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低,只有顾时颜和身边的人听到了。
顾时颜带着疑惑,掀开车帘一角,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她言简意赅,“我并不认识你家郎君,还请你让开路。”
听着她的话,那个仆从笑了起来。
果然被郎君说中了。
“我家郎君说了,姑娘可还欠着他的债呢!不认识也不打紧,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下自己的债主。”
顾时颜:……
什么债主?
她可不记得欠了什么人的债!
只有别人欠她血债的份。
那个仆从就知道她想不起来,好心提示了她一句,“姑娘不妨想想昨天的事。”
顾时颜嘴角一抽,“你家郎君是马车的主人!”
她欠了谁呀!
除了强行征用了别人的马车。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辆马车从外表看平平无奇,可车里内饰却是清一色的小叶紫檀。
它的主人一定是个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人。
最重要的是壕无人性啊!
人家说的清清楚楚,是她的债主。
这是找她要赔偿来了!
顾时颜能怎么办?
就是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
她温婉一笑,“是我的疏忽了,我理应向你家郎君道谢。”
注意她说的是道谢。
并非还债。
云香扶着她进了悠然居。
悠然居可是京都最贵的茶楼,想来这里喝一壶茶,至少得提前三天预约不说,而且这里的茶贵的要死。
顾时颜统共只来过这里一次。
还是纪北辰带她来的。
她缓缓拾阶而上,看着一旁的仆从问了一嘴,“敢问你家郎君是何人?”
她也好提前想想应对之策不是!
仆从回了她一句,“姑娘见了就知道了。”
顾时颜:……
这跟没说有什么两样?!
那个仆从竟将她领到三楼一处雅间。
顾时颜眼神微闪。
纪北辰带她来的也只是二楼。
这三楼任你权势滔天,也无用,能踏足三楼的唯有当世几个大儒。
她征用的到底是哪家郎君的马车?
也没听说京都来了哪位大儒啊!
“姑娘请吧!”仆从缓缓上前推开雅间的门,对着顾时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一股茶香扑面而来。
云香和茶香才上前一步,就被那个仆从拦了下来。
人家的意思很明显。
你们还没有资格。
顾时颜给了她们一个眼神,她脸上噙着一抹浅笑,施施然然的走了进去。
昨天她一不小心,好似凶了点。
希望还能挽回一丝丝好印象。
屋里焚着香,与那股茶香非但不冲突,反而相得益彰,沁人心脾的很。
一进门便是一面巨大的水墨画屏风,一看便出自大家之手。
隔着屏风,顾时颜只能隐隐看到后面那抹白色的身影。
“郎君有礼。”她盈盈一福,嘴角勾着一丝极为标准的笑,正好露出八颗牙齿来,显得特别人畜无害。
人前嘛!
还是要装一装小白兔的。
要不怎么扮猪吃老虎?
她说着一顿,根本不给屏风后那人开口的机会,接着又道:“昨日多亏郎君大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日后郎君定然福泽深厚,诸事顺遂,所求皆所愿!”
她就差直说了,瞧瞧你都得了这么多福报,还要什么身外之物!
俗!!!
她垂眉顺目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屏风后那人轻笑出声,“我的福报不及姑娘万一,姑娘如此舍己为人,定然也看不上国公府送给你的那些俗物,用来赔偿我的马车正好,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顾时颜的小脸顿时就僵了。
真的不如何!
可这话她也不敢明着说。
她眼珠子溜溜的转着,正在苦想对策,怎么才能保住她那些东西。
哪知屏风后面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着她时儿皱眉,时儿发愁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呵……
这个小东西不装乖巧了?
他突然想起少时养的一只猫,灵动鲜活,看着乖巧讨喜,实则爪子厉的很。
片刻,顾时颜认命了,得了,还是老老实实赔钱吧!
“敢问郎君的马车多少钱,我一会就命人送过来。”老夫人送给她的东西,终究不适合转手送人。
实话实话她现在的腰还是挺粗的。
“呵……那辆马车其实也不值什么钱,统共算下来,也不过两千金罢了,你这就命人回去取吧!”屏风后面的人轻飘飘的说道。
顾时颜顿时愣在那里。
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满是错愕。
什么?
她没听错了。
他一辆马车就要两千金!
这和每日坐在金子上有什么区别。
他干脆直接去抢钱算了。
顾时颜急了,她几步上前越过屏风,边走边说,“郎君这不妥吧!你那辆马车又没坏,顶多染了点血,洗洗还能将就着用,怎么就要我赔两千金了?这不合理吧!”
春日的阳光最是好了。
夺目又不伤人。
漫漫日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坐在一片光晕中的那个少年郎。
他一袭白色衣袍,墨色渲染,绣着几支竹子,因着还没弱冠,头上只别了一根玉簪,面如冠玉,眸若星辰,殷红的唇瓣微微上挑,极尽风流,坐在那里便自成一幅画。
真真是俊美无边。
“你看我像是那种能将就的人吗?”少年轻启唇瓣。
顾时颜怔怔的愣在那里,脸上写满震惊。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