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谢娴见好端端说话,常青又动手,气得挠了他一抓,常青的脸上顿时多了个血痕。
“好狠!”常青抱着她在床上坐下,伸手摸了摸脸颊的血痕道:“这么狠的角色,锦衣卫不要收你都可惜……”说着,把她双手摁住道:”别闹了,我有正经话跟你说。”
谢娴见常青神色郑重,停止了挣扎,却觉得这么坐在他膝盖上十分不雅,道:“你放我下来再说。”
“说完再放。”常青哼了一声道:“闺阁小姐就是矫情,该摸的都摸过,即使没摸过也看过了的,还给我装……”
“你说什么?”谢娴眼眸里闪出可怖的神情,嘴唇发抖。
“太子也不是要屠城。”常青见她这种神情,不敢再逼近,转了话头道:“而是要防备靖毅将军他们。”
“什么?”谢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道:“义父他……”
常青沉吟道:“这个你不懂吗?更迭之中,文臣只不过动动嘴巴,武将却是可以动手的。”
谢娴脸色大变,想起瑞王的种种手段,颤声道:“靖毅将军当初可是护着四皇子的。”
“我只是说防备。”常青见谢娴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怀里,一只手甚至还紧攥着他的胳膊,心中暗喜,面上淡淡道:“没有说除掉。”
谢娴低下头,沉吟片刻,抬头道:“义父是不是跟我爹一样,觉得太子殿下……不肯投靠,很多武将看在靖毅将军的面上,也观望不前?“
常青见她瞬息之间,便把情形料个十之七八,仿佛那个沉着机智的谢娴又回来了,抱怨道:“你在这些事情倒是明白,怎么在自个儿事情上就跟疯子一般,时时发癫……”
谢娴听了这话,鼻子都气歪了,抬头冷冷道:“我跟常大人完全不是一类人,在常大人眼里,自然象疯子……”
常青立时住口,反手把谢娴抱得紧了些,吻了吻她的发髻边的耳坠道:“疯子我也喜欢,娴儿我想要你,快想死了……我……”
“好了!”谢娴被常青说得头皮发麻,觉得常青的气息就在咫尺,想要推开却挂心义父,拧过身子来撑开他道:“常青,太子殿下想怎么办?”
常青方才没亲到谢娴的嘴,心里晦气,冷着脸道:“不知道。”
“快说啊。”谢娴想到瑞王的手段,那颗心哗啦啦提了起来,瑞王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旧情,若是不可用,自然会杀掉,何况义父不比阿爹,手握天下重兵,瑞王绝对不会……想到这里,每个毛孔都竖了起来,道:“太子……殿下不会吩咐你去暗杀义父吧?”
“还没到那个程度。”常青淡淡道。
谢娴忽地抬起头直视着常青,常青也直视着她,一瞬间,他们又不再是缠绵爱憎的小儿女,而是……
“可不可以象阿爹那样?”谢娴的语气里含着劝诫道:“靖毅将军名垂天下,比父亲的名誉只高不低,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怕军心不安,何不杯酒释兵权?”
常青“嗤”地一声,道:“谢娴,想救他就直说,别跟我玩心计。”说着,手忽然放在她的袍子上,道:“我从来没见过袍子还可以这么穿,这是什么衣服?”说着,摸了摸。
谢娴摁住那首道:“常大人娶了妻妾,自然知道是什么衣服了?”顿了顿,正色道:“常大人,你是锦衣卫,掌握天下暗道,在军中怕是也有许多眼线,太子一定要用你牵制那些武将,所以这话只有你来说更好。”眼见常青嘴角讥讽之意越来越浓,干脆直说道:“没错,我这么说就是为了救义父。”
常青见她坦然相见,也不好再讽刺,道:“太子的手段,我们都见识过,我也不知他如何打算,靖毅虽然并没有投靠,却也没有明确反对,毕竟皇族嫡系已经无人,不抬举他能抬举谁?只是他这样的犹豫,未免不得君心,现在太子忌惮他还罢了,一旦大权在握,他这样手握重兵的便是第一个祭品。”
谢娴被他说得打了个寒战,抓住常青的衣襟道;“那怎么办?”
常青见少女脸上显出惶恐,握着她的手道:“放心,现在他死不了的,顶多减其羽翼。”
谢娴被那只温暖的手握着,心里却越来越冰冷,瑞王现在只是稳住靖毅,待登基之后……
“我去。”谢娴想到靖毅数次对谢家的恩德,紧紧捏着常青的手道:“我去找义父,说服他,说服他……”说着,忽然觉得此举十分幼稚,靖毅身为大将军,身边幕僚谋士自是无数,自己这种闺阁小女子都看出来了,他们岂会看不出来?
所以……
所以……
应该是骑虎难下?
进,太子弑父杀兄,义父实在投靠不来,退,军权卸下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瑞王这种人物……
“你挠死我了。(.)”常青忽然开口道。
谢娴低头,见自己的指甲死死扣住常青方才的伤痕,忙松了手道:“对不起。”说着,忽然悟到自己真真傻了,自己不行,谢家不行,眼前人怎么可能不行?锦衣卫现在可是瑞王最倚重的势力,抓起常青的衣襟道:“常大哥,你说该怎么办?”
常青见她忽然转了脸色,小鸟依人,楚楚动人,一双秋水宛如澄霞,扑撒着自己,声音也带了几分娇嗔,听得人心颤,哼了一声道:“用得着我的时候,变脸倒是快。”
谢娴被他说中心事,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我可以帮。”常青见她臊了,也不好说得太过,道:“不过你得答应嫁给我。”
谢娴皱了皱眉,沉默了许久,诚心诚意道:“常大哥,不是我……我试探过父亲,是真的不成的,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如今得了储君器重,正如日中天,多少……淑媛想求而不得,为什么非得……”
“淑媛?你在说笑?”常青讥讽道:“在你们这些名门贵女心里,我不过是出身贫贱的粗人,即使要嫁也不过嫁的权势地位罢了,稀罕吗?”
谢娴听到“嫌弃出身贫贱的粗人”那话,仿佛就在说自己,讷讷解释道:“常大哥,我从来不这么想,你别多心,我觉得,我觉得……”支吾了许久,竟没“觉得”出来。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要定你了。”常青抚摸着谢娴的脸,亲着她的耳际,道:“哪怕你瞧不起我。”
“我没有瞧不起你。”谢娴蹙着秀眉,不明白常青为什么总纠结这点,他都这么厉害了,还总是怀疑别人瞧不起他,可是此时此刻,不易多纠缠这事,握住常青的手道:“常……大人,靖毅将军好歹是国家柱石,还求你救上一救。”语气十分恳切。
常青沉吟不语。
“常大人……”谢娴有些着急,扭动着身子。
“别乱动。”常青忽然道,脸上微红,气息忽然浓重起来。
谢娴不明所以,此时她满心想着如何救靖毅脱离困境,撑着身子道:“常大哥,你说……”
常青忽然摁住谢娴,喘了口气,道;“一会儿正经,一会儿……你快要我命了。”
谢娴歪着头道:“你是说,你若是插手,会让太子殿下怀疑你?”
“不是。”常青摇头。
“那是什么?”谢娴眨着眼,满面不解。
常青忽然把谢娴放在床上,离她半尺之远坐着,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不过若是以此为条件,向你父求亲如何?”
“啊?”谢娴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放开了自己,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这些,瞪大了眼睛,道:“什么意思?”
“靖毅对你家有恩,若是救了靖毅,你父会不会……”常青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不会!”谢娴截断道;“常大……哥,你不了解我爹,若是让他知道你我之间……无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会逼我先自尽的。”
“这个迂腐不化的老顽固!”常青愤愤道。
“什么话?!”谢娴见他居然敢当面骂自己父亲,秀眉一拧。
常青忽然站了起来,道:“走了。”
“常大人……”谢娴见他要走,有些着慌,道:“义父的事情……”
常青回过头来道:“谢娴,你这是有求于人吗?”
谢娴急切想知道他搭救之法,见他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面沉如水,咬了咬嘴唇,道:“常大人,靖毅将军好歹与魏公公也曾经……”
“别跟我谈条件。”常青脸色越发阴沉。
“那你让我怎么办?”谢娴语气忽然激动起来,道:“阿爹是不会同意的,这事一旦闹僵出来,所有人都知道谢家大小姐私通锦衣卫,谢家百年望族,世代书香,所有体面都让我一人丢尽了,我还不如,不如……不如……”说着,说着,已是满面泪水。
常青见她如此,心中一软,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再想法子就是。”说着,转身要走,可听呜咽声,有些舍不得,回头见少女跪坐在床上,双手捂住脸,泪水顺着手指缝隙流了下来,似乎竭力抑制住哭泣,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因此身子一直不停发抖……
“别哭了。”常青被她哭得心的都化了,走过来抱住她,叹了口气道:“慢慢想法子就是,我不逼你了还不行?”
谢娴靠在那宽阔的胸怀里哭了许久,这种事情虽然不说,可自从黑洞之后就纠结在心里,让她忽然无从面对又痛苦烦恼,如今哭了出来,倒是觉得好了许多,抽泣了半晌,忽然发现自己紧紧抱住常青,脸“腾”地红了,离开了他怀抱,道:“你说到底什么法子?让我也安心些。”
常青一怔,道:“哭了一场就让我说法子,谢娴,你太会算计了吧。”
谢娴冷冷望着常青
常青望着那眼眸里的飞镖,只得投降道:“好,我说,统帅为了控制军队,都会在军中要害部门安插暗棋,这些暗棋实力非凡,以一当十,在关键时刻会发挥作用,平日则隐藏在军中,锦衣卫从前的差事之一,就是监视这些暗棋,防止这些统帅欺君罔上,犯上作乱……”
谢娴没想到军中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张了张口道:“皇上既然知道哪些暗棋,怎么还会……”
“层层控制比单层控制强,皇上控制我们,我们监视暗棋,暗棋控制军士,军士辅佐统帅……”常青截住她的话,道:“但凡做到那个位置的人,都明白这一点的,如今我的法子便是让靖毅交出……”
“我明白了!”谢娴脸上显出欣喜之色,道:“让义父交出军权,但是暗棋掌握在手里,这样子即使太子殿下登基,也不敢动他?”
“是。”常青点头。
谢娴一直为靖毅着急,此时忽然柳暗花明,心中欢喜无限,嘴角也带了笑意,道:“常大哥果然人中龙凤,妙计安天下也。”
“哼。”常青哼了一声,道:“不敢,我只不过是个穷小子罢了。”
“常大哥……”谢娴见他出手肯帮义父,心中感激,主动拉着他的手,道:“你不要总是对自己出身……自古寒窑出良将,常大哥这样能干聪慧,又……哦……这样的摸样,应该会娶到……哦……”见常青的脸色渐渐阴沉,甚至灰败下来,忽然不忍心再说,低下了头。
“我都快对你绝望了,谢娴。”常青语气里带着几分泄气。
谢娴听了这话,心中十分为难,也不知该怎么说,忽被常青抬起脸,那张英俊的脸上显出几分狰狞,道:“你枉为谢家大小姐,居然这么懦弱,这么懦弱,连你那疯妹子都不如,我瞧不起你!谢娴。”
谢娴脑袋“嗡”地一声,瞪大了眼睛,晶莹渐渐从眼眸里渗出来,滚落在常青的手上。
常青哼了一声,低下头品咂着她的红唇,见她并不挣扎,只是闭着眼,神情里全是凄婉的绝望,指甲扣在手里都渗出血来,知道自己又心急了,心中一软道:“我去找靖毅,让靖毅找太子交权,然后再说服太子,到时候靖毅退出,军权交给太子信任的人手里,太子登基就不会那么血风腥雨了。”
谢娴“嗯”了一声,泪水还是一滴滴向下掉。
“不过我以后来你不许那摸样。”常青用帕子擦了擦谢娴的脸。
谢娴闭眼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又睁开道:“你……你……很闲吗?不是说太子殿下他……”见其脸色越来越阴沉,不敢再绕圈子,道:“常大哥真的要害得我贞洁不保,身败名裂?”
“成亲之前,我也就是亲亲你,抱抱你,放心,不会让你丢了守宫砂。”常青说到“守宫砂”三个字,全是讥讽之色。
谢娴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常青知道她不会明目张胆地答应的,这么沉默已经很好了,亲了亲她的脸道:“等我消息。”说着,转身从窗户前离开。
谢娴望着那背影,心乱如麻,一时觉得常青对自己如此情重,心里十分感动,一时又觉得两人若是在一起,阿爹不会同意,妹子只会跟自己决裂,连同太子也会对常青……到头来只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若是为两人计,还是理智分开的好……
她性子端严,一举一动无不循规蹈矩,从不肯违规半步,哪怕当年与表哥宋濂,也只是翩翩君子,持之以礼,一句出格的话也没说过的,因此经常被视为贤德守礼的典范,自己也颇以此自得,如今竟与常青发生的纠葛,是从前做梦也没想过的……
便象一个人从来只是生活在阳光下,坦坦荡荡只觉得天晴日朗,却忽然被捉到了黑夜中,做出了一些自己也不相信能做出的事情,于是一切都混乱了,全部都乱套了……
平生以来还没遇到这样为难的事,谢娴坐在那里竟一夜未眠,把肠子都要纠结断了,栾福早上起来,推门而去,见谢娴满面泪痕,神情呆滞,头发散乱,唬了一跳,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谢娴不答。
“小姐……”栾福就差叫喊出来了,道:“你这是怎么了?”正说着,元福从外面进来,见谢娴这情形,也是吓了一跳,道:“小姐怎么了?”
“不知道啊。”栾福觉得小姐昨天就不大对劲,今天这是,心中忧急,跺了跺脚道:“小姐该不会掉崖吓着了,现在还没好,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不用了。”谢娴听了这话,放出口道:“我做噩梦了,一会儿子就好了。”
两个丫头见她声音嘶哑,神情迷茫,对望一眼,栾福还要说什么,元福暗自摆了摆手,栾福只得住口,一会儿子其他两个大丫头园福、玉福也进来了,几个丫头给谢娴梳洗打扮不提,元福瞅着空挡,问栾福道:“你昨儿可是听到什么动静?”
“没啊?”栾福昨晚值夜,就睡在谢娴隔间,,要是发生什么,应该听到了的。
元福蹙了蹙眉,沉吟道:“昨夜应该有人来,我看窗户上有半个脚印,很轻,但是不像是猫印,应该是人脚。”
“啊?”栾福忽地捂住嘴,惊道:“不可能?我什么也没听到啊。”
“那可能是被点了睡穴。”元福沉声道。
“怎……怎么会……难不成小姐……”栾福脑袋“嗡嗡”直响,眼泪掉了下来,道:“小姐若是有……早就……着……”
“好了。”元福见栾福神色大变,语无伦次,道:“这人应该是小姐认识的,否则我们不会听不到动静的,你别瞎想,应该也没……没发生什么。”她虽然经历的事情多些,毕竟是姑娘家,说到这些事情,脸也红了。
栾福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元福见栾福神色古怪,问道。
“不可能的,小姐怎么可能私会……不可能,我不信。”栾福喃喃道:“若是二小姐,我信,若是咱们小姐,打死我都不信。”
元福没说话。
“元福?”栾福知道元福性子缜密,聪明多智,颇得谢娴倚重,见她并不否认,自是默认了,可是她无论如何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只茫茫地拉着元福的手道:“你多心了吧,小姐守宫砂在的。”
元福沉吟良久,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未必是坏事,小姐的性子有些规矩过头了,若是……”
“我不信。”栾福摇头道:“不过是个半个脚印,我才不信。”
元福见栾福这种情形,也不再说下去,笑道:“也许是我看错了,这些日子闹猫闹的厉害,也许是猫印呢。”
栾福听了这话,才吁了口气道:“让你个死丫头吓死!”说着,进屋给谢娴更衣。
元福望着那门帘,脸色变幻许久,忽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盥洗盆端了出去。
因为谢源昨天嘱咐谢娴辅佐谢母操办谢灵的婚事,不一会儿功夫,喜福就过来找谢娴,见谢娴已经梳洗完毕,连早食也吃完了,正准备走,笑道:“老太太瞧着大小姐昨儿不好,还担心你过不去,让我来瞧你,我说不用瞧的,果真不用瞧的……”其实是谢母担心姐姐没说亲,妹妹先嫁出去了,谢娴心里过不去,所以特意让喜福过来看看谢娴的心绪。
谢娴此时已经恢复了七八分精神,见喜福来了,就知道谢母的意思,笑道:“哪里有那么娇贵,我正要找老太太哩……”一路说着,带着几个丫头与喜福到了谢母的院子,刚刚掀开帘子进门,见只有隋氏坐在谢母旁边说着什么,孙氏却不见人影。
“老太太。”谢娴进屋给谢母行礼。
“快过来,大丫头。”谢母招了招手,心中叹息,这么好的女儿,竟这么耽误了,不过经过昨夜与儿子的恳谈,她已经知道缘由,心中对谢源的决定也十分赞同,荣华富贵虽然重要,但是谢家百年声望更重要,不能因为贪图权势,就投靠了那位主子,便是在史书上,这也是要落骂名的。
“我正跟你二婶子商量灵儿的事情,濂儿被……授了四品御使衔,大大小小也是个正经官了,宋家有了他算是有了指望,咱们家虽然退了,婚事却马虎不得,还是要妥妥当当办好才是。”谢母徐徐,眼眸却盯着谢娴。
谢娴想起常青说“戒严”的话来,随着太子一步步掌握局势,很快京城会有大变,谢家若是退出,还是及早办了这事为好,便笑道:“老太太,阿爹昨儿都跟你说了,我想着圣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一旦有变,这亲事可就办不成了。”
谢母听了这话,心头一跳,对隋氏道:“还是大丫头聪明,这话很是……”沉吟了半晌,道:“如今倒是改改章程,把采纳之物先置办下,媒人谢礼之类的,我亲自去跟宋家说,索性一切提到了前头,一个月内就把这事弄成了的好。”
隋氏听谢娴那话,也觉得十分在理,点头道:“老太太放心,我这就去。”
谢母又对谢娴道:“老大既然让你来操办,我也给你一桩差事。”
谢娴笑道:“老太太请说。”
谢母笑道:“你娘在世的时候,留下的那嫁妆底子在我这里,只说等你们姐妹出阁一人一半,如今那些铺子你倒是去看看,好有个分配章程。”她知道谢娴疼妹子,又秉性公正,断不会把不好的铺子给谢灵,因此让谢娴去分派。
谢娴一听就明白了,笑道:“老太太放心,我这几日就去弄,准准把铺子的账目单子弄来。”
谢母点了点头,又道:“我知道你是个有心的,可人这心也不能太偏着别人了,你娘说是一半一半,你可不许弄鬼,把那些好铺子都给了你妹子。\\\"
谢娴脸上一红,低头道:“老太太,我哪里有……”
隋氏在旁插口道:“老太太最是了解大丫头,知道她是个厚道疼妹子的才这么说的,大丫头,你可不能糊弄了老太太去。”
“不会的,老太太,娘说一半就是一半。”谢娴抬起头,望着谢母与二婶关切的眼目,心中感动,道:“我还得留着它们嫁人呢。”
这话从二丫头嘴里说出来不稀奇,从这位大小姐口里说出来却有些怪异,谢母与隋氏对望一眼,谢母笑道:“大丫头别急,等咱们回了乡下,我给好生寻着,别看那些地方,倒是有些博学多才的读书种子,竟比京城里浮躁公子强得多。”说着,叹了口气道:“其实大丫头这么着,我倒是心里安生,那宫里头哪里有善茬,咱家闺女虽然厉害,毕竟不是铜墙铁壁,抵不过那些世家出来的算计……”
谢娴知道谢母这是怕自己入不了宫,用尽法子安慰自己,笑道:“老太太放心,我心里也庆幸着呢。”
谢母见谢娴神色淡然,并无一丝憾色,这才点头,不一会儿,喜福从内室端出一个匣子来,谢母指着那匣子道:“这里头是你娘留给你和灵儿的,我也没看,你自己打开瞧瞧吧。”
谢娴见那匣子大约一尺见方,鎏金嵌着碧玉,十分名贵,只是铜色已经陈旧,看来有些年头了,站起来恭恭敬敬接过,道:“谢谢老太太。”
谢母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便散了,栾福与元福一起端着那匣子,随着谢娴回了院子,谢娴吩咐她们把匣子放在内室,又换上家常服,让她们都出去,自己坐在案几前,默祷了半晌,给母亲上了一炷香,这才把那匣子打开,见里面一沓铺契,银票,还有一些金银首饰之类,旁边则放着陈旧的婴衣,一个用明黄色包裹起来的方印,最下层则垫着染着血迹的包袱皮……
谢娴想起常青提起的那些话,脑袋“嗡”地一声,手忽然不停发抖,竟没有勇气掀开去看一眼,只把那银票与铺契拿了出来,扣好了匣子,猛吸一口气,闭上眼……
不论她是谁,或者曾经是谁,这就是她的家,她是谢家的嫡长女,是爹娘的好女儿,是灵儿的姐姐,老太太疼爱的大丫头,这里有她爱的所有,从前那些,已经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正忖度着,听外面有人道:“小姐。”
“进来。”谢娴道。
元福走了进来,低声道:“小姐,方才听婆子说,宫里头的陈公公来了,到老爷房间里谈了许久才回。”
“陈公公?”谢娴沉吟道:“没带别的人?”
“没有。”元福摇头。
“他……没去看老太太?”陈公公与谢家一向交好,如是他亲自来,应该也不至于太坏的事情。
元福摇头道:“没说。”
谢娴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元福点头出去了。
谢娴忖度着这事,若是上面旨意,为什么这么神神秘秘,若是因为谢家要走,陈公公过来辞别,为什么又不去看一眼谢母?正奇怪间,听外面一个婆子道:“小姐,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谢娴走出去见是阿爹书房里的婆子,心下了然,道:“我这就来。”回头把那匣子小心翼翼藏好,这才带着栾福与那婆子一起到了谢源的书房,见那书房门四下大开,谢源背着手,满面怒气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吓得心砰砰乱跳起来……
难道常青发疯,把自己与他的事情跟阿爹说了?那……
正提心吊胆,见谢源转过头来,见她进来,指着那椅子道;“娴儿坐,方才陈公公过来说,灵儿的亲事可能有变。”
“什么?”谢娴眨了眨眼。
“殿下不知发什么疯,要把你嫁给濂儿,把灵儿嫁给常指挥使。”谢源怒冲冲道。
作者有话要说:“常青,你亲人只亲脖子以上,忒没出息了吧?难道是个太监?”作者君鄙夷地望着常青,
常青一脚把作者君踢飞,道“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