明白,这是不让她给钱,提前把她付钱的话给掐没了。
“天头冷了,放的住。”
姜鹤把人让进屋,茶杯、茶叶放桌上,“大爷,茶叶你自己看着放。”说着话,两步过去提上炉子上开的正热闹的一壶水。
葛大爷捏了一点茶叶到茶杯里,看着姜鹤往里冲水,又左右瞧瞧,“我们这隔间做的没毛病吧?木板变形、木板起刺,哪儿有毛病,及时跟我说,随时过来修。”
“好,有毛病就找大爷修。”她拎着水壶,剩下的水灌到灶台里侧放的暖壶里。
“一会儿竹篓给我腾出来。五十个鸭蛋是你江大姐给的。三十五个鸡蛋是你大娘给装的。大壮的二叔和两个舅舅三家凑了一百三十个鸡蛋。天头凉,你慢慢吃,坏不了。”
姜鹤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坐到葛老汉对面,“大爷,你家给我鸡蛋,就是送我吃,没说道。江大姐和你们另三家亲戚是怎么回事?”
“人情世故你还挺懂。”
“懂什么懂!就想着平常跟我没什么交集,突然送鸡蛋鸭蛋的,挺突兀的。”
“那事儿,他们半信半疑的。又认定你有特殊渠道,知道一些咱们平头百姓不知道的消息,想着讨好你,指望你再有什么消息,能及时透给我们知道。”
姜鹤听了,忍不住笑,“想法还挺多。”
“别管他们什么心思,送了你就吃。他们自愿的,你又没朝他们要。”
“行,听大爷的。”
“买炭没有?”
“网上预定了,过几天送货。”
说了一会儿话,葛老汉喝了两杯茶水,查检一遍篱笆墙和牛棚,这才带上姜鹤硬塞的酱牛肉和一包点心下山去了。
送走葛老汉,姜鹤拿出《基础术法笔记》,刚翻了两页,失联许久的华经理来电话了。
“有段时间没联系,没把我忘了吧?”
“华经理,我记性有那么差吗?”
“开个玩笑。言归正传,结束和乘风酒店的合作之后,你好像没找下一个合作对象。”
“你消息挺灵通的。”
“这跟消息灵不通灵没关系。我一直在关注县城和省城两地的饮食市场。乘风酒店缺了你的货之后,迅速沉寂下来,生意一落千丈。这之后,再没有另一家乘风酒店出现。我就猜,你根本没找下家合作。”
“我这儿条件简陋,入冬后不适合再挤鲜奶了。”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主要是华经理在说,姜鹤在听。
华经理准备开春后自己开一家餐厅。他不准备在县城玩儿了。他的餐厅要开在省城,规模不大,定位高档,针对的消费群体可想而知。他今天的目的,一是和姜鹤联系感情,二是想继续和姜鹤合作。
开春时,各种山野菜、新鲜山蘑,或许还有其它山货,姜鹤这边就能供应上。再加上独一无二的鲜奶,他的生意不火都难。
姜鹤没把话说死,答应优先考虑华经理为合作对象,但具体的到时再谈,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结束通话后,她顾不上看书,因为又有一头母牛生产了。她赶到的时候,新生的牛犊已经能站起来了,正颤颤巍巍地站着吃奶。
等到吃饱的牛犊能跑能跳了,姜鹤把一大一小两头驱赶着回来,给母牛加餐。
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她炒了两盘青菜,热了六个馒头,自己吃一点,剩下的坐到热锅里,桌上留了一张纸条,背上竹篓出门去。
走了一段路,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说了一句,“出来吧!周围没别人。”
山精从枝叶间探出头,“姐姐去哪里呀?”
“捡栗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要去。”
“走吧!”
山精傻笑着跳下来,正正好好坐在了姜鹤的肩头上,“阿白没来吗?”
“阿白是谁?”
他点点姜鹤的肩头,“总坐这里的阿白啊!”
“她呀,她下山探亲去了,过段时间回来。”
“什么是探亲?”
“就是去看望亲戚。你和她是朋友?”她不记得这两个小不点儿交流过。
他踢着小脚,摇头说,“不是朋友。”
“你们能交流吗?”
他点头,有点蔫儿蔫儿的,“能。她跟我问好。我害羞,没跟她问好,她再不理我了。”
“下次你主动问好,她就不生气了。”
“真的吗?”
“真的。”她拿了一块儿点心出来,在边角掰下一点,递给山精。
山精捧住,张大小嘴咬了一口,“唔唔胡吃。”
他开心地眼睛眯成一条缝儿,黑中隐约泛着墨绿的长发披散下来,配上他身上月牙色的古式男装,怎么看怎么可爱。
姜鹤找到的栗子树夹杂在其他树中,一共才三棵,还不是长在一起的,相隔并不近。
她选中最大的那棵栗子树停下来,把竹篓放地上,弯腰捡掉了一地的栗子。因为是成熟后自然脱落的,外边那层带毛刺的壳已经张开,用树枝扒拉几下,里面的栗子滚出来了。
山精倒腾着小脚也来帮忙。
姜鹤刚想说小心脚下,就见山精从带着毛刺的栗子壳上踩了过去,光溜溜的小脚一点伤痕都没有。
山精捧住四枚栗子,向上一抛,四枚栗子稳稳地落进地上的竹篓里。
姜鹤这下放心了,专心捡栗子。
她专捡个儿大的栗子,等捡差不多了,抬头看树上,稀稀拉拉居然还有没掉的毛球。地上还有很多,但她不准备全部捡走。
她喊上山精,继续走,找到第二棵栗子树,继续捡。
天黑前,她带着山精满载而归。
山精很怕人,姜鹤让他藏在竹篓的栗子堆里,先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
山精从栗子里爬出来,跳到旁边的整理箱上。
姜鹤取个碟子,碟子里装了一块儿点心留给他,这才去厨房。
徐谨正在灶台奋斗。手忙脚乱一团糟,炒的菜糊了。煮的粥太稠锅底糊了不少。他看姜鹤进门,一脸严肃地说,“煮饭这个工作不适合我。”
姜鹤闻着焦糊味儿,非常给面子地附和,“是啊,确实不适合你。”
洗了手,接手了灶台工作,指挥徐谨烧火,却不告诉徐谨他帅气的脸上有好几道黑灰。期间找了个空隙,她还偷拍两张,再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
吃过饭,她去牛棚转了一圈儿,出来时候把篱笆门栓上。
进屋点上蜡烛,发现山精在整理箱上枕着碟子睡着了。她觉得有趣,拿手指轻轻戳他的脸。他睡的香甜,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拿上手机准备拍下一张,却在镜头对准他小小的脸时,意识到不合适,及时住手。翻了翻相册,找到偷拍徐谨花猫脸的那两张,发给徐谨,然后迅速吹灭蜡烛,摸黑坐到床上。
几分钟后,徐谨跑来敲门,她假装睡着了,完全不理。
徐谨只能发消息,让她赶紧删掉,否则后果很严重。
姜鹤完全不回消息,一边偷笑一边翻华经理的留言。看着看着,她脸上的笑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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