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草棚里,躺着一个男人,他双目紧闭,双颊通红,一动不动躺在草堆里,是郑采薇记忆中爸爸的模样。
只不过眼前的爸爸比印象中的模样憔悴了很多,还烧得不省人事,完全无法给她任何回应。
“爸爸。”郑采薇跪坐在郑世昌的身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手背一片滚烫,郑采薇心疼的俯身抱住他,“爸爸,我是小薇啊,爸爸!”
她只恨自己没用,这个时候,完全无法帮上爸爸,郑采薇只好转头,看向急匆匆推车而来的萧国峰,“二哥,二哥,爸爸烧昏迷了,二哥……”
萧国峰已经推车来到草棚旁,他把车停好,从抱里翻出自己带来的药包,又找出她在元山县就提前买好的手电筒,打开。
“手电筒给我。”郑采绣这个时候也把自行车停好了,伸手过来帮萧国峰拿手电筒,帮他把光束照在药包上。
萧国峰把头孢拉定胶囊翻出来,还有阿莫西林胶囊,以及克拉霉素分散片,最后是扑热息痛。
但是他不知道这些药,该怎么用,只能拿着要跟郑采绣解释,“这是头孢类抗生素,这是青霉素抗生素,这是克拉霉素抗生素,你看叔叔用哪个好,退烧的药,我买了扑热息痛。”
“用青霉素的吧。”这个时候,郑采绣虽然很疑惑萧国峰怎么能有这么多药,她也懒得去问了,反正这个男人他总能有各种各样的药。
郑采绣选择了她比较熟悉的青霉素。
萧国峰便把阿莫西林胶囊给她了。
“扑热息痛也给我。”郑采绣接过阿莫西林之后,又跟萧国峰要了退烧药。
他看爸爸通红的脸色,就知道爸爸烧得不轻,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退烧。
“可是姐姐,爸爸现在都醒不过来,怎么给他喂药?”郑采薇也不闲着,她已经用湿毛巾给郑世昌冷敷额头了,但是郑世昌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很为爸爸吃药的事情担忧。
“没事,爸爸现在烧迷糊了,把药碾成药粉,兑了水,惯给他喝下去,等药效发作,他会清醒过来的。”郑采绣说话间,已经撕下课本的封面,把扑热息痛包起来,用麦乳精的瓶子反复碾压,然后拧开他们水壶的盖子,把粉末倒进盖子里,又把阿莫西林胶囊打开,将里面的颗粒也倒进盖子里,倒了水兑好。
郑采薇立刻起身给她让出位子,郑采绣伸手捏住郑世昌的双颊,让他把嘴巴打开,“给我照点亮。”
拿着手电筒的萧国峰立刻把光束照过去,郑采绣把药水倒在郑世昌的舌头上,让药水顺着舌头缓慢流下去,这样睡梦中的郑世昌就不会被呛到。
烧得喉咙灼烫的郑世昌,完全不顾此刻倒入口中的药水是苦涩的,不省人事的他只知道这是能湿润他咽喉的水,他缓缓的吞咽着。
郑采绣看出,爸爸这是想喝水了,发烧的人都脱水,郑采绣倒完药水,又给爸爸喂了一些水,这才停手。
“小薇,给爸爸换一下毛巾。”郑采绣一边吩咐妹妹,一边跟萧国峰要了手电筒,仔细的检查父亲受伤的那条腿,爸爸的小腿肚受伤严重,皮肉已经外翻,能清楚看到白色的骨头,而骨头上也有裂纹,皮肉也出现了感染坏死的症状。
“需要动手术吗?”萧国峰见状,也觉得伤势很严重,尤其是他们居住的草棚环境并不好,在这样的环境下,伤口会感染恶化一点也不奇怪。
“这些地方已经坏死,天气这么热,肯定会腐烂,一旦腐烂,细菌就会侵入血液里,那就没救了。”郑采绣此刻表情格外的沉静,虽然此刻,她满心满脑担忧在着父亲。
萧国峰和郑采薇都不打扰她,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能提出什么建议。
“国峰同志,我记得,你有买过一把小刀和烈酒。”郑采绣沉思一会儿之后,抬头来看向萧国峰,“爸爸的伤势不能拖,我要帮他把坏死的皮肉切除下来,你之前不是说你有活血化瘀的药吗?你得会帮我找一找。”
“好。”萧国峰点头。
“采薇,你去生火,把我们给爸妈买的棉布衣服拿出来,用肥皂洗干净,放到烈酒里泡一泡,烤干,等下给爸爸包扎伤口。”
“好。”郑采薇立刻去坐,大爷也不闲着,帮忙找柴火生了火。
郑采绣这开始把水果刀拿出来,让大爷找了一块磨刀石,她要把刀磨锋利。
一番准备下来之后,郑世昌的热度在退烧药的作用下,降了下来,但是他的人依旧还昏迷中。
“就让爸爸昏迷吧,至少这样不会觉得痛。”郑采绣看着不省人事的父亲,决定开始给他动手术,她抬腿看向萧国峰,“国峰同志,你拿两个手电给我照明。”
“嗯。”萧国峰拿来两个手电筒,把光束对准郑世昌的小腿受伤的地方。
郑采绣用烈酒给水果刀消毒,被她磨得很锋利的水果刀,对准了郑世昌伤口处坏死的皮肉,用力一割,立刻就有鲜血冲伤口里流入出来,郑采绣只能用刀刃把血水和坏死的皮肉一起刮下来。
“嗯……”刀割皮肉的
疼痛,还是让不省人事的郑世昌有了一点感觉,他痛苦轻轻喊了出来。
“爸爸,别怕,姐姐在帮你处理伤口。”并不能帮上忙的郑采薇,只抱住爸爸不让他乱动。
郑采绣知道,自己必须利索一点,拖拖拉拉只会让父亲更难受,于是她接下来的动作快了很多,锋利的小刀一切一刮,就把坏死的所有皮肉都处理干净。
没有外用的药,她只能用消毒过的棉布抱住父亲的伤口,并在伤口边缘涂上一些烈酒,避免灰尘和细菌感染到伤口,再度生出腐烂的皮肉。
“刚才我看到爸爸的骨头只是出现裂纹,并没有断。”郑采绣说完,把棉布的末端打好结。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萧国峰也很庆幸这一点。
“我歇一会儿。”郑采绣毕竟才刚重伤过,这会儿已经很累了。
“妈妈呢?为什么没有见到妈妈?”在处理好郑世昌的伤势之后,郑采薇才想起来,为什么草棚里只有爸爸,而没有妈妈。
“大爷,我妈妈呢?”郑采薇才刚放松的精神,再度紧绷起来。
刚才他们担心父亲,又要给父亲处理伤口,并没注意到这一点,现在才意识到妈妈并不在爸爸的神百年。
现在的天已经黑透了,不管妈妈在外面做什么,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