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里,连夜前来议事的朝臣们神色间俱是透着一股压抑的疲倦,自昨夜被宣召进宫到现在,他们连口水都未顾得上喝,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还要承受来自君王的无尽怒火,因而此刻的他们可谓是身心俱疲……
很显然,驿馆爆炸,最大的嫌疑人直指南宫浅陌,对于这一点在场的人虽然都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敢说出来,原因很简单,这个档口上皇上势必不会希望看到此事与东霂有关,因而谁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启禀皇上,礼部尚书崔誉大人求见!」殿外元公公的声音响起,众人立刻打起精神来,希望崔誉带来的是好消息。
莫御城脸色铁青,沉声道:「宣!」
只见礼部尚书崔誉衣衫狼狈地走了进来,声音中透着一股疲倦:「启禀皇上,使臣们的住处已经重新安排好了,他们的情绪也都暂且稳定下来,稍事休息后会来面见皇上。」
莫御城脸色稍缓,继而问道:「睿王人呢?还没有找到吗?」
众朝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正当这时,莫庭烨拎着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众人抬眸望去,被暄王拎在手里的那个可不就是睿王殿下吗?
「皇兄,睿王找到了。」莫庭烨略显冷淡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人是墨风从一家青楼里扒出来的,不得不说,他这个侄子真的很会作死。
莫君睿立刻跪下了,连头都不敢抬,只是颤颤巍巍地道:「父,父皇……」
「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啊?朕命你好好招待各国使臣,你倒好,驿馆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你却整整一个晚上不见踪影,你还有脸来见朕!」随着莫御城一声厉喝,抓起龙案上的砚台就朝他掷去。
砚台擦破了莫君睿的额角,留下了一条血痕,莫君睿此刻也不敢为自己辩解,只是不停地磕头认错,他知道此刻若是辩解除了加剧父皇内心的怒火外,对他别无益处。
「说!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莫御城显然被气得不轻,压抑了一晚上的怒火顷刻间喷薄而出。
莫君睿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恨极了那个将他灌醉的人,父皇玩物丧志之人,他要怎么样才能躲过一劫?
「儿臣,儿臣……」在莫御城的威压下,莫君睿犹犹豫豫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藉口来搪塞,再加上他是被九皇叔的人找到的,想瞒也瞒不过去啊!
见他低着头不说话,莫御城不由地怒火更盛,转而对莫庭烨道:「阿烨,你来说,你是在何处找到他的?」
莫庭烨眸色不变,淡淡吐出三个字:「翠玉阁。」
朝臣们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暗道这睿王太过荒唐,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有心在青楼寻欢作乐,此等行径实在是令人咋舌!
反观站在一旁的煜王则表现得相当平静,既没有惊讶不解,也没有幸灾乐祸,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翠玉阁?呵,」莫御城怒极反笑,拍着桌子道:「好一个翠玉阁,睿王你还真是长出息了!」
「父皇,父皇,不是这样的,您听儿臣解释,儿臣昨夜是中了小人之计,被灌醉了才……」莫君睿慌了神,忙不迭地解释道,然而却是越描越黑。
倘若他此刻大方认下来莫御城或许还能高看他几分,相反,此刻他越是想要推脱责任,把自己撇清,莫御城就只会越生气。
「够了,没出息的东西,滚回你的睿王府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府门半步!」莫御城厉声叱道。
越国公辛远征沉不住气了,睿王毕竟是他的亲外孙,于是硬着头皮抹了一把眼泪道:「皇上,睿王殿下绝非这等没有分寸之人,微臣以为这件事定然是有人蓄意陷害,还请皇上彻查此事啊!」
说话间便颤巍巍地跪下磕头不已。一大把年纪的两朝老臣如此哀泣求情,显然是要打同情牌了。
再说同为睿王一派的右相裴肃,自己的女婿夜宿青楼,裴肃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片火烧,可饶是心中再有气,他也断没有偏帮外人的道理,因而也只好打碎牙齿和血吞,出列帮腔劝道:
「皇上,微臣以为越国公所言不无道理,睿王殿下素来洁身自好,平日里从未有过眠花宿柳之行,此事疑点重重,请皇上三思!」
户部尚书赵构见状也正要上前求情,却被莫御城打断——「都给朕闭嘴!朕意已决,此事无需再议,谁要是胆敢再替睿王求情以同罪论处!」莫御城语气强势地说道,不留半分情面。
越国公和右相相视一眼,俱是悻悻地起身站了回去,睿王被责令禁足思过也就罢了,总归是有那么一层身份放在那儿的,可他们就不同了,朝臣被罚处在家无限期思过,岂非等同于罢职免官?
刚要出列的户部尚书赵构更是快速收回了脚步,悄然站在队列中间不动声色观察着。能混到这个位置上,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是虚的,虽说自己的女儿是睿王侧妃,但睿王毕竟还只是睿王,一切都还未有定数……
谋定而后动才是他最明智的选择!
「启禀皇上,刑部尚书章邯大人、京兆尹卫仲大人求见!」睿王刚刚出了勤政殿,元公公的通传声再次响起。
「宣!」因着睿王的事,莫御城的脸色依旧不好,但却没有要牵连其他人的意思,当然了,如果有人非要找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刑部尚书章邯也是忙活了一夜,未曾歇过片刻,先是和京兆尹卫仲一道清理伤亡人数,紧接着又冒雨调查驿馆爆炸现场,这不,刚有了一些线索便匆匆入宫回禀来了。
「微臣参见……」二人正欲行礼,却被莫御城直接打断——「直接说正事。」
「是!」二人齐声应道。
卫仲上首先前一步,将昨夜的伤亡人数的结果同莫御城——说明,在说到南暻轻羽公主当场身亡之时,顿觉皇上盯着自己的目光有如芒刺在背,就连殿上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