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游戏厅（四十四）
/文：青梅酱
平日里池停一直戴着choker, 很容易让人认为只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
直到这个时候拎起，露出了下面那个猩红色的图纹——正三角形，中间交错地堆叠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十字。看得出来这些十字并不是一次性烙上去的, 深浅不一的样子显然都隔了一段时间, 但是这种像是在某件物品上盖戳的既视感, 依旧足以让人产生极大的不适。
留意到月刃的注视, 池停继续介绍道：“之前在方舟实验室里面你应该也已经了解到了, 所谓的异能者，其实某方面来说不过就是进行了特殊方向的异化。这样一来，当异化度超过一定程度之后, 依旧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失控的风险。因为, 异能者一方面肩负起保护人类的职责，另一方面也严格地受到相关部门的统一管理。一般来说，我们每过三个月左右都会去管理局进行一次个人评估，这些记号就是最后的评估结果。在进行过定期的评估之后, 如果确认异能者的风险值过高, 避免他们接下去可能出现的失控举动，会由管理局直接出面处理，以杜绝发生内部事故。”
池停本就是解释给月刃听的，说完之后见旁边的人始终没有反应，刚要再说什么，就听到月刃终于开了口：“你们居然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并无遮掩的低沉声音让池停下意识地就要回头看去, 忽然感到脖颈上落上了一抹凉意, 感受到指尖在肌肤上的游走, 微微一愣之后也没有再动。
隔了几秒之后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异能者一旦失控，所造成的危害可是无比巨大的，甚至于风险程度远超出一般的异种军团。这一系列的政策也是在几次重大事故爆发之后才制定的, 客观来说，居安思危并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在我们那个世界待过就可以完全理解了。”
回应他的是月刃情绪不明的一声冷笑：“我不想理解。”
“啊，不理解也没关系，反正现在也不是在末世了。”池停说着，轻轻地拍了下还不安分地游走在他脖颈后面的那只手，将choker又随意无比地戴了回去，陷入了思考，“相比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跟前这个居然也是异能者里的一员吗？我们那里可不会有这样子的游戏厅存在，所以这个人……是从我们那个世界被带到这个副本里面来的？”
纪星雀：“为什么我们世界的人，会变成这个副本里面的NPC？！”
宋雪风在旁边补充了一下重点：“这已经不算是NPC，应该说是这个副本运行的能量支柱才对。”
一时间太多的信息量，让纪星雀不由地抓了抓脑袋，直接让顶上炸起了几根粉毛：“看他这个图案标记的程度，这已经算是四档风险的异能者了吧。难道就是因为控制不住，才让这个副本这样肆无忌惮地吸收着他的能量？但是也不对啊，这也得有人把他摆在这里才行吧，会是谁，是那个设计者的话……他怎么能够把我们世界的人带这里来的！？”
一只手啪地拍在了纪星雀的肩膀上，打断了他逐渐混乱的思绪。
回神的时候，只听月刃没什么起伏的语调从侧面传来：“问个问题，什么叫四档风险？”
“啊？哦这个就是……你过来，看他这个标记区域里面的十字，通常来说单个十字就表明一个档次的风险程度，随着风险度的提高，这个标记用的十字数量也会继续叠加，某方面也算是异化度的一种呈现。”纪星雀很是自然地就被这个问题引去了注意，“像他这样子有四个十字的就代表着有四档风险，这种基本上就已经算是随时可能会进入销毁名单的程度了，”
“我记得，刚刚池大队长的标记区里，好像有五个十字吧？”
纪星雀丝毫没有留意到语调上的不对，应道：“我们队长能一样吗！他这种进入十次监控模式又十次被解除的完全是个特例！以官方的评判标准的话，其实三档以上就已经需要遭到严密监管了，也就队长这样，达到五档风险之后还依旧可以让所有的测试指标都达到完美。我们就不一样了，你看啊，这标记我跟老宋也有，也就基本上才刚到三档风险吧……”
说着他扯起了脑袋后面的小揪揪想让月刃去看，这才发现这人的注意力就根本没在自己身上，不由有些无语：“在给你解说呢，在听吗？”
“听到了。”
随着话落，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你在听我说话为什么要看队……”纪星雀的话没说完就被宋雪风一把拽了过去，“老宋你干嘛！？”
宋雪风把他推到了前面：“速战速决，快看看能不能把这些线一次性全部烧掉。”
纪星雀：“需要一次性爆破？”
宋雪风：“对，考虑到生命力过分顽强的问题，不能一口气解决的话很可能会二次重生。”
听宋雪风这么说，纪星雀的注意力也彻底被吸引了过去：“稍等啊，我先评估一下。”
夹在两人当中的纪星雀被带走了，这让月刃投过来的视线显得更加分明。
池停忍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能忍住，神态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弄得我觉得自己好像有多可怜似的。”
须臾之后，月刃哼笑了一声，也终于将那停留许久的视线收了回来：“嗯，你不可怜，我可怜。”
池停：“咳。”
话题也算是终于结束了，但是隔了一会儿，他还是多补充了一句：“真没人动我。”
几秒之后，月刃：“嗯。”
瞥见另外两人还在那里进行评估，他在池停再开口之前问道：“说起来，这应该算是在示威吧？”
池停自然知道月刃指的是什么，见他没继续纠结那些记号问题也乐得转移话题：“是吧。这个副本的设计者七号，看起来是想通过这个方式告诉我们，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同样完全在他的掌控当中，其中，也包括我们这些人。”
短暂的停顿后，池停回眸扫过外面已经一片狼藉的星空游戏厅：“只不过，这么幼稚的挑衅，如果不是因为前面拆了几个副本而特意来给出警告，那就是通过这份战书在告诉我们，有本事的话就过去找他。按这是要我们去到终极副本的意思吗，可为什么，偏偏要对我们下这份战书？”
月刃本来明显不佳的情绪听着池停的一通分析，到底还是彻底笑出了声：“池大队长，你是真的没有半点身为玩家的自觉啊。”
池停：“嗯？”
在这样询问的视线下，月刃好笑地指了指跟前这幅触目惊心的情景：“当然，把眼前的这个家伙当作是示威工具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不管怎么看，七号这么煞费苦心的安排应该并不是为了要激起你的斗志吧？”
池停还有些疑惑，但是在这一点拨之下，也瞬间意识了过来：“呃……”
确实，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之下第一反应怎么都不可能是挑衅，而应该是一种极度无助的恐惧才对。
在这个诡异的氛围当中，前有存在于末世20年前的方舟实验室，现在又出现了跟他们同个时间段所存在的异能者，各个角度来看，都让他们原来的那个世界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具。无处探究的未知往往是最深度的恐惧来源，稍微多想一些的人，甚至于还很容易因为所经历过的一切彻底否定自己的存在，就比如说——他们本身会不会也同样是某个副本中渺小的存在而已。
一旦陷入到迷茫当中，就足以让他们所经历过的人生甚至于这一路以来坚持完成的事情，失去原本以为的所有价值。
这一想，池停确实觉得设计者的这一手安排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足够彻底击碎所有的信仰。
但是放在他身上就……
人类的感情？
对他来说或许还存在一些，但真不多。
比起去恐惧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还不如直接去到那个傻逼设计者跟前，扯着他的领子好好地问一问这些世界背后的真相。
“我知道怎么做了！”纪星雀的欢呼声打断了所有的对话，池停走过去的时候只见他笑着拍了拍宋雪风的肩膀，“S223方案，老宋，你应该还记得吧！”
宋雪风：“……能换个方案？”
纪星雀没给反驳的余地，将他一把捞了过去：“你也知道会有二次重生的机会，这个方案绝对是最稳妥的。老搭档了也不是没试过，为了万无一失你就努力一把嘛。偷懒一时爽，加班火葬场，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宋雪风叹气，“行吧。”
池停看着两人已经拟定好了执行方案，眨了眨眼，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队长，你偶尔也休息一下吧，这波看我的。”纪星雀跃跃欲试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反复做了几套热身操，语调里已经充满了按捺不住的兴奋，“刚好我也好久没有爽过了，你就让我放手玩上一次嘛，我的宝贝们都要饥渴难耐了。”
这样的话语中，迫不及待的情绪可以说是溢于言表，这让宋雪风听完后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看起来是确实不想接这活，心不甘情不愿的神态与旁边那雀跃的身影顿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悲喜明显不互通的情景看得池停一乐，提议道：“要不我来也行。”
宋雪风瞥了一眼站在旁边跟自己如出一辙的虚影，摇头：“不用了。”
说完捕捉到池停有些意外的神态，顿了下道：“让你来消耗太大了，还是我自己吧。”
池停微微一愣，片刻后也没矫情，笑着招了招手：“那行吧，接下去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转身拉过月刃就朝着外面走去：“你也别在这里碍事了，走吧，我们出去等。”
“看都不让看？”月刃被拉着走还探了探头，这一眼，正好看到一片光潮从宋雪风的脚底下顷刻扩开。
比起在卡丁车加油站时要放大了十倍不止，无形的屏障就这样顷刻间覆盖了游戏厅的整片区域。
所有的一切，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笼罩在了其中。
池停适时的提醒显得格外贴心：“就你这小身板，如果不想被人道毁灭的话，我建议你还是跟我一起走远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