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娴这辈子还没人这么粗鲁地跟她说过话,不由蹙起秀眉。
“让你滚,听不懂吗?”常青的脸色在火光之下越发灰暗,印堂甚至隐隐透出黑色,声势却凌厉异常,仿佛谢娴是吃他的野兽,容不得靠近半步……
谢娴怔了怔,退到了洞口……
“滚出去!”那火把被常青掷了出来,“啪嗒”落在了地上,瞬间熄灭。
树枝遮挡了洞口的大半月光,只露出点点滴滴的清凉,洞里一下黑暗下来,山风吹得树叶哗啦啦作响,吹得洞里越发静寂无言……
谢娴靠在洞口,一动不动。
“你滚不滚?这是我的洞?”常青沉默许久,察觉到谢娴没有离开,又呼喝了一声,只这一声气势削弱了许多,讥讽之意却更鲜明,“一个大家闺秀,硬要跟男人共处一室,要脸不要脸?”
谢娴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话,忽地转过身走出了洞口,茫茫地向前走去,也不知要走到哪里去,脑海里“嗡嗡”直响……
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不知为甚,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停住身形,仰头望着纤尘无色的月明,许久许久,忽然转了身,很快走到那洞,蹲□摸了摸燧石,掏出帕子来,一下点燃了树枝,捡起一根做了火把,一步步向洞内走去……
常青没想到她又回来了,冷着脸道:“你干什么?”
谢娴不答,却也不看他,而是越发走近一步,把那火把映照了照了常青的身子,果然见他的腿软绵绵地塌在哪里,显见是骨折了,只是不知他是怎么爬到洞里的,而且……而且……还中毒了?她望着常青那灰败的脸色,咬了咬嘴唇,把那火把靠在洞壁上,伸手摁了摁那腿骨……
“你干什么?滚!”常青伸手把谢娴一推,全力而为,却只把谢娴推了个趔趄,显然是已力竭气歇。
谢娴向后一蹲,呼啦啊坐在了地上,却一言不发,掏出银针,扎了扎常青的手,常青身子一麻,怒道:“混蛋!”
谢娴木着脸望着他,见他渐渐挣扎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才起身,单膝跪在他跟前,掏出银针扎进他的印堂穴,那银针立时发黑,皱了皱眉,拔出银针,又扎了一根,那针立时又黑了……连续掏出二十多根,都是入身立黑,不由咋舌,一般人若是中毒成这样,此时尸体都僵硬了,这人居然活着?
如此深毒……
她忖度半晌,拿着火把爬了出去,找几个形状合适的枝叶,一一点上,又爬了回来,在这洞里的四周都放上一支,洞里瞬间明亮如昼,吁了口气,把头发挽了挽,又把袖子裹了起来,一低头见常青恶狠狠盯着自己,仿佛看杀身仇人一般,心中不快,掏出帕子来,盖住双眼上,把常青的身体平平地放下,压平……
除毒!
谢娴双膝跪下,掏出荷包里的针囊,又把所有伤药拿出来――幸亏昨日准备周全!
全身施针开始了!
她的神色变得郑重,把长短的银针都在地上摆好,掏出一根,扎在了常青的天顶穴上,又顺着向下扎去,印堂、太阳、人中……
扎到脖子那里,顿了顿,再扎就要脱衣服了,这……
若是谢灵在这里,自然毫不犹豫,对谢娴来说,却十分为难迟疑了许久,终于觉得性命要紧,闭着眼,摸索着扒拉常青的衣服,谁知常青伤口正在胸口,衣衫被鲜血浸湿了许多,她对男子衣服又不熟悉,摸索了许多,仍旧没脱下来……
“混蛋!“常青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又能说话了,眼睛上的帕子已经滑落,正狠狠地瞪着谢娴,那灰败的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润。
谢娴被骂地睁开眼,低头看衣服还没脱下来,常青眼睛上的的帕子已经滑落,脸顿时红了,蹙着秀眉道:“那你自己脱好了。”
常青哪里能动弹,只是嘴上讽刺道:“要脸不要脸,还要脱男人的衣服……”――也不知为甚,自从那日试探之后,他对她仿佛有仇一般,开始是冷漠,如今更是讥讽嘲骂……
谢娴出身书香门第,接触的人都文绉绉的,即使恶言也是文雅隐语,再加上她性子持重,很少与人玩笑,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多粗鲁的辱骂,气得脸色煞白,恨不得一针扎死他,只是是想到他为了救自己才……
好吧,我忍……
谢娴沉着脸仔细观察了常青的衣服,把手放在了领子上的扣子前,闭着眼开始解扣子,一个、两个、三个、……七个……咦,解了许久,居然没还解完?她皱了皱眉,却不好意思睁开眼去瞧,只得顺着解了下去,解到最后忽然解不下去了,不由摸索起来……
忽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惊得睁开眼,见常青脸涨得通红,浑身发抖,以为他这是毒性发作,张口道:“你……怎么了?”
他不会死了吧……
常青不答,望着她的手,谢娴这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的位置,“哇……”了一声,一下坐在了地上了,脸上羞红宛如滴血,忽地转过身,向外爬去,爬了一半,又“嗖嗖”爬回来,不待常青说什么,横眉立目一针扎下,常青猛地睁大了眼睛,又慢慢合上……
谢娴仿佛下来了什么决心,杀气腾腾地拿出帕子来,把常青的脸盖住,看着还不够,又加了一张帕子,想了想,还不行,见常青的外袍已经敞开,干脆拽下来,整个把他脸整个包住,这才吁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
低头见常青的内衣已经被血浸满,因为箭伤有毒,那血流了一阵便不再流,只是衣襟全部浸湿了,黏哒哒贴在身上,抬头看了看被包成木乃伊的常青,心里默念“只当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这么想着,把常青的内衣挑开,胸前的伤口一下子露了出来,周围已经肿了起来,发出紫色的光亮,谢娴虽然学会针灸,却对这种外伤并不在行,皱着眉看了许久,用银针cha进去试了试,那银针立时变成了青紫。
谢娴又用银针摁进去,银针又变成了青紫,如此反复,二十几根针下去,丝毫没有起色,便知道这法子不行,忖了忖,把袖子仔细挽起,又掏出了三四块帕子,拿出一跟最大的银针,对着本来结疤的伤口,慢慢挑开……
忽觉常青身子动了动,知道这下十分疼痛,却反而加重了手,所幸常青只是开始动了动,以后再也没有动弹,慢慢把那伤口重新挑开,脓血哗啦流了出来,用帕子摁住那伤口,用力压了下去,脓血流的越发快了,点点滴滴漫过她的手,血腥气,可怖的伤口,幽深的黑夜,连成一片,便宛如噩梦里的场景再现……
一般闺阁小姐在这种情形下,怕是早就晕倒了,谢娴虽然头晕,却能坚持住,知道此时脓血不出,人就完蛋了,把帕子压住那伤口,全身都俯了上去,用力,再用力……
许久许久,那黑血终于渐渐变成紫红,紫红又变成了鲜红,这才放开手,把药膏涂上,见常青的胸膛上已经全是黑红,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血迹,连同那帕子也都被黑红的血液浸湿了,又掏出一块帕子,把手擦干净,望着常青的胸膛,迟疑了下,上前用帕子擦了擦,却又把手缩回……
想起方才的尴尬,自己又见到了男人果露的胸膛,那种羞意又铺天盖地淹没而来,恨不得立时逃之夭夭……
好吧,救人性命,救人性命!
这么想着,便坦然了,侧头去看他的腿,把那裤管轻轻挽起,见那腿从小腿部分扭了过去,高高肿起,十分可怖……
怎么办?
谢娴想起妹子当年落到水里,捞出来的时候,腿也是这样软哒哒的,幸亏当时外伤大夫是个好手,自己又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十几个昼夜,这才抢救回来,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正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忽听常青闷闷道:“谢娴,你要闷死我吗?”
谢娴浑身一震,见常青挣扎着要把头上的包裹拽了下来,浑身乱动,忙摁住道:“你别动!”
“把这些东西拿开,混蛋!”常青只一双冰凉的纤手摁住了自己的胸膛,忽然浑身战栗,嘴上却不肯服输道:“你要弄死我就早说,不用闷死!”
谢娴听了后面的话,终于觉得有些不妥,咬了咬嘴唇,上前揭开那外袍,却不把帕子拿开,只道“好了……“
常青晃动了一下头,把帕子甩开,睁开眼,迎面见灯火摇曳下,一张秀脸,额头汗津津的,发髻再也不是一丝不苟的端然摸样,而是凌乱地飘洒在脸上,一双妙目正望着自己,三分关切,三分娇羞,还有三分恐慌。(.)
心中本来有无数恶言要说,忽然说不出口,方才那伤口清理他是感觉到的,如今要窒息的呼吸也通畅起来,便知她为自己清了毒血,心中非但不欢喜,反而生出几分绝望来,那绝望是灰烬之后的挣扎,无奈、尴尬、却又扑不灭,压不住,熄不了……
终于闭上了眼……
谢娴见他不再辱骂自己,吁了口气,转头又望着那断腿,回忆着当时大夫的做法,第一步应该是正骨,可大夫是千锤百炼的行家,正骨自然十分容易,自己却……她伸出手,望着自己芊芊玉手,扎针行,正骨却难,弄不好让人家残废一辈子的,怎么办呢?
“喂!”谢娴咬着嘴唇道。
常青闭着眼,没有应答。
谢娴吸了口气,道:“常大人……”
常青依然没有说话。
“常大人……”谢娴望着那断腿,她从来不是情绪化的人,如今事情在眼前,便要处理事情为主,因此顾不得其他心绪,只静静道:“常大人,你腿断了,你自个儿也知道,如今要正骨,不知您是不是可以……哦,帮我一把?”
常青这才睁开眼,冷冷道:“不用你管,滚!”
谢娴眼眸里闪过一丝怒气,忍不住道:“常大人,我哪里得罪你了,从前的事情,我们都两清了的,从上面掉下来,非我所愿,而您救我,也非我所求,为什么您一而再的……”
常青忽然闭上眼,重复道:“不用你管,滚!”
谢娴忙活一晚上,却得到这种待遇,气得咬牙,一扭身,准备把这货仍在这里算了,可是刚刚转身,便想这样等于前功尽弃了,救人救到底,何况人家断腿是为了救自己,又回过头来,耐住性子好声好气地道:“常大人,您……自己的腿,若是不接上,瘸了怕再也做不得锦衣卫了……”
“关你什么事?”常青冷笑道:“我做不了锦衣卫,就不会祸害你们了,这岂如你所愿?”
谢娴木着脸,望着常青那渐渐恢复了血色,却一脸戾气的脸,觉得此人没救了,懒得再理,低头望着那只断腿,陷入沉思。
常青本来想用这话把她气走,却见她不搭理自己,再说未免无趣,便闭上眼不去看她。
两人默默无语了许久,常青忽然觉得那只纤手在抚摸着自己的腿,浑身一震,呵斥道:“少碰我!谢大小姐,你要脸不要?”最后的声音已经带着颤音,甚至几分乞求。
谢娴也不管他,摁了摁断节的地方,摸了又摸,倒是吁了口气,这腿比妹子那次还轻些,妹子是直接断了,这个却是扭得居多,现在便是要把骨头向回接了,常青又不肯帮忙,那么怎么办才好呢?
谢娴抬头打量着这山洞,除了石头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的眼目落在了不远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又低头看了看那腿,又抬头望了望那石头,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嗯,试试!
伸手推了推常青,见常青身体并没有反应,知道麻药还没过去,那就好!谢娴把那外袍拿过来,扭成绳子的摸样,俯身下来,横在常青的胸膛上,又把他身子推起,翻了个绑住……
“你干什么?”常青皱起剑眉,怒气冲冲地望着谢娴。
谢娴一言不发,又把他翻了个儿,把他双手紧紧绑在了身后,擦了擦脸,一边瞄着那凸凹的石头,一边挪着常青的位置……
“你到底做什么?”常青这次真的诧异了,她这是……要做什么?
谢娴沉着脸,恍然未闻,俯□来,扶着常青的胳膊,那长长的乱发,一下下料着常青的胸膛,常青只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也不知什么滋味,正昏昏然里,忽觉得自己身子猛地被推出去,正卡在了硬物上,腿上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咬住了嘴唇……
谢娴把那见腿卡在了巨石上,那摸样似乎周正了过来,心中一下,宛如拔萝卜一般,揪着常青绑起来的手结向外拉去,可是她劳累了一眼,实在没了力气,拔了半晌也没动丝毫,不由着急起来,想要直接去拽那腿,又不敢动,见常青整个身子卡在洞壁上,觉得有些恐慌起来,若是一直拔/不出来的话……
谢娴的冷汗流了下来。
罢了罢了,什么丑都丢尽了,只能这样了,她咬了咬嘴唇,抬脚抵住那洞壁,攥着常青的肩头,一二三可以用力……
常青因为一直躺在那里,看不到那石头,再也想不到这少女这是要干什么,先是把自己卡在了洞壁上,一只绣鞋又伸了过来,紧接着是鎏金边的流仙裙,一股淡淡的幽香沿袭而来,撩着自己的鼻息,那绣鞋一下蹬住了墙壁,留仙裙在眼前晃来晃去,拂动着自己的脸颊,不由真的惊疑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被自己骂疯了?
正忖度间,忽觉得腿上剧痛,自己身子一下从洞壁上拔/了出来,连连翻了个两个滚,这才面朝下躺下……
“你……”常青话音刚出口,忽觉身子又剧烈活动,那少女推着自己的身子,宛如轱辘一般,又猛地向那洞壁撞去……
“混……蛋!”随着腿上的疼痛,常青一下明白了谢娴的用意,只是这种法子让自己仿佛她手里的玩具一般,心里又羞又怒,不由道:“快放开!”
谢娴既然想到了法子,哪里管他说什么,何况不论什么法子,有效就行,眼看着那在凸凹石头的帮助下,常青的断腿一下下被正了过来,最后一下,只听“嘎巴”一声,接上了,心中大喜,小心翼翼把常青拖了出来,捏了捏常青的腿骨,长吁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累死了!
可是……
不能停下,要一鼓作气!
谢娴给自己打气,爬出去到洞口,捡了几根笔直的树枝,爬了回来,解开常青的双手,把常青的袍子用力撕成条,把那树枝与断腿牢牢绑在了一起,直到最后打了个结,这才停下,靠在墙壁上坐着,竟累的一根指头也动不了了……
只觉得头脑昏昏,浑身瘫软,只把头靠在墙上,闭上了眼,倏忽之间,又睁开眼,忽见常青盘腿坐在自己眼前,吓得向后退了退,见洞壁上的火把都熄灭了,阳光从洞口照射进来,虽然暗沉,却是透亮,原来自己竟累得昏了过去,现在已是乾坤朗朗。
“谢谢你救了我。”常青果露的胸膛一片狼藉,英俊的面上毫无表情,声音嘶哑,冰冷,严峻,道:“现在你该走了,四皇子妃……”
“四皇子妃?”谢娴眨了眨眼,渐渐脸色有些发白,又有些发红。
“你滚吧,否则瑞王会起疑的。”常青又道:“我一个人能出去。”
谢娴没有说话,打量着常青的腿,又看了看的胸前的伤口……
“我好了,没看到?滚吧,谢皇妃……”常青沉声道:“你不是一直很精明世故,善于谋算的?若是被人看到你我如此,你们谢家,你自大小姐的名声,便毁于一旦,你岂非要自尽已证明清白?”说到最后,带着浓烈的讥讽之意。
谢娴的脸呼啦啦沉了下去,却觉得常青说的也对,艰难地转过身,爬到了洞口,扶着那洞壁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又忽地瘫软了下去……
昨日真的累得狠了……
她伸手拽出一根树枝来,拄着那树枝站了起来,一下下扶着洞口走了出去,被明晃晃地太阳晒得眼前一晕,可什么也不顾,还是咬着牙扶着那山壁,一瘸一拐向前走着……
常青说得对……
可是……
这眼泪是怎么回事?
谢娴伸出手,接着自己脸上滑下来的泪珠,望着望着,忽然想嘲笑自己了……
难不成人家这么说,还委屈了自己?
苦笑着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振作了下精神,猛吸一口气,谢娴大踏步向树林走去,走到那小溪边,先是用溪水洗了洗手,又洗了洗脸,把头发散开,乱发都紧紧绑住,周身干净利落了之后,长吁了口气,喝了几口溪水,觉得浑身又恢复了气力,站了起来,望着那晴天日朗,慢慢盘算起来。
先找到出口,出去找人,然后设法通知锦衣卫,让他们把老大救出来……嗯,就这样!
筹谋待定便开始寻找出路,沿着溪边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却见那溪水竟是从山崖底下流出来的,并没有出口,叹了口又转身向回走去,走到树林的时候,觉得腹中饥饿,抬头见树上结果,咬了咬牙,推了推那树,“哗啦啦”掉下来几颗果子,捡起来咬了一口,品咂半晌,觉得应该无毒,便在溪水边洗了洗,吃了几颗,肚子好歹有了些东西,便又顺着溪水向反向走去……
谁知走了半晌,还是悬崖石壁,除了偶然见到一些山羊山鹿,其他一无所有,不由皱眉,又回转了过来,溪水的对面是石壁,只能向回走了,谢娴穿出树林,望着那怪石嶙峋,心呼啦啦沉了下来……
这地方竟四面无路?
那……
他们岂非要死在这里了?
她抬头望着那高不可攀的山顶,心里忽然生出几分灰心绝望来,自幼便心存大志,以守护家族、保护妹妹为责,一直以来拼搏努力,贤良淑德,精明能干,如今好容易争取到了皇子正妃的位置,满心以为能做谢家的守护者了,却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一切努力化作了虚妄?
想到这里,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便想栽倒在地,永远不再起来,忽然又想起掉崖之时,常青……也许他恢复了武功,会爬上去?这么想着,又燃起了斗志。
谢娴转身摘了果子,用溪水哪洗干净了,走回洞口,在外面站了半晌,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常大人……”谢娴进去刚要说话,却见常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常大人?”她爬了几步走到常青跟前,见常青嘴唇发白,脸色铁青,仿佛便是昨夜身中剧痛的摸样,吓得心中砰砰乱跳,不是已经清毒了吗?伸手敞开那胸口,见伤口又汩汩地流血,黑血!
毒血没清理干净?
她拧着眉,用帕子摁着那伤口,黑血流的更快了……
怎么会……
正诧异间,见常青“哼”了一声,醒过来,见谢娴居然没走,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嘴上却破口大骂道:“要脸不要脸?还不滚?”
“常大人,你的毒还清理没干净,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娴这辈子没听人说过“不要脸”三个字,这两日算是挨全了,气得脸色发白,却耐住性子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生死不用皇妃管,滚!”常青用尽力气呵斥道。
谢娴心道“不管你我出不去了,混蛋!”――多次被他骂“不要脸”,也有些急了,把常青扶起来,让他靠在洞壁上,望着胸口那黑血,沉思不语。
“还不滚?”常青昏昏沉沉里道。
他说一句,谢娴的脸色就沉一层,只是依然没走,静静盘腿坐在哪里,皱着眉忖度半晌,忽然想起针灸师傅说起那话,“针灸清毒只能清小毒,若是深毒只有一个法子,吸毒!”……
一直以来,忙着救人,谢娴也没想别的,此时想起“吸毒”两个字,望着那接近的胸口,脸“腾”地红了,心道这如何使得,若是这样,还不如让自己死了算了……
可是若是不这么做,常青岂非白救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抚着额头,忽然想起方才见到那……一转身爬了出去。
常青本来已经昏了过去,可是坐起来之后,那伤口的黑血又开始向下流,神智又渐渐清醒,见谢娴转身出去,以为她终于被自己骂走了,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咬了咬牙,苦涩地闭上眼,靠在墙壁上正坐以待毙,忽听外面“咩咩”的声音,猛地睁开眼……
见谢娴蹲身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只小羊,不由瞪大了眼睛,道:“你干什么?”
“常大人,你的伤口……哦……”谢娴脸上一红,轻轻道:“可能得吸毒。”
“那你抱着羊干嘛?”常青斥道,怔忪半晌,忽然明白了,不由真的怒了,吼道:“谢娴,你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雨后婷院”亲的雷雷,鞠躬~~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