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一定是生气了。
想他如此桀骜的端王世子,那日才打仗回来,就当着文武群臣跟皇帝说要带她走,可她竟然不给他面子,还主动同皇帝妥协,就此遁了……
若换成她,她也会生气的。
姜穂儿自以为找到了症结所在,她当然也并不生萧元翊的气,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犹如堵上了一块大石,莫名的陷入了沮丧之中。
她无力的回了值房,又没精打采的躺去了床上,回来的路上才燃起的那一丝希望之火,似乎也一下黯然了许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仿佛无故挨了责骂,心间有股说不出口的委屈。
值房是她跟春梅几个共用的,这阵子别人都在茶房或是太皇太后跟前当差,就她一人清清静静的呆着,一张大通铺足够宽敞,然她或坐或躺,就是不舒服。
就这么别别扭扭的独处了一阵,门外忽然有人唤她的名字,“穂儿,主子找你呢。”
她一顿,只当是太皇太后叫点心了,便赶忙应声出了房门,哪知出去才知,找她的主子并非太皇太后,而是先前那位对她爱答不理的世子爷。
外头不似太皇太后的殿中,临近年关,寒意凛冽,他锦袍外又披了一件鹤氅,瞧上去愈发矜贵,瞧见她出来,平素微冷的眼角似乎染上了一点笑意,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姜穂儿有些意外,却并不敢放松,僵着身子向他行礼,“奴婢参见世子,不知世子找奴婢有何贵干?”
这叫萧元翊挑起了眉,又多瞧了她几眼,而后哼笑道,“不过在寿安宫里多待了几日,就这般厉害了?若再叫你多待几天,怕不是都不认识我了。”时光小说网首发 www..
再多呆几日……
姜穂儿想起自己的处境,忽然间一股庞大的委屈袭上心头,竟控制不住的有些眼角发红。
“奴婢,奴婢知罪,那晚也并非奴婢故意想丢下您,可是,可是……”
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厨娘,又怕他被皇帝迁怒,她又能怎么样呢?
眼瞧着她竟然一副像是要哭的模样,萧元翊不禁一怔,神色当即就软了下来,咳了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语罢又问道,“你这些天还好吗?”
姜穂儿想点头,却又想起皇帝的逼迫,最终没能点成,只老老实实的同他道,“奴婢有一事要禀报您,陛下他……他不知听信了谁的谗言,竟然要叫奴婢进后宫……”
虽然不愿,但总得告诉他的,不然他下次再来寿安宫找不见她,可向谁再发脾气去?
只是他的神色竟然没有半分意外,只是眸中有一丝晦暗,问她,“那,你可愿意?”
看这样子他已经知道了?
姜穂儿稍稍意外了一下,却转瞬又明白了,他贵为世子,太皇太后又这么宠着他,知道点宫里的消息又有什么奇怪的?
她摇头道,“奴婢当然不愿意。”
别说她根本不想做什么妃嫔,就算想,可看看这阖宫的嫔妃根本没人能生下皇子,绝大可能是皇帝自己有问题,所以就算入了后宫又能怎么样,八成是将来要殉葬的下场罢了。
这话一出,萧元翊的神色又缓和了不少,甚至连声音都柔和了,安慰她道,“不愿就不去,我来想办法。”
姜穂儿一怔,猛地抬眼看他,“世子有办法?”
心间之急切,一双黯然的杏眼都亮了起来。
四目相对,萧元翊心间猝不及防的一动,正想说句什么,却见她又蹙了蹙眉,小心问道,“可是陛下今次似乎主意很坚定,连大公主生病这几日都叫人时常来给奴婢传话……奴婢就怕,就怕他不会轻易放人,且奴婢也并不想连累世子。”
倒难为她还替他着想,萧元翊牵唇一笑,道,“不必担心我,你只要不想留在宫中就成,毕竟……事关你自己。”
姜穂儿坚定摇头,“奴婢一点也不想留在宫中。”
说着忽然响起一事,她赶忙又问他,“对了,不知世子在宫中可有信得过的人?”
萧元翊长眉微挑,“为何这样问?”
姜穂儿便压低声,把她在中宫的见闻,以及自己的打算交代了一遍。
萧元翊听完,稍显意外,问道,“你从何得知?”
毕竟,如若此事真是皇后干的,她绝对不会轻易叫外人知道才是。
姜穂儿却没时间跟他如实道来,这虽说是在寿安院里,但两人说话的时间太久,也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所以她只能含糊道,“此事千真万确,具体奴婢如何得知,若他日有机会再向您禀报,您信奴婢就成,奴婢力量微薄,在这宫中又没什么熟人,如若自己去到陈贵妃跟前,为免有些太过直接……”
剩下的话她不用说萧元翊也明白,便颔首道,“我来想办法。”
语毕又嘱咐她,“你保护好自己,无事尽量少出寿安宫。”
姜穂儿点头说知道,紧接着又见他拿出一物,递向了她。
是一只小巧的瓷瓶,不过食指大小,瞧上去神秘十足。
姜穂儿脑间立时闪过无数个画面,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迷药,又或者是可以让人假死的药?
哪知却听见世子爷道,“这是若空给的,据说可以叫女子不方便,或许可以备不时之需。”
不方便?
姜穂儿迟疑的接过药瓶,忽然有些顿悟,难道这是叫人来月事的?
可可可,可一个和尚怎么会有这种药……
她惊讶抬头,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带着疑惑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却见他十分坦荡,还问她,“有什么问题?”
姜穂儿,“……没,没有问题。”
算了,想世子爷这么厉害的人物,若空也是高深莫测的大师,知道这个,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把药瓶揣进了袖中,低低应了声,“奴婢晓得了,多谢世子。”
却忍不住有点脸蛋发热。
萧元翊也瞧出来了,却一时间没想清楚因由,垂眼瞅了瞅,瞧她穿的单薄,便主动道,“进去吧,免得冻出病来。”
姜穂儿应是,屈膝行礼,目送他出了寿安宫的垂花门,笔挺的身姿消失不见。
与此前在值房里的别扭不同,经此一面,她的希望与动力仿佛又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日,姜穂儿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寿安宫。
虽然萧元翊说他来安排,但因着并不知他的计划,她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没底。
眼看着大公主已经渐渐康复起来,离除夕也不过二三日的功夫了,她心里愈发紧张。
然而熟料怕啥来啥,这日她正为太皇太后忙着做午点,那乾明宫的大太监福海就又踏进了寿安宫的门。
福海捧着几盒上等的山参,倒是皇帝敬献给太皇太后的,然等从正殿出来,紧接着又进了姜穂儿的小厨房。
小丫头现如今最怕见到这人与皇帝,简直就是她的阴影,却无奈无法躲避,只得硬着头皮到,“见过总管。”
福海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道,“姑娘客气,咱家来替陛下传个话,今日晚些时候,陛下就会召姑娘侍寝,请姑娘提前准备着。”
姜穂儿,“???”
侍寝!
老天这狗皇帝已经色成这样了,连位份都不晋就直接召人侍寝的吗???
姜穂儿无语,恨不得当场痛骂,然脑子还是清醒的,她一个小厨娘不能明着同皇权抗衡,否则怕是当场要被咔嚓了。
情急之下脑子转的也快,她赶忙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来,道,“小的不胜惶恐,可是,可是……”
她欲言又止,倒叫福海好奇起来,忙问道,“可是什么?”
姜穂儿一脸娇羞,“可是小的正不方便,怕是暂时无法侍寝……”
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福海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却似乎又有些不信,上下打量她道,“这可是太遗憾了,陛下方才还说,今日政务实在繁忙抽不出身,只能先叫姑娘侍寝,待明日一早再为姑娘晋位份,至少都是选侍呢。”
选侍乃是妃嫔中的一类,次于贵人,并不算高,然比起她现在小厨娘的身份,确实是强了不少。
福海疑心她是在意名份,所以先把这个诱饵给抛了出来,语毕又在心间暗道,这么巧,今儿陛下要召她侍寝她却偏来了月事,莫不是在找借口推脱吧?
姜穂儿赶忙道,“陛下厚爱,小的真是不胜惶恐,可无奈这事儿就是这么不巧,怕是小的没有福气吧,怎么挑了今日来了月事?不知能否请总管为小的美言几句,叫陛下等小的几日可好?”
福海琢磨一下,只好点头道,“罢了,好事多磨,那咱家就去向陛下回回话了,姑娘也悠着些,别累坏了身子。”
姜穂儿应是,看着来人出了小厨房,往乾明宫去了。
人虽走远,但姜穂儿却半点不敢松懈,想了想,她快步回到值房,摸出了之前萧元翊给的那瓶药,先吞了两粒下去。
那狗皇帝变态的厉害,万一不信她的话找人来查她可怎么好?她还是把戏演真些好。
却说福海一路回了乾明宫,将事情如实禀报了皇帝,皇帝听完微微皱起了眉,沉吟道,“此事可是真的?”
这小丫头,怕不是不愿意找借口吧。
福海有点为难,“姜姑娘的确是这样说的,奴才总不能……总不能……”
总不能亲自去检查一下那小美人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来了月事吧?他虽说已经是个太监了,但那可是皇帝相中的人儿,以后是要当主子的,他但有敢轻薄之意,怕不是要被五马分尸。
所幸皇帝也没追究,只是却愈发被小美人儿吊的兴趣浓厚起来,最终长长的吐了口气,道,“朕就在等她三五日。”
最迟元正一过,他一定要将这小丫头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敢动老子媳妇儿,我看你就是找死!
某作者:没错,他就是找死,赶紧打起来嘿!
某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