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陈贵妃凭借娘家父兄的支撑,的确是被宠坏了,如此不看场面非要公然挑战皇帝的,她实属后宫第一人。
毕竟,人家的父亲乃堂堂镇北王,手握一方重兵,就算她平素有些跋扈过分,皇帝也不得不要顾及那些能抵御外敌的兵马啊!
而今日亦是如此。
是以,皇帝虽然已经极度不悦,还是勉强道,“朕还没有说你有罪,此事容后再议,如若你没做过,朕自会还你清白。”
陈贵妃却道,“陛下虽公正,但架不住有些人包藏祸心蓄意陷害臣妾啊,您也瞧见了,今夜这等场合,她还刻意生事,分明就不把您同太皇太后放在眼里啊!”
这话里说得是谁,傻子都能听的出来,皇后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立刻拍案怒斥,“陈贵妃,你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本宫忍你至今,是叫你平白泼脏水的吗!”
陈贵妃岂是吃亏的性子,立刻又反唇相讥,殿中一时间重又剑拔弩张起来。
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底下众人却是兴致浓厚,左右这场撕逼是在皇帝的女人之间,怎么烧也烧不到他们身上,一场好戏不看白不看不是!
有趣有趣,听闻皇后向来敦厚,看来也不过是图有虚名,今次怕不是蓄谋已久,非要逼着皇帝弄掉贵妃?啧,这妇人果真不一般哪!
不只是哪位王妃的心声传到了耳朵里,分析之透彻,叫姜穂儿十分赞同。
皇后百密一疏啊!那镇北王如今尚在北境,兵权未收回,皇帝岂会轻易动贵妃?今次怕不过又是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啧。
这心声是个男人的,听语气应该出自哪位王爷,姜穂儿觉得也有道理,不禁在心间点头,同时又对皇后抱了点可惜的同情心,难为她今次叫女儿受罪一场,怕不是依然竹篮打水?
当然了,贵妃能如此防范,她的功劳也不小。
思及此,她悄悄挪眼去瞧了瞧萧元翊,只见周遭众人都聚精会神的看戏之际,这位小爷却在慢条斯理的自酌自饮,看起来十分惬意,仿佛周遭跟他无关似的。
姜穂儿暗道一声佩服,眼见他如此淡定,竟也淡定了下来,便只管挪眼去看戏。
咳咳,主意虽是她出的,但具体的执行与操作却是萧元翊负责,是以她眼下如众人一样,十分好奇双方还会寄出什么大招。
咳咳,也不必盼着谁赢,只要场面越大,叫皇帝越难以收场就好。
其实即然有心赖到陈贵妃身上,皇后分明可以在大公主初初发病时就揭露出来,她刻意拖到今夜,也的确是为了逼皇帝一把,有众人在旁,皇帝有心袒护贵妃,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而眼下贵妃闹事不肯罢休,正合了她的心意,她便对皇帝道,“陛下,内廷监今日来禀报臣妾时,已经抓到了在贡柑上动手之人,正是陈贵妃手下的宫女燕秋,既然贵妃非要说是本宫陷害她,那不妨叫燕秋上殿来对质!”
这场面俨然已经超出了皇帝的控制,尽管他铁青着脸恼怒异常,那边的贵妃却冷笑道,“对质就对质!本宫没做过的事情,还真能叫你颠倒黑白不成!”
于是乎,燕秋就上了场。
燕秋自然是皇后安排好的人,作为陈贵妃手下的大宫女,一口咬定是受了陈贵妃的指使,几乎就要落实陈贵妃的罪名。
哪知陈贵妃一转头却又叫进来了燕秋在宫外的家人,道是其家人牵扯一桩人命案,落了把柄在皇后手上,燕秋无法只能听从皇后之令来诬陷她。
众人心弦被紧扣,一时间都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细节,却见皇后随即又冷笑,道,“此番生病受苦的是本宫自己的骨肉,本宫何苦为了构陷你而置我儿危险于不顾?时光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这确实是个十分有利的说辞,毕竟谁都觉得,皇后宫里就只有两位公主,那贵妃嚣张跋扈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后无论如何也犯不着为了整治她叫自己的孩子受罪,这招也太危险了。
而贵妃的说法也似乎很在理,“本宫又何须去害大公主?区区一个公主而已,又不是皇子,害了她对本宫有何好处?”
区区一个公主……
或许说者无心,但这话却瞬间刺激到了皇帝,将他的怒火彻底点燃,登时就甩了桌上的金樽,怒道,“住口!给朕滚下去,滚下去!”
陈贵妃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用错了措辞,遂慌忙道歉,“臣妾有口无心,并无半分轻看大公主的意思,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却已经是怒极,只道,“滚回你的宫中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出来!”
这就是禁足的意思了,众人一怔,竟有些唏嘘,多少年了,陈贵妃这还是头一回得到禁足令呢!
先前看不惯陈贵妃的自是得意解气,然陈贵妃自己却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不甘之下,又道,“陛下旨意,臣妾不敢不从,但臣妾还有一事要禀报!”
皇帝已经极为不耐,一双眸子怒气翻涌,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女人,只道,“说。”
众目睽睽,屏息静气,衬得陈贵妃的声音分外清晰,“陛下前次去五莲寺酬神,遇见的那个所谓高人,其实是个江湖骗子,他所谓的什么宫中全福之人能为您诞下皇长子,不过是个骗局,来糊弄您的……”
“住口!”
话未说完,就听皇帝再次怒吼出声,犹如一记惊雷,瞬间炸在殿中。
“滚下去,给朕滚下去!”
最为在意的伤口被当众撕开,皇帝终于再也无法安然坐镇,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众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是以都被吓了一跳,一时间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陈贵妃也是被吓傻了,“陛,陛下息怒,臣妾所言皆是实情,那骗子从前在别处犯下多桩案子,臣妾已经派人查明其案底,绝没有半句欺瞒啊……”
“下去!”
皇帝似乎已经疲于怒吼,说罢这一句,朝着福海使了个眼色。
福海走去陈贵妃身边,道,“贵妃娘娘,请吧……”
陈贵妃自知皇帝是铁了心要赶她走,只得起身出去,却在踏出殿门之前,又不甘心的道了一句,“忠言逆耳啊皇上,臣妾绝没有半句假话!”
皇帝无力的闭上了眼。
大殿之中,依旧鸦雀无声,众人悄悄换过眼神,心间感慨十分精彩。
姜穂儿十分佩服的看了看萧元翊,能把皇帝气成这样,除了陈贵妃没脑子,他也实在功不可没。
却见世子爷挪眼朝她看过来,起初表情十分无辜,随后在一片毫无征兆中,朝她挤了下眼睛。
紧接着又变成一片凝重,仿佛对皇帝的遭遇十分同情。
姜穂儿,“……”
险些没忍住笑出来,使劲咬了咬唇,才堪堪憋住。
不成不成,看狗皇帝已经犹如火山爆发了,如若再发现有人幸灾乐祸,还不得掀了这大殿的屋顶?姜穂儿老老实实垂眼看着地面,不敢叫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异样。
事情闹成这样,虽说皇后跟贵妃其实谁也没捞着便宜,然这晚宴怕是也进行不下去了。
果然,待陈贵妃走后没多久,皇帝便发话道,“朕治家不严,叫大家看了笑话,今夜先这样吧,朕乏了,回去歇息,你们也都早些守岁去吧。”
众人只得应是,纷纷立起身来,要目送皇帝起驾。
皇帝今夜着实心力交瘁,连坐在一旁的太皇太后都顾不上了,只道了声,“请恕孙儿不孝,先回宫一步,改日再去像皇祖母请罪。”
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已经不想多说什么,只颔首道,“陛下慢行,注意龙体。”
皇帝点了点头,便要起身,只是大约着实给气狠了,眼看着从椅子上立起似乎都很是费力,福海赶忙上前去搀扶,在众人一片“恭送陛下”声中,渐渐往殿门外走。
谁知将要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听见殿中有人道,“孙儿有个不情之请,想求一求皇祖母的恩典。”
这声音无比熟悉,一听就知道是萧元翊,皇帝鬼使神差的就顿住了脚步,想听听他要同太皇太后说什么。
太皇太后道,“说来听听。”
萧元翊声音中似乎带着些笑意,“穂儿原是我端王府的人,在您宫里也有一阵了,不知皇祖母可否准她原回到端王府?”
“不可!”
赶在太皇太后发话前,这声音就冷不防的响了起来,无比洪亮,还带着满满的怒意,直接就从殿门处杀了过来。
众人一惊,眼看着去而复返的皇帝如瞬移一般重又回到殿中,一时间都有些怔愣。
唯有萧元翊,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丝隐约的笑意,问道,“陛下说什么不可?”
皇帝急火攻心,几乎顾不得帝王威仪,怒色与急色全部都写在了脸上,道,“朕说,不准带走她!”
大殿重又雅静无声,姜穂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幕她从未想到,眼见皇帝如此,她真害怕他与萧元翊只见会发生什么正面冲突,令萧元翊吃亏。
然此时的世子爷,竟丝毫不怵面前的皇帝,一双眼眸平静与其对视,面上隐约的笑意也全部收起,问道,“臣弟为何不能带走她?她原就是臣弟院里的人,当初陛下带走她时,并未争取过臣弟与她自己的意思吧?”
皇帝一怔,登时怒骂,“混账,朕是天子,要谁入宫还要看别人的脸色不成?”
相较之下,萧元翊倒是平静许多,只道,“陛下息怒,臣弟也明白陛下心间之急切,只是方才贵妃娘娘也说了,那日为陛下算命的所谓高人,不过是一介江湖骗子,皇嗣乃国之大事,岂能儿戏?”
遮羞布再度揭开,皇帝气得几乎要丧失理智,恶狠狠的冷笑道,“那疯女人的疯言疯语你也能信?朕中意这个丫头,与其他事没有半点关系,休得胡言!”
“中意?”
萧元翊的目中也陡然变冷,道,“陛下夺人所爱,岂是君子所为?”
“夺人所爱?”
皇帝再度冷笑,“朕夺谁所爱了?入了宫便都是朕的人,她心中岂敢有别人?”
眼见二人的谈话已经转到了“爱”这个字眼上,殿中吃瓜群众再度瞠目结舌。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皇帝抢了堂弟的女人?
今夜着实是老天爷对八卦爱好者们的巨大馈赠,一个瓜还没吃完,另一个瓜又突然砸了下来,众人简直反应不及,纷纷在殿中好奇的搜索起来。
这个能叫堂兄弟俩反目成仇的女子究竟是谁,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莫非天女下凡不成!!!
而此时,被众人的心声犹如炸锅一般响彻耳边的姜穂儿,却结结实实的懵了。
她实在没想到,今夜会发展到这一步。
萧元翊竟然会当面跟皇帝要人,他,他他是故意的吧?
她能隐约猜到,他大约也是借着众人都在场,想逼一逼皇帝,毕竟那陈贵妃刚才已经道出那算命的是个忽悠了,既然已经开了头,不趁机说完岂不浪费?
可可可,她能清清楚楚的听见皇帝心间的咆哮,皇帝现在分明已经是想杀了他的!
大概也是顾虑在场众人,以及萧元翊的身份,他才暂时没动手,可她真不知道若萧元翊再激一激,皇帝会不会真的拔刀了!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见萧元翊忽然笑了一下,开口道,“陛下难道不知夺了谁的所爱?她是臣弟的女人,就算入宫来侍奉皇祖母些日子,也依然是臣弟的女人。”
他,他的女人?
听清他说的什么,姜穂儿跟所有人一样,再度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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