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烨点头:「不错,所以必须把尸体全部烧毁,而且越快越好,让将士们用纱布将口鼻都掩住再去挖,另外,传令下去,所有接触过尸体或者病患的人回来后必须即刻用艾叶清洗。」
「我明白了,这就命人去办!」夏侯华锋说着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二舅舅,你随我出城一趟。」莫庭烨说着便起身朝外走去,夏侯华铮连忙跟上。
越州城外有一条泾河,从城郊一直延伸到内城,城中所有的用水都是取自于它。
两个人在河畔站了半晌,末了夏侯华铮实在憋不住地问道:「王爷,你该不会是怀疑南暻利用这条泾河散播时疫吧?要我说这绝无可能!」
「何以见得?」莫庭烨转头望向他。
「咳,王爷有所不知,」夏侯华铮嘆了一句,紧接着解释道:「南暻在此安营扎寨已有数月,他们每日也是从这条泾河中取水饮用的,而且这里是下游,咱们是上游,若是这河水有问题,那南暻岂不是把自己也坑进去了?那澹臺奕訢又不傻!」
莫庭烨沉吟了片刻,抬眸望着不远处的南暻大营,语气微沉:「他是不傻,可若是他疯了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少有人用,但却不代表没有人会用!
说罢便转身往回走去,留下夏侯华铮一人站在原地发愣,一头雾水地自言自语:「疯了?谁疯了?什么意思?」
……
刚一回到府衙前,莫庭烨就发现大门跟前聚集了一大帮人,闹哄哄的,看样子似乎是同府兵们起了什么争执。
走上前去,沉声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抬头瞧见他,连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回道:「启禀王爷,这些都是那些死者的家属,他们不同意将尸体挖出来焚烧……」
莫庭烨听罢皱了皱眉头,冷冷丢下一句:「尽快处理好!」抬脚就往里走去。
不想却被一个胆大的汉子拦住了去路:「你就是暄王吧?」
莫庭烨凝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汉子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说道:「逝者已矣,讲的就是一个入土为安,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强行将死者挖出来烧掉,我们不同意!」
「对,我们不同意!南暻兵临城下,你们这些当兵的吃着朝廷的俸禄不去出城迎敌不说,反而跟个缩头乌龟似的猫儿在这儿,现在还拿死人说事儿,简直就是贪生怕死可恶至极!」人群中立刻便有人义愤填膺地出言附和道。
「大胆!竟敢对暄王殿下出言不逊!」为首的侍卫心底一惊,正要制止他们,却被莫庭烨一个眼神拦下。
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末了沉声问道:「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许是他周身的气场太过冷肃,前来闹事的人心里忍不住抖了一下,最后却仍是硬着头皮道:「没错!我们就是这样想的!难道我们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的,」莫庭烨淡淡应了一句,转而对那侍卫吩咐道:「凡是今日前来闹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杖毙!」
「你不能这样做!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不能因为我们说了实话就恼羞成怒要杀了我们!」带头的那人扯着嗓子不住地嚷嚷着。
有了带头的,剩下的人也都胆大起来,一个个的拿着锄头铁杴就去跟那些府兵拼命,府兵们碍于他们都是平头百姓的身份,不敢下狠手,反而吃了不少亏,场面一时变得混乱起来。
「祁佑!」莫庭烨朝里面喊了一声。
正在里面检查兵器的祁佑闻声立刻跑了出来:「王爷,属下在!」
「闹事的人全部杖毙,尸体扔进火场,一个不留!」莫庭烨一面往里走,一面朝他吩咐道。
祁佑愣了一下,旋即高声应道:「是!」
夜幕降临,一场暴雨突如其来地席捲了越州城。雨点密密麻麻地敲打在屋檐上,听得人心中纷乱如麻。
「吱呀!」一声,门开了,凤之尧冒着风雨走进来,进门便道:「听说你下令杖毙了五十多名无辜百姓?到底怎么回事?!」
莫庭烨不疾不徐地把烛火挑了挑,淡淡问道:「时疫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可有头绪?」
凤之尧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给气了个仰倒,急道:「眼下时疫蔓延,越州城本就人心惶惶,你今日下午的做法,除了加剧咱们同百姓之间的矛盾,动摇民心以外,没有任何好处!」
「我知道,那些人肯定是被人恶意煽动才会在府衙前聚众闹事的,你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风评,可你这样做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凤公子说的不错,王爷今日确实是鲁莽了。」正说着,外头夏侯华锋兄弟也走了进来,语气微沉。
夏侯华铮却是不贊同地说道:「要我说,王爷做的没错,那些闹事的人就是欠收拾,若不是王爷这招杀鸡儆猴,大哥你哪能那么快就把那些尸体处理好?」
夏侯华锋皱眉训斥道:「你少在那煽风点火,别跟我说你下午没听见城里的那些风言风语!」
「越州城都这样了,谁还顾得上那些虚头巴脑的名声!」夏侯华铮相当不屑地嗤道。
「你!你给我住嘴!」夏侯华锋被他气得脑仁疼,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心道:眼下是可以不用在意这些,可以后呢?以后万一王爷平定了战乱,能够问鼎那个位置,届时这残酷嗜杀的名声要如何是好!
正欲再劝,却被莫庭烨截住了话头:「好了,此事本王心中自有打算,大舅舅不必忧虑。」
说罢又径直朝凤之尧问道:「之尧,你先说说,这次的时疫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提起这个,凤之尧顿时面色凝重:「此次时疫与六年前的那次有些类似,却又不尽相同,我需要时间。」
「你是说……两次的时疫出自同一人之手?」莫庭烨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
凤之尧点点头,道:「不错,只是这次时疫的病源远比之前要凶猛得多,原来的解药只能用来预防和缓解,并不能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