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从青云路上跌落》全本免费阅读
蔺云瞪了秋浦一眼,还是青岩碰了下他,悄悄说了声,“今年岁钱还想不想要了。”
秋浦恍然大悟般,一拍大腿说道,“好,属下明白。”
青岩眼一转,再度躬身请示,“蔺将军,要不这事我和秋浦一起办吧。”
看着这年轻的内侍机灵,蔺云突然生了戒心,开始斜着眼将此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直到青岩手足无措,快要跪下请罪时,蔺云这才缓缓开口,“也好,一会你先去学士院找叶尚仪问问,她都喜欢些什么,全按她要求重整添置。”
青岩立刻咧开嘴角,应了声,“是,属下明白。”
这件事蔺云还未曾找叶容钰商量,于是又补充道,“问仔细些,问好了记得回来给我说一声。”
思虑一阵,青岩又开了口,“蔺将军,如今叶尚仪与许多朝臣说得上话,虽说她官职没您高,但总归也是御前红人,对咱们都称得上尊重,要不内侍省再添些人去学士院跟着伺候她?”
蔺云手上还是捏着那只蟹钳把玩,只是这回没再抬眼,也没嫌青岩多嘴。想了一阵便答道,“算了,内侍省倒不必上赶着。”
“也是,叶尚仪倒不像是会跟内侍省客气的。”
“你想说什么?”
“前些日子,叶尚仪往掖庭局塞了个婆子,昨日她得空还去看过那人。”
蔺云抬起头来,不由疑惑,“婆子?做什么的?”
“据说是先前在长公主府上做事的,叶尚仪给掖庭令交待,务必让她昼织夜绣不得停歇,那婆子的手都被线割得全是血痕。”
“知道了,下去吧。”
那二人离开后,蔺云不禁笑了下,随即又有些莫名之悲。
时至五月,蔺云在府上新移植的荷花开了。借着这个好兆头,蔺云趁着内庭休沐在府上开了乔迁宴。
叶容钰在尚仪局卧房中换了一件鹅黄色窄袖衫,外套一柿蒂纹对襟褙子,一条高腰红裙。穿好衣,又在发髻上扦了一对金丝小山钗。
何清敲了两声门,得到应允后端着一只托盘进来。
“叶尚仪,礼都备好了。给江少监的是一副金扣玉杯,蔺将军的是双凤海棠纹玉佩。”
“好,江少监的礼一会叫上各司管事随我一同去内侍省,献礼这事必须得亲自去,人要齐才能显出重视。”
“是。”何清将托盘置于桌上,帮着叶容钰整理袍服,“叶尚仪,今日谢楠云来找我,想告假出宫三日。”
“她想出去做什么?”
“说是回府上拿些东西。”
叶容钰暗笑揣摩,她若真是有需要,直接托司言司侍奉御前的女官带话就是,何必自己出去。
“让她写清楚何事,我们便拓章批准,内侍省那边直接找蔺将军,他肯定给办出宫凭信。”
“一告假就是三日,其余人哪有头一年入宫就告假出去的。”
叶容钰打趣说道,“谢相高门,如今六尚有几个人能比得了。”
何清叹了口气,似是不服,却也得服,“那倒也是。”
叶容钰笑着拍了拍何清的肩,“你们一会也都换身衣服,去赴宴穿着宫装总是不大好。”
“是,御前今日就交给李掌言了,圣上今日早朝后要与群臣游湖,倒也不用我们侍奉。”
“那正好,今日大家还能各在宫外逗留置办些东西。”
交代完事,叶容钰带着人去了内侍省。
江贺升任后又寻摸了五个乐意弃父母之姓的内侍为养子,小的六岁,大的十七。
这些内侍也都是被父母弃下的,对什么宗族姓氏并无执念,如今能得江贺抬举,日后能少吃许多苦。
叶容钰去送贺礼时,江贺也让五个养子都出来见了见有头有脸的女官,叶容钰给他们各一钱袋,算是送份彩头。
随后叶容钰便带着这些女官到银台门,乘车去蔺云府上赴宴。
乌头门上挂着大红缎,一入院子,廊檐成排挂满了彩绘宫灯,府上内侍还抱着盆栽牡丹往各处添摆。
张灯结彩,大红大绿,知道的是乔迁,不知道的还当是娶亲。
蔺云身着一身暗绯色常服,照理该在门口迎客,只是眼前被几个官吏人围着,一路寒暄将他拥进了院里。
蔺云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中,时不时崩出几个“嗯”、“对”、“不方便”之类的词,嘴里连句整话都不情愿说。
叶容钰将那几个官吏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无非是说媒嫁女,他们固然有所图谋,可替蔺云着想的那些话却又句句在理。
叶容钰敛笑上前,不咸不淡道了声贺,“蔺将军,恭喜啊。”
“喜......喜......”
“略备薄礼,还请笑纳。”叶容钰将礼盒塞到蔺云手里,“那蔺将军好生迎客。”
在青岩的引导下,一行女官穿廊绕庭。
后院有个不小的池塘,菡萏披红鲜,翠叶舒卷自然合度。
有一观云轩半落在池上,周围长廊环绕,勾连着两处八角凉亭。
“叶尚仪,请亭中坐吧。”
叶容钰正要落座时,突然在宾客中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
那故人立在池边假山处与人寒暄,一身洗净但显旧素袍,两鬓稍有白发,一副勤俭读书人的样貌。
“叶尚仪,别来无恙啊。”
直到他主动问候,叶容钰终于能相信,这便是王高晟的儿子,“王公子,许久未见!近来可好?阿姝姐可好?”
“叶尚仪,我现在姓李,名单。”
李单低头笑了一下,二十多岁的脸上,竟有慈祥之感。
“都好,仰仗圣明,我现在在鸿胪寺做主簿,阿姝她新寡,所以带着孩子与我住在一处。”
叶容钰确认左右无人注意他们后,凑到李单耳边小声问道,“李主簿,当年在奉江,我是不是误会王大人了。”
只这一句话,李单脸上便稍显灰沉,随即无奈笑了一下,“若你当时看穿,反倒麻烦了。”
“我......”
“我与我父亲,对不住你们。”
“容钰,我知道你们父女二人一直为我父亲辩驳到最后。”
李单捋了捋胡子,舒展一口气。
“也怪我父亲,又想为百姓做事,却还一直惦记着功名富贵,到头来,什么都没落到,还愧对了自己的良心。”
叶容钰忍不住接话道,“当时王大人应当是有机会脱身的吧。若是能脱身,日后自有一番前途。”
“是,可他甘当棋子后,赔了儿女,赔了百姓。”
“李公子,王大人他是个好官。”
李单眼里突然闪出锐利,“好官?”
“哈——”
李单仰天长叹一声,更多像是嘲讽,但很快又垂下头,连眼尾都挂着落寞。
“至少他把峆州那群狗官带走了。”李单像是自言自语。
“当年我父亲到峆州,整个峆州府上下从长使到小吏,没有几个是能使听用的,那些人何等懒怠贪婪,可我父亲带着推行朝廷改租庸调为钱粮税的任务,不得不执行。”
“自改为钱粮税后,省了徭役,于我们百姓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叶容钰说道。
“是,但也致使那群官吏无法征役为己私用,所以他们与我父亲那是处处为难。”
叶容钰感喟,“王大人若得青云,定是个能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