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很愤怒!
他最为倚仗的谋主姚广孝,此刻选择一言不发。
他寄予厚望的年轻英才,此刻则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让他又如何不怒?
朱棣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也懒得再跟李弘壁打哑谜了,直接开口道出了要求。
“朕唤你来,不是让你来提大明律令的!”
“要是真按照大明律令判罚,朕还找你做什么?”
这句话一说出来,基本上就代表着狗皇帝的意思了。
他就是要不当人,就是要保住二皇子朱高煦。
李弘壁闻言摇了摇头,神情罕见地很是凝重严肃。
“陛下,此案已经不是可以随手遮掩下去的了,而是涉及到国朝政局。”
“当然,陛下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完全可以一句话把此案给强行压下去,可是这之后呢?”
“陛下当真这么做了,二皇子是保住了,可是这种做法最后导致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法不束民、民不知法”,甚至可能是“知法犯法”!”
“礼法礼法,为什么传承了千年之久,历代中原王朝都要想方设法地维护这礼法制度?是因为这礼法有利于稳固王朝的统治!”
李弘壁摆出一副公忠体国的模样,就是要公事公办。
今儿个我李弘壁,就是要仗义执言!
气死你个狗皇帝!
你也有今天!
“礼是建立在道德基础之上,是形而上的德和仁,这是华夏民族传承千年的根基命脉;而法则是建立在礼的基础之上,是形而下的纲和纪,是约束臣民百姓的具体措施!”
“这一套礼法能够得到历代中原王朝的鼎力支持,自然就有着它存在的道理和意义,现在陛下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大肆破坏这礼法,那后世子孙必将争相效仿,陛下有私情难道他们就没有了吗?这万一日后哪位皇子亲王再犯了死罪,陛下此举就是他们破坏礼法的最好例证!”
“此外陛下不要忘了,宗藩新制度刚刚推行下去不久,这里面可是有着一条犯罪率,难道陛下想自己打自己的脸,给天下宗室亲王做出表率吗?”
“你这混账!”朱棣被怼得恼羞成怒,抓起桌上的镇纸就想砸过去。
但李弘壁却没有丝毫退让,而是始终冷眼直视着狗皇帝。
这一幕,落到姚广孝眼里,他竟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吾道不孤也!
这个关门弟子,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出色。
亦失哈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今日少师和弘壁世子要如此强硬,难道就不能顺着皇帝陛下的心意行事吗?
他哪里知道,有些事情退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直至最后习以为常。
朱棣终究是忍住了心中的怒火,缓缓将镇纸给放了下来。
他不是一个昏君,他是英明神武的永乐帝,所以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他朱棣又何尝不知道,不管是姚广孝还是这李弘壁,他们说的都是真真切切的利国之言。
可是,他朱棣办不到啊!
朱高煦是他最器重宠爱的儿子,他甚至一度想册立朱高煦为太子!
结果现在这个逆子惹出了这般祸事,闹得整个朝堂不宁,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被架在火上面烤!
是选择维护礼法,还是选择保住儿子?
这个选择,其实只有一个答案。
朱棣语气软了下来,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开口道:“朕知道你们的意思,朕也明白你们说的都是对的,可是朱高煦是朕的儿子啊!当年他在靖难战场上好几次拼死救了朕,朕不能就这么把他给废了,不能啊!”
说到底,还是私情战胜了理智。
做父亲的朱棣,战胜了做皇帝的永乐帝。
李弘壁见状,心中很是失望。
这位永乐帝,难免也有昏庸的时候。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今日朱高煦是肯定要想办法保下来了。
不然以这狗皇帝的脾气秉性,承天门外那些科道言官要是宁死不退,狗皇帝真会可能将他们活活杖毙!
终究是心软啊!
见不得皇帝残害忠良,滥杀无辜!
李弘壁叹了口气,口风顿时一变。
“其实吧,当有冲突矛盾爆发的时候,应该先看看双方各自的述求。”
“比如皇帝陛下,就是想保住二皇子,将此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再比如承天门外那些官员,他们的述求,就是维护礼法,严惩凶徒,至少大部分科道言官是如此。”
还有那么一少部分人,就是在趁机浑水摸鱼,将事情闹大,以便彻底将二皇子朱高煦给一棒子打死,扛着大胖胖进东宫!
这里面的猫腻,自然瞒不过永乐皇帝。
所以当朱棣听到李弘壁这话,顿时就陷入了沉思。
“弘壁,你的意思是……”
“承天门外这批官员,可分为两拨人马。”
李弘壁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一拨是刚刚成为科道言官的年轻人,他们大多是建文年间的新科进士,刚刚步入官场,他们年轻,他们热血,他们也冲动,怀揣着满腔热忱,想要忠君报国。”
“这批年轻官员都是朝堂的新鲜血液,尚未经历过官场那些蝇营狗苟和龃龉龌龊,也尚未沾染上那些老油条的卑劣秉性,算是朝堂之上的一股清流,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更是容易被人所利用,稍经他人鼓动怂恿,就酿出了眼下的局面。”
“说得好听点,他们叫做年轻热血有冲劲,说得难听点,他们就是活脱脱的没脑子,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是做忠君爱国的正义之举!”
没错,李弘壁就是在骂这些科道言官。
但是他骂得越狠,朱棣心中的怒火就越少。
他自然听得懂李弘壁的话外之音。
那些朝天阙的科道言官,基本上全都是被人给利用了。
都是一些官场年轻人,所以热血冲动,做事也没脑子。
朱棣并不怪他们,年轻人不热血气盛,那就不是年轻人了。
这满朝文武要全都是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老油条,那才是真正的国朝悲哀!
曲线救国这一手,被李弘壁拿捏得死死的嗷!
“这第二拨人嘛,就比较有意思了。”
“抓住这所谓的机会,就想趁机将事情闹大,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
呵,目的?
这拨人还有什么目的?
朱棣拳头都攥在了一起。
他当然明白这拨人有什么目的!
无非就是想趁机一棒子将老二打死,扶着老大入主东宫!
李弘壁笑道:“是以眼前这局面,想要妥善解决,其实并不是难事。”
“唯一的难点在于,那解文狗……哦不,咱们那位解大学士,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解文狗?”朱棣神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你这个兔崽子,真是成天尽给人家乱取诨号!”
李弘壁耸了耸肩,不再吭声。
朱棣见状笑了笑,因为事情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随即看向了亦失哈。
“去看看,那解文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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