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狠狠地对准了秦暄的脖颈,重重地挥下……
秦暄死死地盯着那把高高举起的屠刀,一双眼睛瞪到了极致,直到此刻,他才真的确信自己要死了。
这短短的一瞬,他的眼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飞快地闪过,又像着了魔似的喃喃地念了起来:“不该如此的,不该如此的……”
从小,父王与母妃就对他很好。
父王提起大哥总摇头,常说他比大哥更像他,父王也对他寄予了厚望,不仅亲自指导他武艺,还请来了名师教导他。
为了不让父王失望,他是那么努力,鸡鸣而起,通常要夜半才能歇下,这么多年,他拼尽全力,才能成为众人口中那个文武双全的南阳王府二公子。
他希望成为父王的骄傲,他想让父王看到他远比大哥更出色。
他以为他是有机会顶替大哥成为世子的,直到去年年底,他听父王提起了大哥,说要上折让大哥回南阳。
那一瞬间,他仿佛是被当头倒了一桶冷水,浑身发凉。
他突然就明白了,原来父王从不曾考虑过把王位传给他。
大哥是嫡长子,天生就注定比他高贵,无论他有多优秀,有多努力,都没用,南阳王的王位都不会属于他!
原来在父王的眼里,从来只有秦曜这一个儿子。
他不甘心,不甘心!
即便如此,他本来也没打算对父王下手的。
可是,偏偏让父王发现了他与蔺国勾结的事。
父王狠狠地责打了他,还撤了他的军职,让他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去军营了。
他下跪向父王认了错,他痛哭流涕,然而,父王无动于衷。
父王说:“我对你太失望!”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般捅在了他心口。
他知道,以后他再怎么争,再怎么抢,也没用了。
他再也没机会建功立业,别说王位,他在仕途上就别想有什么建树了。
他只能杀了父王!
而现在,他也迎来了他的死期!
一瞬间,秦暄似乎看到了父王在遥远的前方静静地凝视着他,眼眸犹如一个漆黑的旋涡,仿佛要把他吸进去似的……
刀起刀落,一刀魂断。
秦暄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头颅就像一颗皮鞠似的掉了下来。
赤红的鲜血自他脖颈上的断口猛地喷涌而出,血液染红了刽子手的刀与脸。
周围更静了,如死一般沉寂。
众将士神情各异地望着这一幕,目不斜视。
有的人眉宇深锁,有的人心中唏嘘,有的人不忍直视,更多的人觉得他罪有应得。
无论如何,秦暄死了,也代表着这件事尘埃落定。
穆凛和程老将军等人全都如释重负,秦暄死了,他勾结蔺国的事也就过去了。
少顷,广场上又渐渐喧哗了起来。
秦曜一声令下,众将士三三两两地散去,还有一个小将走回了中央大帐禀报顾玦:“王爷,秦二公子已经处决了。”
顾玦没有去观刑,对他来说,区区秦暄微不足道。
这是秦曜的事!
顾玦随意地挥了下手,那小将就恭敬地退下了。
看看时辰差不多,顾玦从袖袋中摸出了一个青花瓷的小瓷瓶,以温茶水送服了一个药丸。
顾玦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月牙形的香囊,那鲜艳的青莲色料子衬得手指白皙如玉。
这个香囊是临行前,楚千尘连着药丸一起给他的,说是日日佩戴着,静气凝神,有助安眠。
顾玦垂眸看着香囊上绣的那朵兰花,一股熟悉的香味飘入鼻端,犹如雪落兰花般的清香。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一张明丽的面孔。
巴掌大的瓜子脸,明亮的凤眼眼角上挑,看着自己时,总是眉眼弯弯,漆黑的瞳孔仿佛那最璀璨的宝石般,流光溢彩。
清冷如月,优雅而又狡黠。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顾玦微微地笑,俊美的五官多了几分柔和的色泽,温暖而和煦。
时间在寂静中渐渐地流逝,帐子外的声音似近还远地传来,仿佛自另一个世界而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帐子的帘帐才被人再一次掀起。
这一次,进来的人是秦曜。
小厮推着秦曜的轮椅进来了,秦曜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脸庞上,此刻略显凝重。
顾玦动了动眉梢,右手一握,那月牙香囊就收进了袖中的袖袋中,问道:“出了什么事?”
秦曜沉声道:“九哥,刚得到军报,有五千蔺国人袭境。”
顿了一下后,秦曜有条不紊地解释了来龙去脉。
方才他们已经从秦暄的书房中搜出了一些他通敌蔺国的信件,在信中,秦暄答应把西雉郡割让给蔺国。
本来,秦暄的计划趁着南阳王刚死,军心未定,当蔺国军来袭时,他故意败退,让蔺国顺理成章地得了西芷郡。
说着,秦曜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现在蔺国应该还不知道秦暄已经死了……”所以,他们按照预定的计划犯境。
“据消息,后方还有五千蔺国军正在赶往边境,九哥,他们这次野心不小啊。”
蔺国人一直野心勃勃,对于大齐觊觎在侧,很显然,以他们出兵的数量他们的野心肯定是不止于西雉郡。
小厮把一张羊皮舆图铺在了将军案上。
蔺国也在这份舆图上,它就在大齐的西北境,建国才五十余年,国土也不过大齐两州大小而已。
顾玦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徐徐地指了几处地方,“蔺国人是想从西雉郡一路东进,打算趁势一举拿下华景郡与辰汐郡。”
秦曜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道:“蔺国的五千大军已经到了沙雉山,大军日行三百里,再过一日,就要抵达西雉郡了。”
蔺国人狡猾贪婪,他们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为了那区区一个西雉郡,秦暄这是在与虎谋皮!
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现在蔺国人还不知道秦暄死了,对于大齐而言,这是优势。
他们完全可以顺水推舟,反过来拿下蔺国人。
顾玦当机立断道:“我即刻带兵前往西雉郡,你留在这里坐镇后方。”
秦曜摸着下巴,一方面同情蔺国人竟然遇上了顾玦,另一方面又有些遗憾,道:“大哥,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让他在南阳等消息,未免也太无趣了。
顾玦没说话,只是微微地笑。
莫沉直接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白眼,就差说,凭你现在这断腿的鬼样子还想飞不成?!
秦曜抬手摸了摸鼻子,觉得莫沉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他其实也知道顾玦的安排是最妥当的。
这段日子,南阳军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父王尸骨未寒,秦暄又刚刚被处决,军心不稳。而他,长年不在南阳,说句实话,这南阳军上下,又有多少人是真心诚意地没他的?
而蔺国人来势汹汹,根本没有留给他稳定军心的时间。
但顾玦不一样!
“九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秦曜问道,言下之意是同意了顾玦的提议。
顾玦道:“一个时辰后。”
于是,一个时辰后,三千名身着铠甲的南阳军士兵以及顾玦此行带来的北地军精锐就在广场上待命,黑压压的一片。
这些将士们一个个身形挺拔,刀枪林立,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都望着前方的高台,望着高台上的顾玦与秦曜。
秦暄的尸体早就被清理掉了,但是空气中似乎隐约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提醒着大家此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参见世子爷!”众将士同时单膝下跪,对着秦曜抱拳行了礼,齐声喊道。
数千人齐齐地矮了一截,那喊声整齐得仿佛同一人发出,如雷鸣般轰轰作响。
众人大都沉浸在二公子弑父这件事的余波中,心中还有些激荡。
这才短短不到半天,大营中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似短暂,又仿佛十分漫长,发生了太多太多……
总算,否极泰来,世子爷终于沉冤得雪!
坐在轮椅上的秦曜环视着下方的这一众将士,含笑抬了抬手,朗声道:“大家都起来吧!”
“谢世子爷!”
众将士的声音再次整齐划一地响起,站起身来。
秦曜环视下方的众将,拔高嗓门道:“众位将士,我秦家自先祖起便与戎马为伴,追随太祖皇帝驰骋疆场,才有了南阳王府,有了现在的南阳军!”
“蔺国人对我大齐一直野心勃勃,现有五千蔺国骑兵突袭我西北边境,来势汹汹。为保西北百姓安危,我们南阳军责无旁贷!”
“犯我西北边境者,必诛之!”
沐浴在阳光下的紫袍青年意气风发,虽然坐在轮椅上,却毫无一丝病弱的气质,反而是那么张扬,那么狂傲,那么自信。
随着秦曜的一句句,下方的将士们受到了感染,心中激荡起伏,脸上全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蔺国人已进入我西北境内,局势危急,刻不容缓,各位将士且听本世子号令!”秦曜接着道,手里高举他的世子令牌。
那代表南阳王世子的金色令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在!”众将士齐齐地应和道。
这一喊气势凌人,喊声震天,整片营地之中,锐气四射,杀气腾腾。
穆凛等老将看着这一幕,也是心有感慨:从前世子在京城,他们也听闻了一些关于世子的传言,只以为世子是个纨绔子弟,此刻才明白,他们看轻了这个世子。
世子秦曜分明是很有秦氏先祖的风范。
几个老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头酣畅淋漓,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曜。这次南阳虽然经历大变,但是只要世子还在,只要世子能撑得起南阳,那么南阳王府势必能浴火重生。
这五千蔺国军虽来势汹汹,只要他们南阳军应对及时,不仅可以将敌军驱逐境内,更可趁此震慑西北其他小国,免得他们以为南阳王死了,他们西北就无人了!
在场所有的南阳军将士,无论是穆凛、程老将军等老将,还是下方的数千将士都认为世子现在腿伤未愈,势必只能坐镇后方,这一次恐怕会让穆凛等老将为主将,披挂上阵。
不想,却听秦曜接着宣布道:“大军于今日即刻出发,由宸王殿下亲率南阳军出征!”
由宸王殿下亲率南阳军出征?!
这句话令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直到此刻,站在下方的这些普通将士才知道原来前方这个站在秦曜身侧、俨然与他并肩的陌生青年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宸王顾玦。
程老将军等几个老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子爷竟然要把南阳军的一部分兵权交到宸王手中,世子爷的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老将们神情各异,有人觉得世子如此太过轻率,不妥;有人觉得宸王确实是一个比穆凛更合适的人选;有人还在揣测世子与宸王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后方传来一阵隆隆如雷的步履声,身着玄甲的北地军将士步履整齐地朝这边而来,很快在南阳军旁边立定,静止不动。
雷声止。
广场上再次寂静无声。
从高台上望下去,下方的士兵们一半人着红甲,一半人着玄甲,泾渭分明。
望着这支训练有素的北地军,那些老将们不由想起了兵书上的一句话: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这是一支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的军队,也是一支从尸山血海里披荆斩棘走出来的精锐!
而他们已经领略过这支北地军精锐的厉害,穆凛等人在敬畏之余,不由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北地军。
由北地军与南阳军一起出兵,势必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北地军的威慑下,所有的南阳军将士都是哑口无言。
气氛凝重,似要凝固起来。
上方高台上的秦曜与顾玦似是毫无所觉。
阳光下,两人都在笑。
前者笑得意气风发,后者笑得云淡风轻。
前者形貌昳丽,气质张扬,犹如烈日炎炎;后者举止高贵雍容,风仪出众,宛如月白风清。
这两人气质迥异,却又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参见宸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一个老将识趣地第一个单膝跪了下去,紧接着,其他南阳军将士们也再次单膝跪拜在地,异口同声地高喊起来。
数千道喊声重叠在一起直冲云霄,之后,伴着呜咽的号角声,大军启程出营,纷纷上了马。
阵阵夹着黄沙的风中,两面旌旗招展飞舞,这数千骑兵气势汹汹地出了大营后,一路往西席卷而去,铺天盖地,那如同雾气般的尘土在大军所经之处漫天飞扬。
高台上的秦曜在原地许久许久,小厮也不敢催促,他知道自家世子爷更想亲自上战场的。
小厮琢磨着是否该安慰一下主子,就见秦曜突然笑了,笑容灿如桃花,摸着下巴道:“元宝,你说我们要从蔺国那里挖些什么宝贝过来!”
“他们胆敢在老虎嘴边拔毛,怎么也得让他们出一层血是不是?”
“听说蔺国虽然位处那等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王室有些私矿,富庶得很,应该可以出得起不少赎金吧?”
“……”元宝默然,觉得自家世子爷这贪财得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点。
他下意识地望了望左右,心道:幸好这里没别人。
秦曜说是风,就是雨,打发元宝回去南阳王府,把那些个关于蔺国的书籍全都找来。
元宝自是领命,带着几个将士跑了一趟南阳王府,等他回来时,已经是黄昏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来了另一个来自京城的熟人。
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着墨蓝衣袍的俊朗男子,瞧着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快马加鞭、餐风露宿地赶来的。
“韩御初,你怎么来了?!”秦曜微微睁大眼,没想到韩御初竟然从京城赶来了。
莫非是京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是秦曜的第一直觉。
他和顾玦离开京城前,顾玦吩咐过,一旦王府有什么事,可以赶来西北找他们。
“王爷呢?”韩御初见顾玦不在营帐中,便也随意,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又给自己倒水,整个人垮在那里,坐没坐相。
他这一路简直快要累死渴死了。
瞧韩御初这副随意的样子,秦曜倒是松了口气,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道:“九哥带兵去边境了……”
他大致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韩御初:“……”
这时,韩御初已经喝到了第二杯茶,差点没被茶水呛到。
他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有些懵,用一种相当微妙的口吻问道:“王爷刚出发去边境了?”
亏他一路至少累垮了三匹千里宝马,居然就这么巧和王爷错过了?
秦曜点头道:“出发也有快三个时辰了吧。”
秦曜对着元宝比了个手势,示意元宝去给他弄些吃食来,瞧这一路把孩子给瘦的。
在秦曜慈爱的眼神中,韩御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韩御初在追与不追之间犹豫了一下,放弃了。
王爷都启程三个时辰了,就是他现在追,那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了。
韩御初默默地又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这时,元宝先给他上了两碟热气腾腾的包子,又说:“韩校尉稍等,伙房那边正在给您下面。”
韩御初抓着一只肉包子咬了一口,那又香又软的口感让他简直快要流泪了。
秦曜问道:“老韩,是不是王府出事了?”
韩御初眼角抽了抽,觉得自己生生被叫老了十岁。想到自己此行为何而来,他的脸色又不免有些复杂,“是有件事。”
秦曜更好奇了,再问:“老韩,你倒是说啊,别吊人胃口!”
韩御初懒得跟这不靠谱的南阳王世子计较,一口咬着包子,嘴里含糊道:“皇上刚给王爷赐了婚,说是要给王爷冲喜。程林华让我来给王爷报个信,看到底该怎么办。”
饶是秦曜自觉见了不少世面,也惊得目瞪口呆。
他嘲讽地勾了下唇角,“皇上的脸也太大了。”
皇帝以为他可以随便塞一个女人给顾玦吗?!
韩御初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又拿了一个包子,接着道:“赐婚的对象是永定侯府的二姑娘……”
最后一个字又变得含糊其辞,他继续美滋滋地咬起了他的包子,心道:这南阳军伙房的厨子手艺不错啊,只这肉包子就做得香嫩松软,还多汁。
真该把北地军伙房的厨子送来这里学学艺,或者干脆把这里的厨子请去北地?
韩御初一面吃着包子,一面胡思乱想着,全然没注意到秦曜已经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秦曜放下茶杯,一颗八卦心在胸口熊熊燃烧着,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把经过给我细说说。”
韩御初只以为秦曜是好奇,从那日皇帝亲临兵部校场说起,说到他带人跑了一趟宸王府,此后又招了玄净道长给宸王算命,算出了楚千尘的八字好,可以给宸王冲喜,一直说到皇帝下了那道冲喜的圣旨。
秦曜:“!!!”
秦曜听得全然插不上话,心情复杂得难以用言语形容:他们才离开京中多久啊,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接着问:“现在京里怎么样了?”
韩御初连吃了四个包子,觉得肠胃稍微舒服了一点,再喝了两口茶,才道:“程林华和苏慕白设法拖延了一下婚期,把婚礼往后拖了一个月,等着王爷定夺。”
秦曜此刻终于略略平复了心头的震惊,好奇地再问:“那楚二姑娘怎么说?”
就是旁人再说他纨绔,秦曜也知道,婚姻大事对于姑娘家而言,那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婚期这么拖着,对王爷没一点影响,可对姑娘家却是相当不利。
一碗香喷喷的香菇鸡丝凉拌面终于上来了。
韩御初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一边夹起了一撮面条与鸡丝,一边道:“这是楚二姑娘的意思。”
“她说,王爷现在不在京,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暂且拖着就是。”
韩御初呼啦呼啦地吃了起了鸡丝拌面,还一点也不见外地让元宝给他去拿醋来。
秦曜:“!!!”
秦曜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位楚二姑娘不是寻常人,走得也不是寻常路,但还是被她出人意料的作风惊住了。
韩御初接过了元宝给他拿来的醋瓶子,这才稍稍放下了筷子,问道:“王爷他们走得哪条路线,等我吃饱了,就去追。”
秦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什么?!韩御初差点没嘴里的凉面给噎着,抬起头来,瞠目结舌地看着秦曜。
秦曜可不是跟韩御初开玩笑的,他抬手指向将军案上的舆图,指尖停在了一处戈壁上,道:“九哥走的是赫兰戈壁,那里延绵数百里都是一片荒原戈壁。”
“赫兰戈壁错综复杂,其地势正适合埋伏偷袭。”
按照他和顾玦的计划,是打算在赫兰戈壁设伏,伺机突袭蔺国人,也好速战速决,尽快结束这一战。
秦曜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在最初的震惊后,他觉得其实这桩赐婚也挺有趣的。
在京城时,他就瞧着这小丫头和九哥有戏!
哈哈,果然有戏。
不过,皇帝这是脑子抽了吧?他怎么会想到把楚千尘那丫头赐给九哥呢?
绝,简直是太绝了!
想着,秦曜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京城看戏去,嘴上玩世不恭地说道:“哎呀,依我看,这就是天定姻缘!”
“反正九哥也不在,干脆就把这门亲事认下吧,九哥也都一把年纪了,出来一趟,回去就多了个九嫂也挺好的。”
“老韩,你说是不是?”
秦曜的语气中带着点玩笑,半真半假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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