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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话落他就清明过来,这哪里还是梦,他昨日便真真见着了他梦中的小姑娘。

夏意见他忽然傻笑起来,呆着脸回头看了看阿双姐姐,生怕阿双姐姐又觉得他是个傻兮兮的小炮仗,景深留意到她回头的动作,发现此处不止他二人在,这才收敛去傻笑,摆出风度,奈何一边脸上还印着他熟睡时留下的红印。

这茬过去后夏意便和阿双在京城里逛了起来,景深像个局外人跟在后头,许是午后在凉风中睡了好久,他不会儿就咳嗽声,几遭后夏意就把他带去了回春堂瞧病。

往后数日,景深只能拖着病体来宁府带人出去,带她去看杂耍,去看兽园里的狮子,再一日后就带她回府上去看石榴树。

夏意被他领去王府门前时就没出息地怕了,摇头说不要进去,景深哑声问:“你竟连我家门都不愿进?”

“这不成体统,不合规矩呀。”实则是,她怕见着景深的爹爹呀。

“我们都不成体统这许多日了,再不成体统些又何妨?”

“可你爹爹……”

“放心,我爹和小姑娘说话都温声细语的。”

二人进府时睿王正和管家在书房里下棋,听人禀话说世子带了夏姑娘回府时棋篓忽然翻了,只见睿王急忙忙起身,回屋换了身新衣才去外头。

夏意一度以为景深的爹爹会是个蓄着大鬍子瞧上去凶巴巴的人,然而她见着的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也是,景深生得这般好看,他爹爹怎会差呢?

她乖乖叫了声景伯伯,原本是要叫睿王的,景深却说叫景伯伯就是。

这还是夏意长大后睿王头一次见她,听她叫了声“景伯伯”觉得像是一团白白净净的云砸到他头上,当即应她两声细声问起她话来,还差人下去备晚膳与邀夏先生。

是日傍晚两家人竟坐在了同张圆桌之上,吃饱喝足后两位老父亲就去书房说话去,夏意问景深:“他们会说什么?”

“自然是说要把你许配给我的话。”

夏意将拿到手上的糖酥又送回糖篓去,半垂着眼睫说:“可我还没答应你呀,他们不该这般草率。”

景深明明没吃糖,却觉得牙疼:“那你倒是答应我啊。”

“可我想回若榴去。”

“我陪你回去就是,你若不愿一直呆在京城,我还能带你去看名山大川,南北风土,你读书念诗的时候不还说嚮往得很么?”

他话才说完堂屋里就近来两个丫鬟,一个是传话来:“世子爷,王爷教您去书房。”

景深挑了挑眉梢,用他病得沙哑的声音同夏意笑说:“你等着。”

“……”喔。

等他走后,另一个小丫头就领夏意在园里走动,后来椿娘就替了那个小丫头,逮着夏意就同她说起景深的好话来,直到天色大黑才往宁府赶。

马车上,她看了好几眼先生,都欲言又止,末了还是先生长嘆声,问:“可是有话想问?”

“嗯。”她抠了抠马车帘子,絮絮问,“景伯伯都和爹爹说了什么?”

“说了你的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几个字吓得她把车窗帘子捏得更紧些:“那爹爹怎么说的?”

“我自然是回绝了,我们小意说过她不想嫁人的。”

“爹爹!”

先生抬眉瞧她:“嗯?我说的不对吗?”

夏意瘪嘴,她好像是这么说过,可那日是因为小满试探过她,有意让她嫁给易寔她才这般说的,如今……如今又有不同啊。

夏先生看她失落模样,心又软来,柔声道:“不过后来——”

“后来什么?”

“后来我又答应了这事。”

她手从车帘上滑下来放在膝上,仍旧一副失落模样:“可我想回若榴去。”

先生啼笑皆非问她:“那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她垂丧着脑袋,实在可怜巴巴,先生又摇摇头说:“景深说,他想先陪你在若榴玩上半年,等他年满十八再下聘礼也不迟。”

那小子还说,反正她又不会嫁给别人,早些晚些又有何差别。

呵,先生又在心底冷哼声,话虽没错,可他听着总不对味。

夜里夏意在床上辗转,抱着被子欢快地滚了几圈,次日景深又来了府上,比前几天病得更重些,听是昨夜开心过头在院里跑了几圈,宁家老小听后但觉好笑,宁以南还将这事说与其他友人,皆乐不可支,同时还对宁家那位表姑娘好奇起来。

等到秋游登高那几日夏意收到好多夫人姑娘的邀请,不过她都小心翼翼地回绝去,最后连尚在病中的宁老夫人都劝她出去。

可夏意总高兴不起来,反而越觉拘束,越发想念在若榴的时候,外人不察个中缘由,难免说她小家子气,景深与小姑娘二表哥知道这事后险些没把那人头骨给掀了。

展眼便也入冬,朝菌歇、花复胎、草化薪时,在宁府上住了近两月的癞头大夫总算腻了医病听戏的日子,手一挥与宁老爷说要回去白头的话。

老夫人的病要想痊癒绝非一蹴而就,只得慢慢调养,他走前只嘱咐今冬再不准老人家受凉,不然华佗在世也医不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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