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寂寞

男尸嘴里被塞进黑驴蹄子,庞大的身躯陡然一僵。

身后抖动的鬼手滞在半空,不再动弹。

鹧鸪哨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两眼死死盯着尸体,试探着向前探了几步。

男尸毫无反应。

鹧鸪哨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一个瞬身翻滚到男尸身后,双臂从它腋下穿过,反锁后颈,抬膝顶在它的腰盘上。

准备用魁星踢斗卸掉男尸的大椎!

他猛地发力,只听“咔嚓咔嚓”几声。

筋骨撑裂的声音从男尸的体内不断传出!

整具古尸都被他反绞得微微后仰,身上披着的锁子甲“哗啦啦”地一片抖动。

就在鹧鸪哨以为将要成功之际,那男尸的脖子却陡然传来一阵响动。

下一秒。

它狰狞的头颅猛地向后扭了一百八十度,脸贴脸地看着鹧鸪哨,口中衔着的黑驴蹄子竟被它嚼碎咽了下去!

“草(一种植物)!”

鹧鸪哨心中狂骇,撒手用力一推,想和男尸拉开距离。

却已来不及了。

只见那十二只鬼手忽地腾起,以迅雷之势抓住了他的四肢。

男尸咧开满是漆黑獠牙的大嘴,直奔鹧鸪哨的脖子咬去!

不远处,李长清的手握紧了剑柄。

鹧鸪哨避无可避,只得使出死劲,身子拼命向左一侧,堪堪躲开了要害。

只这么短短一个动作,却耗尽了他平生所学。

男尸一口咬在了鹧鸪哨的肩头。

霎时间,鲜血四溅!

鹧鸪哨吃疼,眼中杀气愈烈。

情知今日再难脱身,于是抖身甩开皮袄,露出腰间绑着的一圈手榴弹。

捻开拉线咬住,竟欲与这僵尸玉石俱焚!

就在这时,一柄暗淡无光的黑刀从青铜门内的黑暗中陡然探出,携着一股劲风钉在了男尸的额头之上!

接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扯住鹧鸪哨的衣领,猛地一拉,将他连同男尸一齐拽入了门内。

咔...

缓缓地。

青铜巨门渐渐合上,消逝在风雪之中。

山巅又恢复平静...

...

烟雾散去。

李长清眯着眼,若有所思。

刚刚虽然只是瞬间,他还是看清了那只从青铜巨门里伸出的手。

手指白皙修长,食指和中指比常人要长出两截,沉稳有力,稳如泰山。

再联想到青铜门和黑刀,那人的身份已不难猜出。

八成就是盗墓笔记里的小哥,张起灵!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有意思了...”

李长清想着露出一抹笑意。

《鬼吹灯》和《盗墓笔记》的武力天花板竟撞在了一起...

这难道就是系统说的时空融合?

盗墓笔记里的青铜门,竟然会出现在鬼吹灯世界里...

这莫非意味着,两个世界在逐渐重叠?

“整个晋西北都乱成一锅粥了...”

李长清叹了口气。

不过,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无论是世界融合还是什么,他也懒得去关心。

“贫道只是一个无情的任务机器。”

李长清脸上古井无波。

“吱!”

元宝板着脸附和。

把铜缸扶正,草草收拾了一下现场,道人转身离去。

...

出了地穴,立即有站岗的战士上前敬礼道:

“道长,潘团长请您在此稍候,他很快就来!”

“辛苦了。”

李长清对他笑了笑。

没过多久,院外传来一阵喧哗,潘永亮带着一个警卫员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李长清,啪地立正敬礼,问道:

“李道长,下面怎么样了?”

“搞定了。”

李长清点了点头,淡淡地道:

“危险已经被贫道清除了,那三个考古队的同志呢?”

“你可以让他们下去继续进行考古工作了。”

“他们三个已经被我派人送回市考古研究所了,省里的考古队伍过几天就到了。”

潘永亮抿着嘴唇,面容严肃,一丝不苟地道:

“还有,首长请您去古田县招待所...”

他顿了顿。

“喝酒。”

“好啊!”

李长清展颜一笑,一抬手。

“还等什么?”

潘永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身旁的警卫员低声吩咐几句。

不一会儿,一辆土黄色的军用吉普缓缓开了过来。

“快点。”

李长清毫不见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对青年招了招手。

“真好啊...”

路上,道人摸着车窗,感慨道:

“二十多年没坐了...”

潘永亮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表情不变。

坐在后坐上的警卫员是个十七八岁的朴实青年闻言,用一种古怪的目光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表情有些迷惑。

...

吉普稳稳在招待所门口停下。

陈玉楼独自一人,满面春风地站在台阶下等候。

三人下车。

潘永亮和他的警卫员上前敬礼。

“首长!任务已完成,请指示!”

“忙去吧!”

陈玉楼摆了摆手。

“是!”

二人敬礼,上车离去。

“李兄,此行顺利否?”

陈玉楼笑着迎了上来。

不料走得太急,被不知谁家小孩丢在路边的石块绊了一脚。

一下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前倒去。

“自是手到擒来。”

李长清将他扶住,搀着他缓缓走上了台阶。

若不看双方的穿着打扮,只看相貌,他俩此时看上去活像一对爷孙。

道人笑侃道:

“陈兄,老胳膊老腿了,不比当年,走路还要小心些。”

陈玉楼苦笑,长叹一声: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陈某真是老了...”

李长清笑了笑,没有说话。

扶着陈玉楼在前台小妹差异地目光下回到了住所。

陈玉楼叫人整了一叠花生米,烫了一壶老酒。

两人摆了张八仙桌,对饮起来。

“李兄,还记得当年洞庭湖畔否?”

陈玉楼抿了口酒,闭眼细品了一阵,忽然问道。

“当然。”

李长清一口一杯。

几天前的事,能记不清吗?

“唉,物是人非啊!”

陈玉楼又一遍感叹。

道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陈兄,哑巴昆仑和花玛拐兄弟现今如何?”

陈玉楼闻言,脸上笑容一滞,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半晌,他开口道:

“死了。”

李长清也缓缓放下了酒杯,皱起了眉。

“怎么死的?”

“1937年10月,淞沪会战时拐子为了掩护我突围,被日本鬼子一个中队包围,英勇就义。”

陈玉楼面无表情,挺直的腰板渐渐佝偻下去,往嘴里灌了口酒,淡淡道:

“哑巴,1952年抗美援朝战争,强攻敌军阵地时,在我面前被榴弹炮击中,当场毙命,死无全尸。”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说出的话却令人心寒。

李长清沉默。

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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