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地/文：青梅酱
池停跟着七号穿过了一扇又一扇的门。
初入织梦地的时候依稀间感觉这里还是规则的, 但是随着渐渐地深入，可以彻底地感受到这里仿佛确实是在一个人的梦境中，或者说是在思维当中。
远处流动的背景, 都无处不透露着一种毫无规律的飘忽感。
直到最后一扇门打开，从中走入, 池停终于看到了那个坐在不远处的男人。
原本的王座已经生锈腐朽，灰败的黯淡无光。
而已眼看去, 最先落入眼中的是从那人身上所蔓延出来的无数传导线般的炫彩光纤，密密麻麻地链接在他的身上, 交错盘踞地拧成了一股又一股，末端吞没在另外一侧的虚无当中。
虽然完全看不到这些光纤所链接的另一端, 但是这样的画面冲击入视野, 让池停第一时间联想起了当初看到的那棵织梦树。
看起来七号先前所说的至少有一部分确实是真的，眼前的这个男人, 确实是这个无限世界的创造者, 这里的一切均由他而生。
只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 这位一号先生的状态看起来并不算太好。
西装革履、庄严得体的外貌之下是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在池停进来之后就始终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宛若一口干涸已久的枯井。
池停瞥过一眼, 问道：“你控制他多久了。”
“具体记不清了。”七号缓步走到王座的背后, 缓缓俯身凑到旁侧, 将一号的下颌轻轻托起，“来吧, 跟我们尊贵的新合作伙伴打一声招呼, 勃特勒。”
一号，勃特勒。
其实池停曾经在楼越刃的记忆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不过相比起那段记忆, 面前的男人显然已经沧桑了太多。
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变得有片灰白，过分憔悴的面容间，只能依稀捕捉到原本精致儒雅的面容。
毋庸置疑，七号现在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充满了挑衅，池停本不以为意，却是有些惊讶地发现，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一号的眼眸深处有什么情绪隐隐地动了动。
他曾经跟齐修，或者说七号搭档过很长时间，他很清楚[傀儡操控]这个异能的能力。
在连七号都不记得多久的漫长控制时间里，居然，还能有人能拥有进行抵抗的意志吗？
一眼即收，池停不动声色地抬了下眼帘，笑着朝七号看了过去：“新合作伙伴？我好像，还没有答应你的请求吧？”
“你会答应的。”七号缓缓站直身体，“阿停，我太了解你了，很多事情你不会，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池停：“比如？”
“比如，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新世界再一次地在眼前彻底崩塌。”七号微微一笑，“这就是我找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我承认，之前采用的一些手段确实有些过激，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权宜之计，我需要你，这个新世界也需要你。我确实曾经想过要把你永远地留在我的副本里，毕竟你是我迄今为止最完美的艺术品，但是仔细想想……如果你愿意就这样地陪同在我的身边，怎么不算是一件更为美好的事情呢。我们之间是那么的具有默契，原本就应该是要并肩而行的才对。”
这样的神态看起来充满了对未来的神往，而回应他的是池停平静异常的话语：“如果我拒绝呢？”
“拒绝？”七号的眼睛微微地眯起了几分，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我说过的，你不会拒绝。”
他缓缓地踱了两步，伸手，轻轻地触碰着从一号身上蔓延出来的炫彩光纤：“你很清楚我的异能是什么，那么，一定也已经猜到了我这么着急地在各地寻找的到底是什么。确实，控制了一号已经足够让我获得了在这个世界中的最高权限，但也同样给我带来了过强的负荷。你应该看得出来，不管是我，还是一号，多少都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所以，我们才会需要一位新的合作者的加入。”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合作。”说到这里，七号微妙地一顿，露出了笑容，“但是这就将意味着，在我跟一号齐齐抵达极限之后，这个刚刚塑造而成的无限世界也将会跟着一起彻底崩塌。当然，你也可以想办法劝说我放弃对一号的控制，但是很抱歉，已经太迟了。我的能力原本就是一把双刃剑，以一号眼下的这具身体，即便我愿意就此收手，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地多维系几个月而已。简单来说就是，最迟几个月之后，这里就将迎来一场……Boomshakaka~！”
七号伸出手，优雅无比地比划了一个绚烂爆炸的手势。
“所以，这就是你着急推出所谓的庆典活动，火急火燎地将我引来这里的原因？”池停略微地琢磨了一下，评价道，“而且听起来，原来的世界已经不再存在，这个无限世界一旦彻底崩塌，不论是我还是我的那些朋友也都将彻底地无处可去。所以，这就是你将他们一并带来这里的用意吧。拿来作为威胁我的筹码，某方面来说，算盘打得真好。”
七号：“多谢夸奖。”
池停看着他：“[精神权柄]确实足以让我彻底接管勃特勒先生的能力没错，但是，你应该不会放心让我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接手过去吧？说吧，所以条件是什么。”
“进到那个，我为你安排的副本当中。”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七号也没有再遮掩自己的目的，“那个由你的梦境所创造的终极副本，就是我送给你的最完美的礼物。到时候，我只需要接通你手中的世界权限，除此之外不会对你的生活进行任何干预。也就是说在那个副本当中，你可以拥有自己最想要的生活，当你一直以来最期待成为的普通人。同时，曙光的所有人，你的那些伙伴，他们也同样可以永远地拥有自己想要的最完美人生。”
池停：“虽然听起来不错，但怎么总有一种感觉，像是成为了一只电子宠物？”
“如果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无法进行反驳。很抱歉，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保这里的一切永远都存在于我的掌控当中，但实际上，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你可以拥有的最好选择了。”七号垂眸看着池停，眉目间隐隐有着居高临下的施舍与怜悯，“你应该不会希望再看着自己的朋友，一个个地，随着身边的这个世界，彻底地从眼前消失吧，阿停。”
池停眨了下眼，豁然笑了起来：“当然不希望。”
然而不等七号再开口，他已经慢悠悠地接了下去：“但是既然要拥有完美人生，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己选择的呢……七号，或者叫你一声齐修，一起合作了这么久，老搭档是什么样的性格，你应该也是再了解不过的吧。”
早就已经落在手腕上的指狠狠地一下用力，随着散下来的红绳，成串的骨珠就这样淅淅沥沥地在周围散落了一片。
池停缓缓抬眸，深邃的双眸依旧是弯弯的，但眼底隐隐地已经腾起了十分露骨的杀意：“就像你先前刚刚说过的那样，既然注定要有人成神，那么……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话落的瞬间，无数的虚影成片地从骨珠当中出现。
浩浩荡荡地，原本狭隘的空间随着这样惊人的庞大数量，也被挤迫地往周围无声地延续了一片。
七号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池停。
“你确定要选择这条不聪明的路吗，阿停。”
这样的话音落下，原本跌坐在位置上的一号也缓缓地站了起来。
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处在一片虚影的包围当中，忽然间往周围无声蔓延而开的炫彩光纤宛如无声的指引。
七号依旧在笑：“这里是一号所创造的世界，现在拥有绝对权限的我，在这里就是绝对的神明。”
无数的光泽从周围成片的黑暗当中涌出，一点一点地聚拢在七号的身边。
他身侧的男人宛若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抬起了双手，周围的空间顷刻被割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前前后后、层层叠叠之下，忽远忽近的声音伴随着复制出来的无数同样的画面，此起彼伏地落入耳中。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就是永远都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但是阿停，为什么总想要拯救世界呢……”
“能拥有自己最想要的平凡人生，难道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能够满足你的需求，又能让我获得我所想要的，光是这一点，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无比公平的交易了，为什么，你还要觉得不满呢。”
“阿停，接受现实吧，现在的这一切，本身就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在这里，你是永远都不可能杀死我的……来吧，不要再做无谓的尝试了。”
池停可以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自己的身边盘踞。
这是属于这个织梦地最初始的力量，可能源自于一号，也可能源自于织梦树。
毋庸置疑的，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与整个世界在进行抗衡。
剧烈的压迫感下，足以让他还没有任何行动间就已经彻底地汗透淋漓，然而片刻的沉默下只剩下一声低低的嗤笑。
看着跟前在这一瞬间宛若神祇的男人，池停的嘴角无声地浮起几分：“听起来确实很有说服力，但是你最初找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屠神的吗，能不能成功，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低声一叹：“毕竟真要变成NPC的话，以后想找刃哥见面，应该会变成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吧。”
这样的话语，终于让七号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紧绷的话语：“楼越刃，这个时候你想着的居然是他。”
池停泰然点头：“仔细算下来的话，是有好多天没见了，确实挺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