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这要是任由他说下去，下官脑袋上出乌纱帽恐怕是要不保啊！”
谢怀卿轻笑一声。
“石大人，你说这人头和人头上的乌纱帽，哪个更重要呢？”
刑部尚书立刻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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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帽掉了好歹还有条命在，若是人头掉了，再多的乌纱帽又有什么用？
他到底是刑部尚书，在官场摸爬滚打无数年，如今一看眼下这情况，虽还不明白具体发生什么，但也大概猜得出林孟元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恐怕和谢怀卿有关。
难道谢怀卿这是要反了？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刑部尚书后背已经全湿透了。
这种时候他若是再站出来阻拦，那恐怕就真是个傻子了。
他抬手擦擦额上的汗，强作镇定。
“您是九千岁，我自然是听您的，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谢怀卿的眼神中透露出满意来。
他不在管刑部尚书，而是一步步走近刑场，好将林孟元的声音听得更仔细一些。
而对留在原地的刑部尚书朝着谢怀卿的背影，内心挣扎一番后努力将自己缩入人群，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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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让林孟元当众输出皇帝是镇南王府火灾一案主谋这件事，不管事情是真是假，那谢怀卿恐怕是真的要反了。
这京城要变天了，可自己一家老少，上至父母下至儿孙还都在府上呢，自己得赶紧回去才是！
眼看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林孟元吸引过去，刑部尚书挤出人群后转身要走，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两名锦衣卫。
“石大人，还请留步。”
刑部尚书心里一凉，知道今天这是走不了了。
他还想挣扎挣扎，另一个锦衣卫紧接着开口道：“石大人放心，您府上诸位贵人都安全的很，所以还请您放心待在这里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若他不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那他家里的各位贵人恐怕就要不安全了。
刑部尚书脚步僵住，最终还是转身回到刑场之中。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清楚，相比谢怀卿不会妄动自己家眷，也只能在这里摸清事情原委了。
刑场上，林孟元正在老百姓的压迫下说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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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里这些百姓在林孟元的眼中不过如卑贱的蝼蚁一般，可是现在，这些他眼中所谓的蝼蚁聚集起来，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他砸死。
于是围观的众人这才从林孟元口中一点一点了解到当年镇南王府火灾一案的真相。
原来当年皇帝在镇南王的帮助下，从先皇数位优秀的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皇位。
可是那时新皇登基，皇位不稳，外族虎视眈眈。
于是镇南王又一次向已经是皇帝的兄长主动请缨，带兵前往南方边境御龙杀敌，守住南方疆土，一次又一次挡下外敌的袭击。
屡次大获全胜后，被封的镇南王与另一家镇守北方的将军府陈府并称南北双雄，声名远播。
然而边境事态安稳之后，镇南王的声望在大盛达到顶峰。
有许多人觉得他比皇帝更有做皇位的能力，于是生性多疑的皇帝心中起了杀心。
皇帝不是不疑心陈家，而是因为陈家毕竟是外姓，如果他们想造反，难度实在太大。
而镇南王和皇帝本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也是当年夺嫡的热门人选，只不过因为镇南王心思并不在皇位，只在沙场，才一心辅佐自己的亲生哥哥。
如果这镇南王想反，由头是极好寻的。
因为也是皇姓，所以他反，民心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陈家就不一样了，如果陈家想要造反，那便是造反，是要遗臭千古的罪名，所以古往今来，真正敢造反的人还是极少数的。
于是生性多疑的皇帝坐稳江山之后，渐渐把当年一路辅佐他的亲生弟弟镇南王视为肉中钉，眼中刺。
而且引随着镇南王的名声在大盛越传越广，甚至连外族人提起大盛，也只知道敬重镇南王，因为他的的威名而不敢侵犯，皇帝每日如坐针毡，总觉得屁股底下的皇位不稳。
最重要的是，当你开始怀疑一个人的时候，那么这个人在你心中的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虽然镇男王心中从未有过谋反的心思，一直很尊重自己这个皇帝哥哥，但是皇帝总觉得镇南王屡次对他进行挑衅。
曾经他特赦镇南王不用行礼，不用在乎皇家礼仪等小事，镇南王照做之后，他却觉得镇南王是仗着有功劳在身，不敬重他。
皇帝辗转难眠，于是他筹谋许久，最后从一众官员里选中了那时候还未发迹的林孟元，借他之手，用一场大火这种最简单，却也最残酷残忍的方法将镇南王府一家上上下下烧了个精光，然后将罪责推到外族人的头上。
自此镇南王这一心头大患算是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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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孟元也借着这次所谓的机会飞上枝头，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变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数官员梦寐以求的丞相之位。
真相似乎简单的有些过分，却又是那样的丑陋。
林孟元说完之后，忽然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萦绕在他心头的雾霾似乎终于散去了。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有的犯人，明明官府抓不到他，他却要自投罗网。
有时候说出真相，哪怕会对自己造成不好的结果，却能获得一种心灵上的解脱。
而在场的普通百姓则是被这场皇家冷血无情的阴谋震慑住了，寻找附近除了回荡者李梦圆的语音之外，进的好像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似的百姓们，早已被这阴谋吓得，秉助呼吸，无法言喻。
而现场少数还有思考能力的人中，刑部尚书算是之一。
他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其实朝中许多人都疑惑过为什么林孟元能入了皇上的眼，平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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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林孟元是有才华的，但也没有才华到能让皇帝对他如此偏爱的程度。
于是很多人将这归功于林孟元运气好，得了皇帝的青睐。
如今看来一切便是有迹可循了。
帮皇上办了这样的惊天大事，能不平步青云才怪了？
不过真正让刑部尚书震惊的事，皇帝的阴毒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皇帝这几年愈发堕落，朝中大臣们背后已经颇有微词，民间也是民心动荡。
刑部尚书现在虽然也将皇帝厌恶到了骨子里，但他却从来没敢想过镇南南王火灾之事的背后的主谋竟然是皇上。
甚至有人猜测过，皇帝的堕落是因为过于疼爱镇南王这个弟弟，所以在镇南王一家出事之后，皇帝才无心于朝政，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因为痛失镇南王而堕落，明明是因为解决了心腹大患之后，没了悬在头上的一根剑，这才一步步走上了下坡路。
但刑部尚书毕竟是刑部尚书，他在震惊的同时也没忘记思考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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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镇南王府的人都死了，那么这场阴谋应该被永远的埋藏在皇帝和林孟元的心中才是。
可是林孟元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并且在死之前突然讲出所有的实情，刑部尚书才不相信这是什么报应，也不相信林孟元这是忽然良心发现，才将事情真相说出来。
那么这一切……肯定是有人推动的。
而推动这一切的人肯定是想替镇南王府平凡的，那么这个人和镇南王府会是什么关系……
想着，刑部尚书将他震惊到不敢置信目光落到了谢怀卿的背影上。
谢怀卿此时正站在刑场边。
萦绕在刑场上空大半日的乌云此莫名于散去，一轮明晃晃金灿灿的太阳透过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在谢怀卿的身上。
刑部尚书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散发着一圈淡淡的光芒，宛如被神明照耀一般，完全没了往日里旁人口中的血腥与戾气。
刑部尚书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个最得帝心，权倾朝野，作恶多端的宦官，为什么会替镇南王府平反呢？
难道他曾是镇南王府的什么人？
当年刑部尚书同镇南王府虽然没太多交情，但也是认得的。
而眼下，刑部尚书却论如何都不能将眼前的谢怀卿与镇南王府的任何一个人联系在一起。
毕竟当年镇南王府总是与什么词会挂钩在一起呢？
忠义双全，骁勇善战，武功高强？
总之，与镇南王府关联在一起的肯定都是非常正面的词汇。
反观谢怀卿呢？
奸臣，宦官，玉面阎罗，杀人不眨眼等等……
不管是在其他朝臣还是在普通百姓的眼中，谢怀卿都像是一匹冷血残忍的狼，或者是一条无情血腥的毒蛇。
总之，谢怀卿似乎是一切阴暗事物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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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是可以在大盛止小儿夜啼的的存在，无数人听见他的名头就犹如听见恶，一般。
这样的人，谁能把他和当年保护大盛无数子民的镇南王府联系在一块呢？
可如今就是这样一个人，机关算尽，忍辱负重，一步步设局为镇南王府平反了……
而台下一直暗中观察的陈家心中则比刑部尚书更加激荡，更加千头万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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