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他生气了

《苟在继兄身边做咸鱼》全本免费阅读

广济钱庄,后堂。

裴玄清端坐在案几前,一边听张大夫说着腿伤,一边翻看着账册。

张大夫对这位不肯喝药,肆意妄为想要砸他招牌的小子,先是苦口婆心地劝,见他始终眉色淡淡,无动于衷,又痛心疾首地骂了半晌,将自己感动得涕泪横流,也只换来了一句敷衍:“张大夫说的是。”

张大夫狠狠地瞪了裴玄清一眼,问道:“我说什么了?”

裴玄清:“...”

“哼!”

裴玄清尚未回神,只听房门“砰”地一响,房中只剩了他和孙远淮相看两厌。

张大夫走后,孙远淮肆意地躺在榻上,翘腿吃着南边铺子送进京的陈橘。

橘瓣入口微酸,余味甘美,孙远淮一下往嘴里塞了好几瓣,含含糊糊道:“要我说,下次张大夫诊脉,你认真点。没瞧见他今日生气,都念起《礼记》了!”

裴玄清未答话。

孙远淮见他不搭理自己,几下将橘子咽下肚,嚷道:“你家小娘子拿我的钱去杀人,你也是这样平心静气?”

裴玄清眉眼霎时冷凝下来,合上账册,抬眸看向孙远淮。

孙远淮最怕裴玄清冷肃的模样,从榻上窜起来,摸着肥硕的肚皮,悠悠道:“她放跑了庞道姑身边的小姑子,这事你知道吧。”

裴玄清不置可否。

孙远淮又道:“那小姑子走之前去了趟深水巷,找任深买了一个叫王阿四的命!任深是什么人!为了他老子娘一夜杀了周家十三条人命,判了斩刑,在牢里攀上齐王的人,以命换命,硬生生从地府爬了出来。他有齐王撑腰,我十三行生意遇上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任爷。”

“你家那小娘子胆子倒是大得很,敢打他的主意。哪像我家妹妹,出身高贵,性情又温顺。我说你别犹豫,把她娶了吧!再犹豫,到嘴的鸭子跑了,你找谁哭去!”

青山抱剑立在一旁,摸了摸脖颈上的纱布,冷冷道:“高贵的鸭子...少见!”

孙远淮一窒,转头与青山斗起嘴来。

裴玄清右手搭在账册上,少有露出镇重之色。

就在屋中三人神色各异之时,周掌柜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只道是裴玄清身边的婢子送来食盒,还嘱咐若是大夫下的药方太苦,就吃点食盒里的蜜饯。归家时让孙远淮给裴玄清备件大氅,马车上多烧两个炭盆,铺好皮毛坐垫。

孙远淮虽然仕途不顺,但在商道上可没人敢对他不敬。只有他对别人颐指气使,呼来喝去,从来没被除了他爹之外的人这样明白安排过,闻言脑中混沌半晌,呆傻问道:“谁?”

青山睨了他一眼,眉目冷淡:“公子耳聋了?裴大公子家的小娘子!”

裴玄清没有搭话,转头向周掌柜道谢,接过了食盒。

食盒外头细心包着防风保温的灰色棉套,掀开盒盖,食物的香味随着热气扑面而来。

青蔬羹汤,鱼肉果子蜜饯。

兰时足足备了六碟子。

裴玄清向来自律,处事时从不进食,今日破天荒将没看完的账册拂到一边,饮起了羹汤,看得孙远淮啧啧两声:“她怎么知道你偷偷来了我这?还知道我偷偷请了大夫给你治腿伤?这还不算,这女娘竟敢指使我做事!她是脑袋被雷劈了,还是被驴踢了,作到小爷我头上来了!”

裴玄清手中的牙箸用力磕了一下桌面。

孙远淮一噎,气得拿起镶金嵌玉的扇子猛扇几下,鄙夷道:“什么腌臜东西,也敢拿给小爷吃!吃坏肚子,她那几两肉够赔么...”

话未说完,转头见裴玄清眸色渐渐冷了下来,孙远淮赶紧将后头的话吞进肚子里,讨好地扯开嘴角笑道:“吃!我吃!”

虽说是为了给裴玄清几分薄面,但孙远淮心底到底认定一个低贱的婢子,见识浅薄,哪里知道饔飧一道大有讲究,只拿筷子心不在焉地在一盘鱼肉里左戳戳,右戳戳。

戳了半晌,掀起眼皮子,见裴玄清斯条慢理的吃得正香,又见那鱼肉上的盖浇做的还有几分模样,勉为其难,夹了鱼肉塞进嘴里,张嘴就要讥嘲几句。

谁知那鱼肉入口即化,还带着瓜齑的鲜美,孙远淮“咦”了一声,将讥嘲的话连同鱼肉一起咽了下去,又夹起一块面饼。

面饼平平无奇,饼色焦黄,内里包馅。

孙远淮垂头嗅了嗅,嫌弃又好奇地咬了一口,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呼:“怪哉!怪哉!”

如此三四次后,裴玄清没了吃饭的兴致,搁下牙箸,转头朝青山说道:“他用食一向如此聒噪?”

青山:“不用食也聒噪!”

裴玄清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们懂什么!”

孙远淮狼吞虎咽的将桌上菜肴席卷干净,才擦了擦嘴,朝那道鱼羹抬了抬下巴,“你们看这道鱼羹,入口即化,未见瓜菜却闻瓜齑,汤髓焦宽鲜美。这张荠菜饼,取茎去枝,当是杂味,却因羊汤之故,分外醇香劲道,又无羊肉渣滓膻腥之感。还有这碟子霜枣,甜糯香酥,糖霜均匀,难得的是不顶牙,就是京中有名的庄楼也做不出这等味道。”

孙远淮连着品评了几道菜,又道:“最奇的是,她怎知我除了鱼羊,不食其他荤腥?还有这几道果子,对我的胃口,安安合适。这顿饭莫不是专为我准备的?这么贴心的厨子可不少见,不如你把她给我,我家那厨子...”

裴玄清撩起眼皮子,沉沉扫了孙远淮一眼,打断道:“她不是厨子!”

孙远淮听得嗤笑一声,晃着折扇:“厨子和婢子有甚区别,不都是奴婢!”

孙远淮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裴玄清却好似被一堵无色高墙束住,但见其人,不闻其声。

他神色淡漠地望着一桌残羹剩饭,想起孙远淮的话,胸口仿若潮水漫涨,堵得喘不过来气,连带着看孙远淮也不顺眼得很,霍然起身,烦躁道:“账册错漏百出,也不知道你这孙财□□头是怎么来的!”

孙远淮呆滞望着裴玄清勃然而去的背影,气得七窍生烟,对青山道:“这竖子!空手白牙骗了我钱庄商股,我不过找他要个婢女,还对我使脸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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