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宴那天,有康熙亲自赐名,宗室皇亲齐齐赴宴,那真是想不热闹都不行,只是让胤禛没有想到的是太子以及众多兄弟会一起出现,这让他警惕心顿生。
他们这些兄弟,除了大婚会悉数到场,生子生女这种事,端看情况,若是无事,自然赴宴,若是有事,遣人送上一份厚礼便是,并不做强行要求,这几年,因着夺嫡的关系,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唯一能让他们兄弟到齐的大概就只有宫宴,而今天这一出,也不知道是无心为之,还是有意为之。
胤禛置于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掌心传来刺痛让他快速回神,举步迎上去,表情如平常一般同领头的太子以及其他兄弟问候。甭管他这些兄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出现在这里的,他都不可能拒绝他们的‘好意’,毕竟这兄友弟恭的场面就算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假的,可康熙爱看,他们就不得不演。
太子一如既往的骄矜跋扈,行事张扬,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端是引人侧目,可能是他被废过一次的关系,往日那些讨好太子的人,现在变得谨慎多了,至少不会在这种场合直接表现出来,想来以胤禩为代表的其他阿哥吸引了不少目光,毕竟相较太子,他们的表现是越来越亮眼了。
裕亲王福晋作为宗室福晋中的长辈,地位还是很尊崇的,她主持大局倒也无人置喙,毕竟她的资历摆在哪里,纵使是太子,也不可能像对待那些大臣一般随意地动宗室亲眷,只除了接到乌拉那拉氏信过来参加洗三宴的两个嫂子。
裕亲王福晋一开始就说过了,是由于乌拉那拉氏这个四福晋身体不适,胤禛才出面请她过来主持大局的。要是以往,乌拉那拉氏的两位嫂子肯定会当场闹起来,但是现在,乌拉那拉府没落了,他们再不复往日风光,自然不敢肆无忌惮地找茬,所以就想着去后院见乌拉那拉氏一面,若她身体尚好,她们自然有话可说,若事实如此,她们也不好冒得太过。
毕竟对于现在的乌拉那拉府来说,四贝勒府虽然算不上高高在上,却也是数得上的依靠,不然他们也不会事事都依着乌拉那拉氏的意思办。
“四爷,这福晋病重,咱们也不知道,既然今儿个来了,就想着去看看。”乌拉那拉氏的大嫂见着同别人说话的胤禛,上前两步,看似规矩,实际上声音高昂,一副生怕胤禛会拒绝的模样,闹得周边众人都看了过来。
在座的人都知道四福晋没有出现是因着病重,现在她的娘家人出面反驳,众人不由地把目光都投向了胤禛。
胤禛在众人的凝视之下,巍然不动,挥手之间径自吩咐道:“苏培盛,领两位夫人去正院。”
面对胤禛如此坦荡的举动,乌拉那拉氏的两位嫂子都不由地红了脸,再看其他人眼底以及脸上的鄙视,两人不由掩面跟着苏培盛出去了,只是这一路上再无半点想法。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躺在床榻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心里着急,可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她心里也很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她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又何谈其他!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还想着有两位嫂子打头,她就能顺势出现在洗三的宴会之上,没想到万事俱备,最终却失败在她这个东风之上。
“主子,两位夫人来了?”春诗听外面的小丫鬟过来禀报,立马出去将两人迎了进来。
乌拉那拉氏的两位嫂子一见乌拉那拉氏躺在床榻上人事不知的模样,一脸惊怒地道:“这是怎么回事,福晋若是真的病了,那我们闹这一场岂不是白白得罪了四人?”
“夫人,奴婢给你们传信之时,福晋还好好的,昨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主子就病倒了,今日就彻底起不来身了。”春诗见两人一脸气愤的模样,慌忙解释。
大夫人和二夫人闻言也没想就此事跟乌拉那拉氏掰扯,毕竟如今的乌拉那拉氏也是他们的依靠,所以抱怨两句也就放下了。
“春诗,曲嬷嬷呢,怎么满院子就只有你一个!”大夫人环视一圈,这才发现院子里只有春诗这么一个眼熟的,其他人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眼生。
春诗见状,也不敢隐瞒,忙将事情给说了,原本她是想借机同两人讨个主意的,却不想这话才刚说完,一直没有开口的二夫人就道:“这样啊,这种事我也拿不定主意,还是等我回去问问爷的意思再说。”
“二夫人……”春诗没有想到她话才说话,二夫人就直接开始推拒了。
“对啊!这种事情涉及甚广,且福晋现在还没有醒来,这主意咱们谁敢拿,还不如回去问问爷的意思,商量好对策再做决定。”大夫人打断春诗的话,语气急促地说了两句,又道:“你好好照顾福晋,我们先回去再说。”
谋害宠妾和皇室血脉,虽然结果不算严重,但她们心里却很清楚,四爷的态度明显已经摆在哪里了,不然刚才不可能那般冷淡,甚至连解释都没有就直接让她们来了后院,看来这事根本就没有过去,而她们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可是……”春诗的声音发根本就叫不住两个人,等她追出去,看到的只有那个远去的背影。
从院子里回来,春诗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隐瞒下来,却没想到回到内室,看到的竟是睁着双眼的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刚才的话又听到多少,只是春诗细看时,发现乌拉那拉氏的眼角温润,明显是哭的。
揽月轩这边,武秀宁刚刚喝完姚嬷嬷炖好的养生药膳,身子骨暖暖的,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错,再加上武夫人过来探望的关系,她脸上一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武夫人坐在炕边,双手握着武秀宁的手,咬着牙道:“我的儿,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给府里送个信,就算咱们武氏一族比不过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底蕴,但是如今的发展势头绝对比他们强。”
真要拼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而且明面上拼不过,谁说暗地里不能下手。敢欺负他们武家的姑娘,那就该付出应有代价。
“额娘,这是府里的事,爷既然已经接手,那别说额娘,就是我,也不能轻易插手。”武秀宁一直清楚自己站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即便得宠她也不曾得意,即便受伤也不明着叫委屈,就是想加深自己在胤禛心中的地位。
这一次她趁着受伤坑了乌拉那拉氏一次,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满意了,毕竟她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呢!
“额娘,福晋不能动,但乌拉那拉府却不能轻易放过,若不是今儿个女儿早有准备,这洗三宴怕是就要成为福晋的翻身宴了。”
“呵!”武夫人一听,冷笑地道:“想得还真美,做了这种事情还以为斥责两句就揭过,她怕是把自己看得太重,又把别人看得太轻了吧!”
“额娘说的不错,福晋可是从来都没有把女儿看在眼里,也许这后院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是她眼中的棋子,她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却忘了是人就有情绪,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这后院的人都不是任人摆布没有情绪的棋子。”武秀宁每每只要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就那样顺理成章地成了别人的垫脚石,她泛红的眼圈就不自觉地一阵充血。
坐在炕边的武夫人见着满身戾气的武秀宁,先是愣住了,随后飞快地别开脸,仰着头强忍着泪水。她没有想到这短短几年的时间,这四贝勒府的后院就将她天真纯洁的女儿逼得心生恨意,满身戾气,由此可见,这四福晋比她想象中来得还厉害。
“我的儿,额娘之前就告诉过你,有事不能解决一定不要藏在心里,你现在这样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武夫人握着她的手,心里很是自责,“你放心,这次的事绝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的,四福晋如何由不得我们做主,但是乌拉那拉府的人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武秀宁察觉到武夫人的情绪,忙笑了笑道:“额娘,女儿迟早是要长大的,阿玛额娘能护女儿一时,却不可能护女儿一世,且女儿身在皇室,很多事情额娘你们不能插手,就只能女儿自己来。”
武夫人掌心用了死劲,掐得自己一阵生疼,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满满都是心疼,但是听了她的话,眉心微颦,最终只能认命地道:“你说的对,四贝勒府后院的事额娘的确不适合插手,但府外的事,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你记得一定要开口。”
武秀宁听了她的话,泛红的眼眶泪水犹如珠琏一般,不停地滑落。
她就是怕家人担心,才会一直瞒着,可谁能想到这一世的她重生了,身边的这些人也变了呢!
“额娘放心,女儿再不会做这种让你们担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