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萧元翊去捉拿狗皇帝,又遇了险!
柜台后头正偷听姜穂儿吓的一哆嗦,险些连账本都拿不住了。
这这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赢了吗?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叫他去追狗皇帝?而且他为什么又遇了险?
什么雪山,听起来就是很可怕的地方啊,那他现在到底如何了,是吉是凶?
姜穂儿急得,一时间什么也再顾不上,直勾勾的看向说话的那桌客人,着急等待事情的后续。
同桌的食客们也着急,有人问道,“那端王世子如今可下来了?废帝到底有没有被捉住?”
先前说话的那位大胡子喝了口酒又吃了几筷子菜,这才又续道,“要不说这事就跟那话本子上写的一样,据说端王世子带兵被困于雪山,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一位“雪山神女”,神将他们带离绝境,转危为安了。”
姜穂儿一顿,不由得出了声,“雪山神女?真的假的?”
说话的大胡子遥遥看了她一眼,不由得惊艳,正要上来搭个讪,却被同桌的酒友们拉住追问道,“就是就是,什么雪山神女,你这编故事呢?”
大胡子很不服气,翻了个白眼道,“我话又没说完,你们着什么急?将士们被困在绝境,眼前忽然出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自然会误以为是神女,但其实等他们下了山才知道,那位姑娘原是番邦少蕃的公主。”
或许是因为大胡子讲故事的技巧过于精彩,邻桌有没出过远门的食客也来了兴趣,立刻问道,“少蕃又是什么地方?堂堂公主,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雪山?”
大胡子看来是见多识广,不屑的答道,“少蕃位于川蜀以西,南诏国还要往北,那里人烟稀少,国土还不小呢!那处与咱们中原风俗不同,女子们不拘于家中,可如男人们一样在大街上抛头露面。”
“至于他们的公主怎么会出现在雪山上……”大胡子顿了顿,忽然浮出憧憬的神色,“这或许就是缘分吧,美人救英雄,上天特意安排的姻缘!”
美人救英雄?
姻缘???
姜穂儿心里忍不住泛起了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萧元翊怎么能,能跟别人有姻缘呢……
正默默气着,忽听又有人问道,“我听说过这个少蕃,据说那边民风开放,女人们也甚为粗犷,如若看上哪个男子,可直接叫人将他抢至家中……”
什么?!!
姜穂儿差点跳起来,这这这什么鬼地方,居然可以这么无法无天的?难道只要看上了男人,不管他有没有家室都要抢回去?
还有没有王法了!
……
不远处,客人们还在滔滔不绝的谈天,可她却忽然如坐针毡起来。
萧元翊啊萧元翊,他到底要叫人操多少心?他究竟知不知道哪里那么危险啊!
还有,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回苏州了?他之前回京城的时候,可曾去原来的地方找过她?
……
接下来的日子,姜穂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不管吴清中忙还是闲,她都坚持每日去酒楼里听消息,千方百计的想打听萧元翊的动态。
只可惜酒楼客人虽多,但关于战况的消息大多都只是道听途说,且一会儿有人说是废帝占了上乘,一会儿又有人道是萧元翊打的废帝无处藏身,叫姜穂儿不知该信谁的好。
她终日为他提心吊胆的,却又不敢对别人说,只能默默藏在心里,着实煎熬。
却不知因着常常去酒楼里露面,竟惹了许多人的注意,这些天陆续有媒婆上门来,要给她说亲。
什么城南做漕运的张三公子,城北满腹诗书的李四员外,听起来条件倒是都挺不错,叫谷三娘忍不住有些动心。
“穂儿,你瞧这个怎么样?”
谷三娘个拿了张庚帖来到闺女房中,却见闺女正望着窗外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看她进门,这才回神,问道,“什么怎么样?”
谷三娘道,“这是上午徐婆婆送来的,是她娘家的一位侄孙,年纪同你差不多,前几才考中的举人,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他父母性情温和,知书达理,娘觉得还不错。”
姜穂儿眼下心思并不在跟前,哪有兴趣理会什么举不举人的?
她照例摇头道,“我不想嫁人……”
其实并非不想嫁人,只是除了萧元翊,任何男子都无法叫她生出想嫁的感觉。
阿娘却叹道,“穂儿,从前是阿娘不好,没法子给你安定的生活,现如今咱们总算稳妥了,你自然要考虑婚事了,你都十七了,再过四个月就要过年,等过完年都十八了,往后只怕是越来越没得挑拣了……”
姜穂儿却噘着嘴一脸倔强,“没得挑拣就没的挑拣,大不了就不嫁了……”
阿娘有些生气,“说什么任性的话,你现在这样说,往后等我老了走了,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你往后要怎么办?”
“我知道啦……”
这些天不知听了多少遍这样的话,姜穂儿的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遂忍不住有些不耐。
然她毕竟是个孝顺孩子,小小的发了下脾气后,又觉得有些抱歉,于是软了声音同阿娘道,“我知道您担心我,您放心,我又不是笨蛋,总不会沦落到孤独终老没人管的地步的,再让我等些日子吧。”
“你还要等什么呢?”
谷三娘还是觉得着急,闺女不会还在想着京城里那位世子爷吧?这,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她想劝阻,但又怕伤了闺女的自尊,一时间难以开口,犹豫不决,而姜穂儿也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阿娘的顾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只道了一句,“等您跟吴伯伯先把礼数办了嘛。我有个完整的家庭,也能叫人高看一眼不是?”
哎,她其实只想再等等,她觉得萧元翊应该不会忘了跟她的承诺,等他忙完,一定会来找她的。
时隔两月,等萧元翊将废帝萧元晟捉拿回京的时候,北方已经降下了初雪。
他不熟悉滇北地势是真的,曾在雪山遇险也是真的,但凭着蛮力及对钱成义的作战经验,他后来还是扭转了战况,一路将萧元晟逼至长江畔,把他的人杀的片甲不留,把他成功的活捉押解。
这两月之中,萧元曌也已经将朝政基本理清,待萧元翊回京后就发现,一切果然比他走时要好了很多。
正当他以为任务完成,准备去处理自己的私事之时,却忽然面临了一个难题。
他的堂兄萧元曌竟要他登基称帝。
照理来说,萧元曌是先帝长子,当初萧元晟迫害他也完全是为了谋夺本该属于他的帝位,眼下萧元晟被废,这帝位也理应归还于他。
萧元翊也是这样想的,他此番起事完全是为了协助萧元曌,绝无半点私心想去坐那帝位,哪里会想到萧元曌是这样安排的?
萧元曌入宫以后暂且入住东宫,此时殿中没有闲杂人等,萧元翊满心的不解,也不再顾虑,直接问道,“你是伯父长子,这位子于情于理都该是你的,这不正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吗?为何要让给别人?”
萧元曌却淡然一笑,道,“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只是报仇而已,当然,我年轻时不是没有憧憬过这个位子,可我现在已经全然不同,你瞧我如今这幅样子,如何能做天下之主?”
萧元翊看不过他妄自菲薄,立时反驳道,“你现如今是什么样子?不过只是不能行路而已,你有比旁人更宽厚的胸怀,也有料理朝政的经验,更有肯担负天下的责任心,如何做不了天下之主?”
难为他如此情真意切的恨铁不成钢,萧元曌也沉默了一阵。
而后,却叹道,“我……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这叫萧元翊立时一顿,皱眉道,“什么?”
萧元曌望向窗外,语声低沉的说出了真相。
“当年我遍访名医,终于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叫只是惨了一双腿,不至于耳聋眼瞎,然须知仅是如此,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萧元翊着急问道。
萧元曌目光苍凉,面色中也透着并不康健的苍白,答说,“我只有十年的寿命,而今年,正是第十个年头……”
萧元翊狠狠一怔,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为何从前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萧元曌倒是淡然得多,只是苦笑道,“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愿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可如今,却是不得不相信了……”
浴霸他就猛烈的咳起来,而等勉强止住,那捂嘴的帕子果然被浸染成了鲜红的血色。
他没有说谎,当初为了解毒,他吃下许多性能未明的药物,甚至不惜以毒攻毒,身体的真气早已经被摧毁。能活到至今,怕也全然是因为那口复仇的气在支撑着。
此时萧元翊眼观一切,才终于迟迟的明白过来,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他猛攥起拳头,道,“天下之大,就不信没有神医,我这就叫人去找,对了,先叫若空给你看看,我当初的毒就是他解的,他虽是个和尚,但医术非常了得……”
然话未说完,却被萧元曌抬手止住。
他苍白着脸,却笑得平和,“不用了,纵使扁鹊华佗在世怕也无能为力,这对我来说已经够了,现如今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这江山。”www.)
他抬眼看向萧元翊,郑重道,“我被谁都清楚,你是唯一能承继它的人,交到你手上,不只是我,先帝高祖在天有灵,也会放心的。”
萧元翊却仍旧拒绝,“不,就算你时日无多,也该由你来,你登基,名正言顺。”
他是先帝嫡长子,无论如何也比他这个侄子强得多啊!
萧元曌却摇头,“我的身体已经是这个样子,一旦大限到来,只怕又生风波,所以不若直接交给你。”
萧元翊正值盛年,加之近来几次征战都顺利凯旋,已经妥妥的立下了威名。有他的震慑,料想江山今后会安稳许多年了。
然虽然已经把道理都说了,萧元翊却还是不肯接受。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然而不管萧元翊接不接受,接下来的时日,萧元曌的身体却迅速的恶化下去,直至某日,已经瘫在床上无法下地了。
宫里宫外,萧元翊遍寻名医,若空也亲自出了马,然而到最后,他们都给了他一样的答案,那便是,萧元曌是真的不行了,能撑过这个年末都算是好的。
然而国却不能一日无君。
眼见如此,萧元翊在痛苦之余,终于应下了萧元曌的嘱托。
择日登基,叫他的堂兄能放心的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下章一定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