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临近克里姆林宫博罗维茨卡亚塔楼的博罗维茨卡亚广场。
淅淅沥沥的小雨,驱散了纠缠整个莫斯科将近一周的燥热,雨水冲刷着整个城市,将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都冲刷的焕然一新。
撑着一柄雨伞,维克托走在略显空旷的广场上,在他的正前方,便是顶着巨大红五星的博罗维茨卡亚塔楼,而在他的左侧,与他并肩同行的,则是他的准岳父,乌克兰部长会议主席米利恰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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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是昨天晚上才乘坐专机赶回莫斯科的,而米利恰科夫回来的时间则更晚一些,他是凌晨时分下的飞机。
此次匆匆赶到莫斯科的,可不仅仅是维克托和米利恰科夫两个人,而是全联盟现任的中央委员会,都需要在一周时间内齐聚莫斯科,稍后,联盟将以中央委员会全会的形势,来确定新一届全联盟党员代表大会召开的一系列相关问题。
维克托具备中央委员的身份,而且,他这个中央委员也已经做了好几年了。至于说米利恰科夫,他还不具备中央委员的身份,但却是候补中央委员,因此,此次的中央委员会全会,自然也需要他前来参加了。
就在今天上午,全体中央委员在大克里姆林宫召开了本次全会的第一场会议,作为会议主持人的马林科夫同志,在本次会议上做了报告,主要是总结了联盟在第四个五年计划期间所取得的成绩,同时,也反思了一下那些不足的方面。
实际上,中央委员会在今天上午所召开的这一场会议,主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全体的中央委员们吹吹风,告诉每一个与会者,在即将召开的新一届全联盟党代会上,马林科夫同志将以会议主持人的身份,在所有党代表们的面前亮相。换句话说,除了斯大林同志之外,马林科夫同志将成为联盟布尔什维克党内部的最高领导者换句话说,他将成为联盟党内的第二号人物。
更进一步的讲,这次会议实际上就是吹风会,它的目的在于统一党内意见,也是要将政治局委员们所达成的统一意见,灌输给全体的中央委员,这个决定是政治局做出的,属于联盟最高领导层所确立的组织意图。
作为中央委员,与会的任何人都可以就此提出反对意见,比如说,可以在会后,甚至是会上,对马林科夫同志做出的报告表示质疑,但每一位中央委员都必须明白一点,十八大已经过去十年了,接下来要召开的是十九大,换句话说,等到十九大之后,在座的中央委员们是不是能够继续保留着中央委员的身份,现在还真是不好说,所以,在这个时候违背组织意图,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就在今天上午的会议中,马林科夫同志除了就第四个五年计划做出总结之外,还在他的报告中掺杂了他的一系列个人主张和见解,也可以说,他是趁着这个机会,部分性的提出了他个人的一些执政理念和观点。
不过,在维克托看来,马林科夫同志在报告中所提出的那些理念和观点,其实与斯大林同志过去几十年里所提倡和推动的那些东西,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即便是有些不同之处,也只能算是对斯大林路线的小修小补,其并未在根源性的问题上做出任何改变。更为重要的是,马林科夫同志所提出的很多主张和建议,其实都是对斯大林同志意志的贯彻,换句话说,他的报告中掺杂了很多斯大林同志的想法。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有关扩大政治局的问题,这是斯大林同志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一直在贯彻的理念,其本身在政治局内遭遇了很大的阻力,别说是别人了,就连对他最忠诚的卡冈诺维奇、伏罗希洛夫等人,都不赞同他的这一立场。同样的,马林科夫自然也不赞同这项改革,毕竟政治局一旦扩大,必然会对每个政治局委员构成影响,分流掉他们手中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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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这一次的报告中,马林科夫同志的立场扭转了,他不仅站到了斯大林同志那一边,而且更进一步提出,应该将政治局撤销掉,并以所谓的“中央主席团”取而代之,最重要的是,他建议撤销掉的机构还不仅仅是一个中央主席团,中央组织局也在撤销的范围内,也就是说,按照马林科夫同志的建议,列宁时期所建立的中央三大机构中,有两个将被撤销掉,而代替它们行使职能的,就是一个中央主席团。
另外,根据马林科夫同志的建议,中央主席团的人数,将定为二十五人,而在中央主席团内部,还应该建立一个中央主席团执行局,其主要职能就是负责具体执行中央主席团的各项职权。
按照这样的机构架设方式,布尔什维克党的中央权力机构就显得更加复杂了,在这个权力金字塔的顶端,当然就是中央主席团执行局,其下才是中央主席团,再下面才是中央委员会等等等等,而在维克托看来,这样的机构架设方式,其实对联盟的运转是不利的——等级划分越多,机构越臃肿,决策的贯彻越是缓慢,这是一个常识,谁都知道的。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维克托也能理解斯大林同志的想法,说到底,这位领袖同志都是年纪很大的老人了,一方面因为年纪越来越大,身体健康状况越来越不佳,他的疑心正变得越来越大,再加上最近两年,他所做出的一系列决策,总是在政治局中遭遇阻力,也使得他对自己是否能够继续掌控局面,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为此,斯大林同志是必然要想办法强化他对领导核心层掌控力的,而类似这样的机构改革,说到底就是他加强个人地位的一种手段。
而另一方面呢,也是因为年纪大了,斯大林同志已经开始考虑政权交接的问题了,他需要确定权力的交接能够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条路走下去,中途不会发什么变故,为此,他也要从机构架设方面来增加自身的掌控力。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如今马林科夫同志的处境非常尴尬,他或许真的有属于他自己的改革立场和想法,但在斯大林同志尚未将权力转交给他的情况下,他所提出的立场和想法,始终都不能违背,甚至是偏离斯大林同志的立场和主张,否则的话,他都不一定能够顺利接班。
正因为有斯大林同志在上面压着,马林科夫同志没办法提出属于他自己的立场和观点,更没有办法对斯大林模式所造成的各种深层次矛盾做出改革,因此,对于布尔什维克党内那些足够有眼光,能够察觉到问题的党员干部来说,他在报告中所提出来的那些建议,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当前联盟的局势就是人心思变,而本身无法带来变革的人,自然也就难以在党内立起自身的“招牌”。
从这一点上说,马林科夫同志之所以主动提出扩大政治局这一提议,未尝没有拉拢人心的想法,毕竟对于现在的政治局委员们来说,扩大政治局会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但对于那些有资格进入政治局,却还未能加入进去的党员干部来说,政治局的扩大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不过,放到维克托的身上,这一点就不太适用了,尽管他还没有进入政治局,但作为现任的中央书记处书记、组织局委员,一旦政治局再加入新人的话,他就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而一旦政治局改组为中央主席团,人数扩大到二十五人的话,他虽然可以顺利加入主席团,但本身可以掌握的权力,却不一定会有所提高。与此相反,那些原本和他形不成竞争关系的人,或许也能就势加入主席团,并站到与他平行的一个位置上去,因此,总体而言,政治局的改组对他也是不利的。
博罗维茨卡亚塔楼前,撑着伞的维克托与米利恰科夫两人并肩走入克里姆林宫,在远离了警卫的岗哨之后,后者才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拉扎尔·莫伊谢耶维奇同志一直都很忧虑,他认为改组之后的政治局,很可能会将他排除在执行局之外,如果那样的话,他在乌克兰任职的时间,可能也不会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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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扎尔·莫伊谢耶维奇自然就是指的卡冈诺维奇同志了,马林科夫同志在今早的会议中,提出中央主席团内部还要设立执行局,而执行局的人数则在五人到九人之间,如果执行局的人数确立为五人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诸如卡冈诺维奇、伏罗希洛夫、安德烈耶夫等人,恐怕都将被排除在执行局之外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将被逐渐的边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