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苏打开车门:“我先走了,您注意身体。”
她甚至连个再见都没说,直接下了车。
她没打算再见。
这位时老爷子看起来是放低了姿态跟她聊了几句,字字句句都像个缺失亲情陪伴的可怜老人家,仿佛在寻找她这个亲孙女的同情心。
时棱康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并且是个人渣。
但他说时棱康泯灭良心,那他这位老人家在帝都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屹立了这么多年,又究竟做过多少泯灭良心的事,恐怕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时老爷子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堵用金砖筑成的一望无际的城墙。
如果她走进去,几年后这一切就归她所有,但她也同样被彻底禁锢在这道城墙里,如同黄金浇筑的牢狱一般失去了自由,再也走不出来。
并且她还会在几年内被时老爷子捏造成他想要的继承人的样子,一旦哪里做的不合格,马上就会被收回一切,回炉重造,往后余生,只要时老爷子长寿多活一天,她都等于在这牢里多蹲上一天,活的没有自我,她也不会再是时苏,而是一个被赶鸭子上架被绑上去的时家的继承人。
用着一片几乎没有人能抗拒得了的诱惑的康庄大路做为诱饵,只要被捕猎入网,恐怕连时绵绵这个父不详的女儿也会被隔绝在外。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她会被榨干所有血液养分与信念,一生都要为时老爷子想要撑住时家未来几百年基业的梦想而牺牲自己的一切,变成一个提线木偶去活着。
留在帝都的这个要求,等同于披着天使外袍的恶魔拿着一只镶满了钻石的笼子,打开了门,欢迎她走进去,并且告诉她,只要她乖乖进来,这笼子上所有的钻石,都是你的。
初九看见时苏回来,赶紧过去问:“时苏,刚才那车里的人是谁啊?那辆车好气派……你在帝都也有认识的人呀?”
“一位亲戚,不算太熟悉。”时苏避重就轻的回了句就坐回了车里,低下头看手机。
忽然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但是来电显示的是帝都当地的号码。
她接起,电话里传来时老爷子苍老却又冰冷的声音:“丫头,在你面前只有两个选择,留在帝都做时家的孙女,你一旦离开帝都,你也回不到时家的户籍上,从此与时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只当从没有过你这个孙女。”
果然,转眼就翻了脸。
也不再是刚才在车里一脸孤苦无依的老人了。
要么乖乖走进笼子里,要么天高任鸟飞死在哪里都跟他没关系。
时苏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轻轻放在座椅边的扶手上,手指轻而缓的敲击着扶手上的皮面,淡淡的说:“我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不该姓时,五年前跟时棱康断绝关系时,在我的概念里根本没有帝都时家的存在,等同于,我从小就不是时家人,现在究竟是被接纳还是被放逐,又有什么关系?我仍然好好的活着。”
时老爷子沉声道:“劝你考虑清楚。”
“不必。”
时老爷子的声音此刻冷漠的让她连这点保持的礼貌都不想再有,直接挂了电话。
见时苏从刚才接电话开始,到现在脸色都格外的严肃,初九在旁边好奇的问:“时苏姐,你咋啦?”
初九是知道时苏在江市时家好像有点关系的,但是时苏平时不提这些,君姐之前也提醒过不要乱问别人的私事,所以初九一直不太清楚时苏的身份背景,反正时苏和君姐以后都是她老板就对了。但是刚才时苏在电话里说的话,难免还是让八卦小天后初九有点好奇。
“没怎么,刚就是有个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代言合同要谈,被我给拒了。”
初九:“?????”
时苏看向她:“你相信天上掉馅饼码?”
初九:“……不信。”
时苏轻笑:“所以啊,活好当下,有些不适合自己的梦,不该做就不要做。”
初九:“???”
没懂。
但是有点深奥。
算了,老板说的都对。
江市某酒店房间里。
酒气冲天。
纸篓里扔着一份被撕碎的dna证明。
时云音把自己关起来喝了两天的酒,又一脸颓废的坐在窗前向外望了一天,茫然的忽然不知道要怎样去活着,只有恨,只恨一个人。
时苏。
毁了她的家,毁了她的事业。
最后竟然时苏才是和时家始终有血缘关系的人,而自己竟然根本就不姓时。
被许亚茹瞒了二十几年的弥天大谎几乎击垮了她,却也让恨越烧又凶。
又拿出一罐酒后,喝了一半,时云音低着手拿起前两天被自己摔碎屏幕的手机,找到易城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对不起,您……”
一次又一次。
无数次的证明她的号码被易城拉黑了。
手机里某娱乐新闻app在半个小时前,跳出来一条娱乐新闻,说是拍到易城和公司里的某位秘书在酒局上出来,搂搂抱抱的姿势很亲近,怀疑易城再次好事将近,和时云音分手后,在公司里搞起了办公室恋情。
时云音擦着已经快要哭不出眼泪的眼睛,又喝了一口酒后,踉跄着站起来去换了身衣服,勉强让自己醒醒酒,站稳后,继续拿起手机给易城打电话。
仍然是一次一次的无法接通。
她已经被时苏毁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至少易城还在,不管他和什么秘书走在一起,又或是有没有其他的女人,他还没结婚,她还可以争取……
五年的感情,这五年里他们睡在一起。
如果她什么都没了,易城那么心软,不会不管她,不会理她,一定……一定会帮她……
时云音提着手袋踉踉跄跄的进了电梯,到了酒店楼下时,工作人员见她路都走不稳,赶要过去扶一把:“您这是喝酒了?这样可不能出去,我们叫客房服务送您回房间吧。”
“滚!”时云音用力将人推开,继续踉踉跄跄向外走,拦了辆计程车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