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沃兹涅先斯基之后,在有关裁军的问题上,就再没有哪个联盟的高层领导人,提出过具有真正建设性意义的意见了,至于贝利亚以及那些为他摇旗呐喊的人,自然是坚定主张裁军的了,但他们赞成裁军的出发点,却是存在着严重问题的,因为他们并不是认为联盟裁军之后还依然能够掌控住东欧地区,而是单纯的想要放弃对东欧地区的控制如今,作为联盟内部所谓的“鹰派”,维克托立场鲜明的反对放弃对东欧各国的控制,他认为对东欧地区保持足够的影响力,才是维护联盟地缘政治利益的最佳选择。与此同时,为了恢复联盟的经济,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联盟战后一直匮乏的劳动力,他又赞同裁军。
在某些人看来,这里似乎存在着一个矛盾点:联盟想要掌控住东欧各国的局势,阻拦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向东欧渗透影响力,就必须在整个东欧地区保持住足够的军事存在,而军事存在则是需要由足够的军队来实现的。另一方面,裁军举措的实施,必然会削弱联盟在东欧各地的军事存在,从而影响到联盟对东欧各国的掌控力。
现在,维克托需要的做的一件事,就是通过今天下午所做的这份报告,将这个矛盾点解释清楚,他需要让中央主席团中所有人都明白他的立场,明白他为什么、凭什么希望在裁军的同时,还能掌控住东欧各国的局势。
考虑到自己所要阐述的内容,维克托的这份报告,首先就要讲清楚他对未来世界战争形式的演变趋势的预估,他需要说清楚军事技术对未来军事发展的重要影响,要让与会的人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未来战争的胜负将不再由交战双方兵力的多寡来决定,而是要由交战双方所掌握的先进军事技术手段来决定。谁掌握了更加先进的军事技术,谁就能够在战争中占据更多的主动权。
其次,他需要向与会者讲清楚,在未来,至少是在未来十几年内,作为唯二掌握核武器技术的两个国家,苏美之间爆发直接战争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美国人可能支持西欧的某个国家与联盟作战,并以此来干扰联盟的发展,但美国人绝对不会冲在最前面,直接参与同联盟的战争。而在美国人不直接参战的情况下,联盟在东欧地区所驻扎的军队,就没有必要保持在两百万,有个五十万,甚至更少一些,都足够做好防御工作了而且,就当前的局势来看,西欧各国中,除了法国和意大利两国具备一定数量的陆军之外,剩余的几个国家,诸如丹麦、比利时、荷兰这些国家,尽管他们对联盟保持着敌视的立场,但他们能够对联盟构成的军事威胁,却是微乎其微的。
与此相反,联盟在东欧地区停驻超过二百万的庞大兵力,其本身对西欧各国已经构成了巨大的军事威胁,从某种程度上说,驻东欧的苏军部队有个风吹草动的,都能让西欧各国领导人失眠,在这种情况下,西欧诸国自然会对联盟的军事存在保持着警惕。若是联盟削减驻东欧驻军,或许也能缓解与西欧各国之间的关系。
当然,维克托在这里所谈的缓和与西欧诸国之间的关系,与贝利亚所秉持的那种观点并不相同,后者是主张放弃对东欧诸国的控制,并以此来缓和与西欧国家的关系,而维克托的立场,则是适当的裁撤驻东欧苏军兵力,并借此缓和与东欧国家的关系,而裁撤兵力的条件,就是驻东欧的苏军部队,已经能够在作战能力上对西欧诸国保持足够的压力。
最后一点,也是较为关键的一点,就是维克托还将借此机会,谈到联盟与东欧诸国之间的关系问题。
维克托认为,联盟与东欧国家之间的关系,必须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出一定的改变。
联盟不应该单纯成为东欧各国的援助国,东欧各国也不应该单纯的做一个受援国,双方应该构建起真正的伙伴关系—-—不仅仅是政治方面的伙伴关系,还应该是经济与军事等诸多方面的伙伴关系。
联盟应该支持东欧各国尽可能发展他们自己的军事力量,以及符合他们本国实际情况的经济体系,除此之外,联盟还应该与东欧各国在更高的层面上,就经济和军事等诸多问题,构建一种互通有无、相互补充的更加紧密的同盟关系。
维克托甚至认为,联盟和东欧各国之间,应该效仿“舒曼计划”,在西起两德边界,东至白令海峡的广袤区域内,建立一种超国家的计划市场。在这个规模庞大的市场内,各国取消关税,实现资源的按需计划调配,甚至可以发行一种统一的货币,以强化区域内每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动力。
维克托甚至觉得,如果联盟能够在东欧范围内实现这一目标,那么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也可以将相同的计划推行到东方,将朝鲜、中国,甚至是越南、印度都纳入其中,到了那个时候,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所操纵的“铁幕”,将会把他们自己隔离起来,最后生生困死。
当然,维克托也知道,他最后提出的这个建议,更像是一个短期内无法落到实处的”大饼”,但很多事情总是需要先绘出这么一张大饼,然后才有希望去实现的,更何况,至少在东欧范围内,这个计划还是很有操作余地的。
将自己所构思的报告要点以提纲的形势整理出来,维克托放下钢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杯咖啡,而在书桌的对面,罗莎莉亚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看书。
伸手端起咖啡,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咖啡已经有些凉了,估计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
“我去给你换一杯,“罗莎莉亚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不用,”维克托摇了摇头,将咖啡杯放回桌上,随后又拿过一支香烟,一边点燃,一边说道,“怎么还不去休息?”
罗莎莉亚摇摇头,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书架旁边,从上面拿了一份信笺过来,递到维克托的面前,说道:“前两天,科维季季他们找过我,希望我能够在这篇文章上署名,他们说整个院系的所有人都会在上面署名。”
将信笺交到维克托的手里,罗莎莉亚看着他的脸,继续说道:“我不太好拒绝,但是又担心在这样的文章上署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所以”
所以什么她没有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维克托拿着信笺,粗略的看了看其中的内容。
这篇文章的篇幅不算很长,其中主要阐述的内容,就是说科学不分阶级,任何试图以阶级来划分科学立场对错的行为,都是唯心主义的,都是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背叛。
维克托知道,过去一段时间里,联盟科学界主流力量同“李森科们”之间的斗争,从来都没有间断过,与此前不同,这一次斯大林同志始终没有表过态,因此,反李森科的人正变得越来越多,双方的论战已经不仅仅局限在科学类的杂志期刊上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维克托很想将李森科这个家伙干掉,因为作为穿越者,他很清楚这家伙所说的那一套有多么扯淡,不过时至今日,他对李森科的重视程度已经微乎其微了,因为在如今的他看来,李森科这种存在,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还是同乌克兰科学院那些人的论战吗?”将信笺交还给罗莎莉亚,维克托笑了笑,问道。
”是,对于学院来说,不,应该说对很多尊重科学的人来说,李森科所说的那一套,简直就是让人难以容忍的谬论,“罗莎莉亚现在在莫斯科国立大学任职,那里是反对李森科的大本营之一,她的立场倾向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不将这种人赶出科学界,赶出遗传学界,联盟的遗传学就难以得到发展。”
维克托点点头,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朝那份信笺指了指,说道:“署名没有问题,也不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不过,既然是抨击李森科的文章,那就把他的名字写清楚,不要用那些代号,更不要用某些人这种含糊其辞的代词来概括。
”直接点李森科的名?”罗莎莉亚有些惊讶的问道,要知道,尽管论战已经持续了很久,但辩论的双方都没有直接点过对方的名,论战嘛,点不点名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对,点他的名,”维克托笑道,”明确告诉所有人,特罗菲姆·邓尼索维奇·李森科所搞的那一套,纯粹是伪科学,他在用流氓的手段来解决科学界的争论,类似这样的人,就是唯心主义者,他的存在与马克思列宁主同志所尊奉的唯物主义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