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洲际酒店。
下雨，天黑得格外早。
周予臣结束了王洲的股权纠纷的案件，法庭结束，案件毫无疑问的胜诉，周予臣拒绝了王洲为了表达感谢的饭局邀约。
回到酒店，周予臣在整理许知阮的案件资料，还有一些之前积压下来的事情。
不多时，有一个远洋视频电话打过来了，是温愉。
周予臣按下接听，熟悉的清丽女音就传了出来。
“予臣，你在忙吗？”
视频里的女人唇红齿白，长发被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面容明媚美丽。
周予臣将目光从资料上挪到视频，看到温愉的脸，她穿着训练服，肌肤上沁着细密的汗，显然是刚刚训练完，衣领处微湿。
周予臣的眉宇温柔了些：“还好，不是很忙。”
温愉问他：“我听陈旭说你推迟回程了。”
按照原本的行程，周予臣应该是今天飞回英国，最迟也是明天。
温愉原想着打个电话给陈旭问清楚航班，她可以去接他，却没成想周予臣推了回程的日期。
婚期在即，温愉压下心里的不安。
“陈旭说你又接了个案子。”温愉面露关怀：“你不要太累了，马上就要结婚了，新郎累坏了可不行。”
后半句话里多了几分亲密的娇嗔。
她看着镜头下的男人，他有轻微的近视，这会儿戴着无边框眼镜，黑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多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孤傲的气质。
温愉很喜欢这样的周予臣，她不错过对方的一点情绪。
“你怎么会突然又接了一个案子？”
听陈旭的意思，不是什么大案件，不过是一个小小纠纷而已。
这样的案子一般比较有经验的律师是不会接的，麻烦又没什么钱。
接这样的案子，不是是周予臣的作风。
“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吗？”温愉试探问。
周予臣指尖微顿了下随即道：“是委托人拜托的，一个小案子耽误不了什么时间，我很快就回去了。”
温愉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颜如花：“嗯，我在英国等你。”
镜头忽然一阵晃动，温愉起身不知道去干什么，镜头回归于稳定的时候正对着天花板。
周予臣瞥了一眼又收回了眼神，他将目光重新转回到了资料上。
那是关于孟嘉所在的公司的资料，他扶了下眼镜，认真的看资料。
耳边传来了别的男人的声音，是从温愉那头传来的，他们在交谈。
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听着像是温愉的某个追求者，对方在邀请温愉共度午餐。
周予臣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只是专心的工作。
好一会儿，温愉又出现在了镜头，声音愉悦：“抱歉，刚刚乔治来找我说点工作上的事情。”
乔治？
似乎是温愉芭蕾舞剧团的师兄，周予臣没放在心上，他温和道：“不要那么辛苦，要适当休息。”
温愉仍是笑着应了句好，笑意却淡了些。
第二天，案件有了进展，许知阮去找周予臣。
他们又约在了洲际附近那家咖啡厅，不过这次许知阮有点事情去了洲际。
一进酒店大门就被几个相熟的同事问候了一圈，她在洲际工作四年，和大部分同事关系都很不错。
他们为许知阮的遭遇抱不平，不过碍于是上班时间，也没说上几句话。
许知阮不想耽误他们工作，正想走一转眸就看到了她此行的另一个目标。
方墨为站在大厅的一侧，不知道是等了多久。
许知阮拎着东西走过去，脸上有淡淡的弧度：“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不叫我。”
方墨为眉宇温润：“我看你在和朋友说话，怕打扰你们。”
他向来是这个性子，温吞礼貌。
许知阮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他：“昨天你把手表落在我家了。”
那大概是昨天晚上，方墨为饭前洗手摘下来忘记带走了。
许知阮这些年也认识一些名车名表，方墨为这块表价值不菲，她当然是要拿来还给他的。
“真是麻烦你帮我跑一趟了。”
他脸上有着几分歉意，袋子沉甸甸的他看了一眼，果然发现除了手表之外还有其他东西。
许知阮解释：“那些是海城的特产，我小姨特地让我带给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萧红似乎格外的待见方墨为，知道她今天要送还东西给方墨为，特地给他塞了好多特产。
方墨为脸上的笑意更甚：“那帮我谢谢红姨，下次我再上门拜访她。”
许知阮也露出浅浅的笑意：“那她应该会很开心。”
“红姨欢迎我就好。”他看着许知阮，收敛了眼里的情意：“你一会儿有什么事情吗？”
……
两人的长相在普通人里都是极为拔尖的，站在这空旷的大厅里极为显眼，十分登对，来往的人总会忍不住多分个眼神落在两人身上。
陈旭眼尖，从电梯出来一下就看到了笑盈盈的许知阮，他脱口而出。
“欸？那不是许经理吗？”
他记得许知阮和他老板约在了外面的咖啡厅，这会儿怎么出现在洲际大厅了？被旁边的男人还有点眼熟。
周予臣的目光掠过去，一眼就在大厅处看到了言笑宴宴的两人，他停住了目光。
陈旭伸长了脖子看，越看越觉得那个男人的背影很眼熟。
“欸！”他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是之前和许经理约会的男人。”
就是他询问老板定什么时候的机票回英国的那天，当时他没看到脸只看到了背影和许知阮笑盈盈的脸。
这会儿才恍然发现，在咖啡厅里面看到的和在青藤路口看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两次，许经理都对面前这个男人笑得很甜，所以应该是约会没错。
“王洲之前还说许经理没有再找的心思呢，应该是没遇到对的人吧。”
他看面前这个男人就很有戏，看起来和许知阮关系还不错，而且一看就是对许知阮有意。
果然长得好看的女人从不缺乏追求者。
“这个人看着还挺不错的。”一看就是什么青年才俊：“站在一起挺般配的。”
陈旭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凉，摸了摸脖子，转眸正好对上老板凉凉的眼神。
糟了！话又多了。
他想起因为话多被老板扔下的委托人，缩了缩脖子讪笑。
周予臣目光又落在了远处交谈的身影上，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两人脸上都有盈盈的笑意。
垂落在腿侧的长指无意识的轻点了几下，片刻，他迈步。
陈旭正在为自己的多嘴多舌进行自我检讨，一个把不住门的助理是会被老板踹掉的。
他正在懊恼中，余光就见老板抬腿，迈着沉稳的步伐直直的朝——许经理的方向去！
额……
这很难评。
大概是上帝怕一个人过分完美会惹到众怒，所以总要在人的身上留下一些缺陷。
就比如他老板的智商和情商，前者是满点，后者应该是负数。
周予臣的情商掉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这个时候还这么没有眼力见，陈旭对老板的情商又感到了一阵担忧。
他该不会是，完全没有这个东西吧？
人家俊男美女旁若无人的聊得正好，他也提醒过这两人应该是’约会‘的关系，那么老板这会儿还去干什么？
正常人不应该是不打扰，直接走吗？
横竖他们本来约的就是在附近见面，直接去见面地点等不好吗？
就算是着急完成工作早点回英国结婚也不用急于一时啊！
陈旭心里一阵腹诽，破坏他人的好事非他所愿，但老板没眼力，他也没办法，只能兢兢业业的跟着。
周予臣走到两人附近的时候正好听见了方墨为的话。
他说：“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请你吃饭吧，特地让你跑一趟，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许小姐。”
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骤然响起，原本还在交谈的两人同时转眸看向声源处。
看见周予臣，许知阮愣了一下，方墨为则是下意识的挡在了她的面前，遮住了她的身影。
这是一种将人纳入羽翼之下，全然保护的状态。
“有事吗?”方墨为问。
周予臣没有错过面前男人眼里瞬间闪过的提防，他看到他温润表象下藏在深处的敌意。
像是被入侵了领地的雄性，竖起了尖锐的刺。
很奇妙，周予臣记得，那天方墨为说，他们之间并不熟悉，偏偏他感受到了敌意，来自于直觉。
而恰好，他也对他生不出一点好感。
周予臣轻睨他一眼，声线浅淡：“我来找我的委托人。”
方墨为蹙了下眉，似乎是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于是周予臣歪头，目光落在了方墨为背后的女人身上：“许经理，你没和你的朋友说过，我是你的律师吗？”
闻言方墨为不可置信的看向许知阮，似乎是完全没想到这个走向。
分明，许知阮那天言之凿凿的对他表明，不想再和周予臣有接触，可现在又是这样的光景。
方墨为看到了周予臣背后的那个年轻男人，是那天在咖啡厅外接许知阮的‘律师’，原来律师其实另有其人。
是了，一个小小的律师哪有那么高的收入，开得起宾利慕尚。
他早该意识到的，那天来接许知阮的是周予臣。
许知阮低声对方墨为说：“我之后再和你说。”现在不方便。
她的手搭在他的臂弯上。
周予臣的目光也随之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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