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营业额(二十五)
/文:青梅酱
“队长, 你别使用……”
花浅玫上前的时候已经在第一时间开了口,结果依旧还是晚了一步。
他看到同样的白光出现在了两个如出一辙的身影周围,在她话音落下之前已经豁然间扩散了开去,眼见就要触及到她跟前, 因为碰撞在一起的两片光束紧紧地抵在了一起。
花浅玫借着敏锐的一步后退避开了被波及的命运, 抬头的瞬间眉心拧得更紧了。
相比起他, 夹在中间的楼越刃显然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两道光束几乎直直地撞击到了他的身上,两股力量在互相抗衡之下顷刻间消散了开去, 只留下这样定定地站在原地的动作,看不出具体情况。
眼见不远处的“纪星雀”又要有了动作,花浅玫只能举起死神镰刀迎了上去, 将对方拦截下的同时扬声提醒后方的宋雪风道:“老宋,将他们两个防护起来!”
她的余光扫过被[异能:精神权柄]双倍击中的楼越刃, 虽然更担心的是队长的情况,但还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句:希望人没事。
曙光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池停已经很久没有再动用过[精神权柄]了。
绝对强势的能力也同样太过泯灭人性, 仿佛具备绝对的玩弄人心的全力,另一方面也由于所隐藏着的巨大隐患。
也正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控制这把双刃剑,池停才会渐渐地从这个异能当中衍生出了另外一种新的用法,也就是他后面自己所命名的[超度]。
原本如果还能记得这些串珠的来源并动用起来,想要应对跟前的这个局面绝对是轻而易举,可是失去记忆后的池停出于本能的, 所记得的赫然还是最初的[精神权柄]。而跟前的那个NPC虽然获得了队长所有的记忆, 偏偏无法复刻到串珠的存在,以至于也阴差阳错地只剩下了使用原始异能的唯一选择,只是, 现在谁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宋雪风的屏障在花浅玫话音落下的瞬间完美地立起,任外界充满枪林弹雨,当中依旧一片安逸。
屏障中的身影久久地没有动上半下,胸膛徐缓的起伏之下,一时间无法判断到底谁掌握了上风。
“怎么回事?”宋雪风回头看向陆南棱。
虽然同样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但是通过这样短时间的观察,陆南棱也已经有了判断:“看起来应该是精神控制一类的能力,只不过这类能力作用在弱者身上确实很有效果,可现在……”
他的余光扫过那片仿佛彻底静止的身影,平静地陈述道:“这三个人,现在都在进行抗争。”
这样的解释言简意赅,但是还有一点陆南棱并没有多说,那就是——眼下这三人中有一个是复刻了池停的NPC,这种情况下两个同样的力量再进行碰撞,从某个角度,可以说是场上这人其中一个博弈对象,其实是他自己。
陆南棱原本留在后方观察局面,此时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取出精致的单片眼镜佩戴完毕,垂下的眼帘再抬起的瞬间,眼底的眸色已经化为了一片碧蓝,渐渐收缩之下渐渐地化为了毒蛇般的竖瞳。
顷刻之间,他眼前的世界中被层层叠叠的无数数字锁彻底填充。
[异能:数据世界],足以将自己想知道的所有信息都转化为最为直观且严谨的数据呈现。
当陆南棱的视线落在池停的身上时豁然顿住。
代表着异化度的数据条在两个极限值上疯狂地跳动着,随时可能会冲破临界点的混乱状态,让他一贯平静的神态间都有了明显的波动。
他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而这种随时彻底失控的状态,除了场上的人自己之外,外面的人根本无计可施。
陆南棱只能看着隔绝了外面喧嚣的防护罩中,那个站立许久的身影渐渐地,跪坐下来的瞬间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头颅。
此时的池停根本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动静。
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跟自己的能力正面碰撞之下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只是在眼看着对面的“池停”有所行动的第一时间,出于对于自己异能的了解,下意识地就想要为楼越刃拦截住这绝对致命的一击。
[精神权柄]完全是一种极度泯灭人性的异能,被击中的人一旦被彻底瓦解了内部世界,所有的一切遭到继承之后,就将完全成为被使用者操控的行尸走肉。
这是一种足以让人类作为蝼蚁般随意践踏的存在,无可逆转。
池停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很清楚地可以感受到自己显然并不喜欢这样的能力。
碰撞在一起的白光四溢而开,他可以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脑海中剧烈地牵扯着,将神经不断地撕扯到极致的同时,不断地涌入脑海的似乎正是那些他所遗忘掉的记忆碎片。
过往的一切宛若走马灯似地从他的眼瞳中一幕幕地浮现,过大的信息量填充入的瞬间,仿佛拥挤着想要让他的整个脑袋随时炸裂。
拼命地拉扯住那根想要臣服的弦,池停空洞的视野中浮现出的是一个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因为模糊的记忆而变得扭曲诡异,一排排地出现在他的跟前,充斥着忽远忽近的求救声:“救救我们……曙光,救我们……池队……池……队……”
那些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然后又渐渐地远去,然后慢慢变成歇斯底里的呼喊。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
“不、我根本不是怪物……见死不救……你们会遭到报应啊!”
“呜呜呜,队长,我真的不能死!还有人在等我,我不能!”
“异化度过高又怎么了,我明明还是人类,明明还是!”
“呵呵呵,这就让我去死了吗,那,你们又什么时候去死呢?”
头痛欲裂,池停努力地睁着眼睛,依稀间感到当中的几个人影透着几分让人悲伤的熟悉。
他以前,似乎救了很多的人,又似乎,变相地杀了更多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影开始一层又一层地聚拢在他的身边,形形色色,嘴脸各异。
充斥在耳边的无尽指控足以让人逐渐疯狂下陷入彻底的绝望,池停额前隐隐地浮起了几股青筋,却是缓缓地抱着欲裂的头颅渐渐地站了起来。
神志的拉扯让他的眼瞳中仿佛也填满了扭曲的人影,苍白地没有半点血色的唇角却是渐渐地浮起了病态的弧度。
慢慢滑落的手掌覆盖住了神色未改的侧颜,微张的手指尖流露出的视线里渐渐地多了几分讥讽。
原来,这就是他忘记的那些记忆吗。
总觉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但不管是救人还是杀人都是他以前所做出的选择。
做了就是做了,难道还指望拿以前的事情对现在的他——做出审判吗?
抱歉。
或许确实感到有些失落跟遗憾,但不管怎么样,做出的选择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可从来不是一个会为了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情而后悔地进行忏悔的人呢。
真的,无趣。
盘旋的气流无声地凝聚在他的脚底,那一瞬间顷刻爆发,原本沸沸扬扬的嚣闹世界随着周围那些身影悉数冲散,而陷入了一片彻底的寂静当中。
终于安静下来的世界让仿佛灌满脑海的人声终于安静了下来。
池停眼底的混乱随着沉重的喘息渐渐平复,随之而来整个身体经历过强烈抗争的疲惫感让他感到五脏六腑都有些痉挛,强忍着想要原地昏睡过去的力竭感,他努力地抬起了沉沉覆下的眼皮,视线扫过周围那片只留下一片白色光芒的空洞世界,迟钝地迈开了重如千钧的脚步。
比起那些显然并不能让他感到快乐的本体记忆,他现在并没有忘记,此时同样被带入这片精神世界当中的恐怕还有另外一个人。
终于,他在视野的尽头看到了一扇突兀独立粉色的门。
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笼上,池停短暂的愣神后加快了脚步。
到了跟前他才发现这扇门居然只是半掩着,这样轻轻一推,就迈步走了进去。
一个身影落入眼中的瞬间,那个人显然也像是听到动静后回头看了过来。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就像是完全看不到后面的那扇门一样,池停听到楼越刃这样问。
周围的墙面都是浅浅的粉色,却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构造出了圈禁着跟前这人的整个世界。
就连往面前的落地窗外一眼看去,都是无尽虚假的模糊景象。
不过,从楼越刃这样平静的神态看来,刚刚他跟那个“池停”同时放出的能量正好抵消,虽然确实将他卷了进来倒是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冲击。
感到有一种隐隐松了口气的感觉,池停缓缓地闭了闭眼,走过去平静地伸出了手:“我是,带你出去的人。”
楼越刃的神态间还有几分绅士,但在视线接触的几秒钟之后也将手递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好像应该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谁说不是呢。”
接触瞬间脑海中浮现出的无数陌生画面让池停微微顿了一下,再次感受这种情况让他习惯了很多,片刻后,就这样牵着楼越刃从那扇门里走了出去,“不管怎么样,该回去了。”
周围的光在穿过大门的那一瞬间豁然聚拢。
两人的身影就这样彻底地消失在了一片耀眼的白光当中。
复制品终究只是复制品,[精神权柄]的权限终究属于拥有最坚固意志的强者。
久飘不散的星芒,仿佛在恭送这片精神世界里绝对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