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冷凝三秒。
申屠川漠然看着她:“你刚才一路上就在想这个?”
“……不要吗?公主府的年货还挺多, 你不拿我们也吃不完。”季听非常客观的谈论这件事。
申屠川沉默一瞬:“你觉得我缺年货?”
“当然了, 不是你说的家里什么都没置办么, ”季听扫他一眼,“你不要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给你。”
季听说着转身就要回府,申屠川绷着脸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又将她拽了回来。季听皱起眉头:“还有事?”
“你今晚会出去吗?”申屠川问了没头没脑的一句。
季听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大过年的外面的铺子都关门了, 我出去做什么?”
“知道了。”申屠川松开她的手, 转身朝来时路走去。
季听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嘟囔一句‘神经病’便回府了。
年夜饭前的准备总是繁多, 整个公主府都忙忙碌碌的, 就连扶云都开始帮着贴对子挂灯笼了, 只有刚回来的她没事做。
季听穿越过来这几年,最喜欢的便是这些节日, 总想参与进来,奈何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 一双手是越来越笨了。
“殿下, 你去别处玩吧,我这还忙着呢。”扶云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季听讨好的笑笑:“我帮你嘛,不就是搅浆糊么,这个我还是可以的。”她说着就去拿搅浆糊的棍子,结果手下一滑, 棍子就没入浆糊里了。
季听:“……”
“……殿下, 不如去找牧哥哥如何?他现在估计还在写对子, 你去帮他裁红纸吧。”扶云挤出一个微笑看她。
季听讪讪点了点头,转身去找牧与之了。
牧与之果然就在书房写对子,而褚宴就在旁边裁纸,季听眼睛一亮,便凑到了褚宴跟前:“交给我吧,你去帮扶云他们挂灯笼。”
“不用,只剩最后一张了。”褚宴一见她进来,立刻用手中的刀划过纸面,直接把事情做完了。
季听无语的看他一眼,又跑去牧与之身旁:“与之,我帮你磨墨吧?”
牧与之抬头,看到她眼巴巴的样子有些好笑:“被其他人撵走了?”
“……他们简直不可理喻,我好心帮忙,竟然还嫌弃我。”季听不满。
牧与之颔首:“如此,你便替我磨墨吧。”
“好嘞!”季听高兴了,这便捋起袖子动手。
一刻钟后,牧与之看着自己刚写出的对子被染了墨汁,沉默一瞬缓缓道:“不如殿下回去睡一觉吧,等醒了咱们便吃饺子。”
“……嗯,那我就不打扰了。”季听心虚的擦了一下脸,脸上的墨汁瞬间晕染成一大片,她干笑一声顾不上清理,就转身离开了。
“活该,重写吧。”褚宴斜了牧与之一眼,仿佛早就知道了结果是什么。
牧与之叹了声气,含笑重新铺开一张纸。
这边季听郁闷的回到房里,洗了把脸后瘫到床上,一脸无聊的盯着屋顶。每年这个时候她好像都是瘫在床上的,其他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完全顾不上来陪她,她也不好意思叫人来陪。
季听叹了声气,翻身抱着枕头睡觉了。
她没有睡太久,就被叫起来吃饺子了,由于早上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此刻一点都不饿,只吃了几个便不吃了。
“殿下,待会儿我带你出去转转吧。”扶云看出她兴致不高,想起今日太冷落她了,一时间有些愧疚。
季听斜他一眼:“算了,你还是趁有空多睡会儿吧,晚上可是要一起守夜的。”
“我不困,我陪殿下去小园子里烤红薯吧。”扶云笑道。
季听心动一瞬,但还是及时打住:“不行,你得睡一下,不然晚上会熬不住的。”
“那……那我先睡,睡一个时辰起来咱们再去烤,刚好那时候殿下也该饿了。”扶云想了想道。
这样一听还差不多,季听当即心情好了一半:“那就等你睡醒。”
扶云也跟着笑,牧与之看了他们一眼:“我先前叫人买了些焰火回来,晚上一起放焰火吧。”
“真的吗?”季听惊喜。
牧与之含笑点头,于是季听心情彻底好了,直接表现就是哪怕不饿,也多吃了两三个饺子。
下午扶云果然如约和她去烤红薯了,吃完烤红薯没多久就是晚宴,季听感觉自己的肚子就没歇着,一直在各种吃。好在晚宴后便是放烟花,可以消消饱了。
说是可以消饱,可事实是季听胆子小不敢放,只能躲在一旁看着,身后伺候的丫鬟又都端着各种点心吃食,烟花没放一会儿,季听便已经撑得受不住了。
“不行嗝……我去散散步,待会儿再回来。”季听撑着腰,偷偷把腰带解开了些,这才没有勒得难受了。
跟众人打了招呼,便一个人在园子里闲逛起来,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了申屠川原先住的地方,她停下脚步,看着别院的门口叹了声气。
自打申屠川搬出去之后,这里便空置下来,她这些年虽然把家里每个角落都走遍了,可唯独这里,从来没有来过。今夜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进去看看。
季听心头一动,便立刻走了进去。她没有来过,但不代表旁人没来,季听原本以为会是『乱』石成堆荒草丛生,可这里却被打理得很好,最大的变化就是院中原先那棵桃树没了,换成了几株梅花,在寒凉的夜里开得煞是可爱。
她四下转了一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响动,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眉头皱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全然没有要上前查看的意思。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由于满院未化的白雪,所以院子里比平时还要明亮些。不远处传来焰火炸开的响声,愈发衬得这里的安静,仿佛有野兽在暗中窥视,只等它的猎物上钩。
季听咽了下口水,警惕的盯着方才传来响动的地方,拎着裙子尽可能无声的走,在快退到院门口时,她猛地转身要往外跑,却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她下意识的想要尖叫,却被捂住了唇。正当她要睁着时,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
季听惊讶的抬头,看清楚来人后恼了,甩开他的手怒道:“申屠川你神经病啊!大半夜的没事跑别人家做什么?”
“这是我的别院。”申屠川见她没有要尖叫了,便放下了手。
季听瞪眼:“这只是你暂住过的别院,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就是我的。”申屠川相当执拗。
季听觉得自从他被皇帝差使送自己回家时起,这人便不正常了,之前都是不搭理她的,怎么今日跟她说了许多话也就算了,还跑到她家里来了?
“殿下若是不来此处,也不会遇见我。”申屠川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淡淡说了一句。
季听冷哼一声:“怎么,本宫在自己家院子里散步,也碍着申屠大人了?申屠大人还未说,今日来我公主府做甚?”
“外面声音太大,吵得睡不着,想起昔日在公主府的时候,便回来看看。”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
季听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分不自在,正要说那你看吧我先走,就听到申屠川问:“不知殿下这里可还有剩菜剩饭?”
“……干嘛?”
“今晚没吃饭,我饿了。”申屠川一本正经。
季听:“……”你认真的吗大哥?
僵持片刻后,季听还是认命的带他去了厨房。或许是之前留下的阴影,季听总觉得跟申屠川一起出现在人前挺心虚的,便忍不住偷偷『摸』『摸』起来。
好在这会儿府里的人都去看焰火了,厨房一个人也没有,她瞄了一圈后直接带着他进去了。
申屠川蹙了一下眉:“你府内的守卫便是这样做事的?”
“有何不妥?”季听去掀锅上的盖子。
申屠川面『色』冷淡一分:“若我是贼人,你今日便危险了。”
“哦。”季听敷衍的应了一声,端了两盘菜出来,“这个不太热了,你凑合吃吧,我给你盛碗饭。”她说着便拿了碗,却被申屠川抓住了。
“我自己来。”说着,申屠川便从她手里把碗拿走了。
季听撇了撇嘴,轻哼一声坐到板凳上,看着他盛完饭到自己对面坐下,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个人沉默下来,一个吃一个看,很快盘子里的菜下去了大半。季听看着他快吃干净的东西,嘴角抽了一下:“不是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吗?怎么饿成这样了,还不如我这破落公主。”
申屠川的手一顿,目光冷清的看向她:“谁在你面前说过这些?”
“什么?”季听一脸莫名。
“破落公主,谁这么告诉你的?”申屠川眼睛漆黑。
季听愣了一下:“谁也没有啊,我自己感觉到的。”说罢她又有些好笑,“申屠大人,您就别装傻了,自从咱们那场决裂的戏之后,世人便知道你我不和,如今你权势越大,就越多人为了巴结你来踩我,说起来我这公主府还是多亏了大人,才落到如今的地步的。”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垂下眼眸:“抱歉,我会补偿你这些年的委屈,只是还需再等上一段时间。”
“算了,本宫有吃有喝的倒也自在,你不必过多放在心上,”季听说完顿了一下,不经意间试探,“倒是大人,如今也算是位极人臣,申屠二字比三年前还要显赫,大人应该舒心了才是,可本宫看你似乎并不高兴。”
她很早之前就想问了,现在的他已经站在了权势的巅峰,为何这个世界还没有成功,他心里还想要什么。
“还不够。”申屠川淡淡说出三个字。
季听微怔:“如今的辉煌,还不够?”
“是,还不够。”申屠川说完便沉默了。
季听知道这是拒绝再聊下去的意思,便没有再追问。倒是申屠川主动换了话题:“殿下这些年过得应该不错吧。”
“还行,不是刚说了么,日子还算自在。”就是狗皇帝偶尔忒气人。
申屠川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嘲讽的扬起:“也是,我不该问的。”
外面的烟火声小了许多,应该是快结束了,季听咳了一声催促:“大人该回去了。”
“多年未曾好好聊聊,殿下还是如当初一样,觉得申屠川见不得人。”申屠川垂眸,整个人都冷冷清清的。
季听失笑:“今日的申屠大人还真是见不得人,若是不趁早走,估计本宫的人该将大人捉拿了。”
申屠川沉默许久,朝她微微拱手:“下官告退。”
“慢走不送。”季听含笑。
申屠川缓缓起身,朝着厨房外走去,不多会儿便消失在深夜中。季听叹了声气,突然觉得过年也没什么好玩的,便连岁也懒得守了,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初一进宫朝拜,初二上山祈福,每一日都有要做的事,自这日起季听便没有再见过申屠川……也不能说没见过,进宫的时候见过一次,不过那时他又变得冷冷清清了,季听也就没有自找没趣,直接把他无视了。
过年期间整个都是忙碌的,转眼就快到元宵节了。皇宫如往常一样,在元宵节那日设了团圆宴,邀众大臣和皇亲国戚一同饮宴,季听也要去,于是将自家的团圆宴定在了十三那日。
“张盛,十五那日你要随本宫进宫,今日便给你一日假期,去陪茵茵用个团圆宴吧。”季听一大早看到他,便直接说了。
张盛一听,当即眉开眼笑:“多谢殿下,明日卑职回来给殿下带糖葫芦。”
“有心上人了不起哦,还能有一日假期。”旁边的扶云酸溜溜道。
张盛笑了起来:“确实了不起,不然你也找一个来?”相处这么久,他早就知道扶云和殿下只是姐弟之情,扶云前几年不通人事时还嚷嚷要做殿下的人,后来明白了之后便不再提了。
“算了吧,我可不想那么早就找个母老虎回家。”扶云嫌弃。
张盛瞪眼:“你说谁是母老虎?!”
“说谁谁知道。”扶云一看他恼了,连忙笑嘻嘻的逃走,张盛笑骂着去追他了。
季听一看到这种幼稚小朋友的你追我打,就十分头疼,干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随便他们闹去。
张盛跟扶云闹完,便告了假要走了,临行前季听给了他一根发钗,算是送他心上人的礼物。张盛一看是茵茵昔日夸赞过的,急忙道了谢拿走了。
张盛一走,扶云开始无聊了,跟个游魂一样四处转悠,最后还是跑去找季听了:“殿下,你今日有什么要忙的吗?”
“没有啊,怎么了?”季听不解。
扶云嘿嘿一笑,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听张盛说今晚城西那边有庙会,咱们去看看吧。”
“现在正化雪呢,外面又脏又『乱』的,我才不去。”季听一脸嫌弃。
扶云忙道:“不『乱』的不『乱』的,那边被清扫得可干净了,张盛还说今晚有许多吃食摊子,肯定味道很好。”
“张盛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会给咱们买,你等着就是了,何必要自己去一趟。”季听最近不知为何有些疲累,浑身都是懒洋洋的。
扶云不满:“张盛回来都是明天了,哪有自己去吃的好吃?”
“那你去吃吧,叫上褚宴一起,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些,”季听打了个哈欠,“我或许有些着凉了,身子不太舒服。”
“那、那殿下赶紧去休息吧,我给殿下带好吃的回来。”扶云最怕她生病,闻言立刻不敢再缠着了。
季听点了点头,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她本来只是想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竟然一觉到了天黑,要不是扶云叫醒她,估计她醒得更晚。
“殿下,你睡到现在啊?”扶云有些惊讶,“快来吃些东西吧。”
季听碰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像是发烧了,就没有再管,懒散的起来去吃扶云带回来的东西了。
味道是不错,季听胃口好了些,一边吃一边听扶云今日见闻。
“我在庙会上遇到张盛跟他心上人了,俩人正好在给您买糖葫芦,我就顺便给带回来了,”扶云喝了口水,“对了,我也遇到申屠川了,我回来的时候他刚去。”
“申屠川?他去做什么?”季听好奇。
扶云耸肩:“应该是路过吧。”
季听点了点头,便没有再管,吃了一肚子各种小吃后,突然胃里不舒服了,她皱着眉头『揉』了『揉』,一脸生无可恋的歪在软榻上。
扶云立刻给倒了杯消食的茶,季听喝下去才好受点。两个人聊着天,突然褚宴冲了进来,冷着脸对季听道:“殿下,张盛被抓了。”
“啥?”季听有些懵。
褚宴憋着火,却还是一字一句的说:“张盛心上人就在外面,说张盛被申屠川给抓走了。”
“申屠川抓张盛干什么?”季听总算听明白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准备马车,去丞相府。”
“我去让人准备马车。”扶云说着便急匆匆出去了,褚宴也转身出去,叫上整个公主府的侍卫。
季听更完衣一出门,就看到一院子的人,不由得有些头疼:“你们是准备去打群架吗?”
“他要是不放人,可不就得打架。”扶云有些生气。
季听皱眉:“给我两个侍卫,我自己去便好。”
“殿下!”褚宴不认同的看着她。
季听无奈:“我们若是这样出门,有理也变无理,放心吧,申屠川不敢怎么着我,我会把张盛带回来的。”
褚宴眉头紧皱,还想再说什么,季听干脆叫了两个人,让他们随自己出发了。褚宴本想跟过去,但被季听斥了回来,只得留在家中等消息。
马车飞快的朝着丞相府奔驰,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季听下马车后,见丞相府的大门还开着,冷着脸往里面走。看门的小厮要拦,季听的侍卫斥道:“大胆!长公主殿下也是你能拦的吗?还不快叫你家丞相出来!”
小厮愣了一下,急忙去叫申屠川了。趁这个功夫,季听一路走到丞相府正厅,到主位上坐下了。
不一会儿申屠川便过来了,看到她后眼神暗了一下,叫旁人都下去了。申屠川的人一走,季听也叫自己的侍卫去门外候着,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季听立刻质问:“敢问申屠大人,本宫的人犯了什么错,竟由大人您亲自捉拿归案。”
“你果然是为他来的,他在你心里便是这么重要?”申屠川冷漠的问。
季听蹙眉:“大人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
“与人通『奸』。”申屠川的声音似乎夹杂着冰碴。
季听愣了一下:“通『奸』?”
“是。”
“笑话!”季听直接给气乐了,本来就有些难受的胃更是一阵翻涌,“他在本宫身边当值三年,本宫还从未听说他是这种人,申屠大人就算是抓人,麻烦也找个好的理由吧!”
“他和一女子在城西庙会,是本官亲眼所见,那女子头上还戴着殿下的发钗,显然是张盛吃里扒外偷了殿下的东西,送给了旁人,”申屠川面无表情的说完,从怀中将发钗取出,“那女子本官不屑抓,但有发钗为证,殿下还不相信?”
季听忍下想吐的难受劲,看到熟悉的发钗之后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大怒:“信你个鬼!你见的那女子是张盛的心上人,人家二人郎情妾意,怎么到你这里就成通『奸』了?还有,这发钗是本宫给她的!”
申屠川微愣:“殿下说什么?”
“听不懂吗?赶紧把人给我放了。”季听喉咙动了动,这才没有吐出来。
“张盛不是殿下的人?”申屠川眼神微动。
季听斜他一眼,半晌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当即有些炸了:“你当本宫是多随便的人,但凡关系近点的便是本宫的男人?!”
“……”
“沉默是什么意思,申屠大人不给个解释?”季听简直要气笑了。
申屠川垂眸,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殿下自然不是随便之人,是下官想多了。”
“当然是你想多了,本宫这些年除了……”警季听差点说漏嘴,声音戛然而止。
申屠川抬头看向她:“除了什么?”
“没什么,总之本宫如今上岁数了,对男女之事不太热衷,没那个心思再找些男人回去,申屠大人以后若是再遇到本宫的下属约会,麻烦不要去打扰他们。”季听不耐烦道。
申屠川沉默片刻,这才轻声回答:“知道了。”说罢,他便叫来管家,让管家去放人了。
季听这才松了口气,结果一松懈反胃的感觉又来了,当即俯身哇的一声吐了。申屠川的脸『色』猛地一变,大步冲过去扶住她:“殿下,你怎么了?”
“我没唔哇……”季听话没说完又要吐,她本能的想推开申屠川,却因为吐得太快,还是弄到了他衣裳上。
申屠川却毫不在意,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等她不吐了这才把她扶到一旁,帮她擦了嘴后又递一杯冷茶过来:“殿下漱漱口。”
季听吐得脸『色』有些发白,有气无力的接过杯子漱了漱口,这才长舒一口气。申屠川脸『色』凝重:“殿下这几日可是不舒服?”
“没有。”季听怕他会嘲笑自己『乱』吃东西的事,当即坚决的否认了。
申屠川不赞同的看着她,刚要再问,就看到她一脸难受的漱口,于是便不说话了。厅里一阵难闻的气味开始蔓延,季听有些讪讪:“不如去别的地方吧,这里叫人打扫一下。”
“殿下随我来偏厅吧。”申屠川说着,伸手将她搀扶起来,瞬间带进了自己怀里。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当即缩短,季听有些不自在的想挣开,就听到申屠川冷淡道:“若是不想我抱你过去,就老实点。”
季听当即不敢挣扎了,被他一路扶到偏厅坐下,呼吸着清新寒凉的空气,胃里这才好了些。但也没有好多少,隐隐还是想吐的,只是现在已经多少能控制了。
“张盛呢?怎么还没来?”季听往外张望。
申屠川往前一步,刚好挡住她的视线:“既然不是殿下的男人,殿下还是别这么担心了,很快就会过来。”
“……我担心自己下属也有错?”季听扫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了。
厅里安静片刻,季听缓过来点了,眯起眼睛看向他:“你今日去城西专程是为了抓张盛?”否则她想不出他去那边的理由了。
“是。”申屠川没有否认。
季听挑眉:“张盛在城西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派人跟踪他了。”
“……”这承认得倒是坦然。
季听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震了一下,半晌才想起问:“你为什么要跟踪他?”
“无他,只是觉得他贼眉鼠眼的不太正派,这几日刚好无事,便叫人去跟着他了,”申屠川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虽然如今证明是我多想了,但我的人能跟他这么久,说明他也并非一个合格的侍卫,殿下不如换了他吧。”
“……公主府的人事就不用申屠大人管了,”季听一脸无语,“还有,那发钗本宫总共就戴了两三次,你是如何知道那是我的?”
“殿下的什么我不知道?”申屠川突然反问。
季听愣了一下,接着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有些不可思议……应该是她多想了吧,这都三年了,就算当初对她有点意思,如今也早该淡了,更何况他这三年一点喜欢她的表现都没有,估计是将自己当做恩人,所以才多少注意了点。
应该是这样……吧。
季听突然发现,经过了三年的时间,自己对男配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她忍不住直接问了:“申屠川,你可是还心悦本宫?”
申屠川看向她,一双眼眸清冷似雪:“殿下以为呢?”
“……本宫若是知道,就不会问你了。”季听无语。
申屠川垂眸,半晌勾起唇角:“再过一段时间,若我还活着,我便亲自告诉殿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傻事吗?”季听一脸紧张。
申屠川失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殿下不必紧张。”
“申屠川,我不觉得好笑,”季听一脸严肃,“或许你如今过得不算快活,可日子还长,只要你活着,便总会有一日变得开心,我希望你一直平平安安的活着,活到以后可以快乐的时候。”
申屠川静静的看着她,突然想起三年多以前,她也是这般告诉自己的,她想让自己活着,似乎这是她对自己唯一的期望。
许久之后,申屠川哑声道:“好,我会好好活着。”
季听看他一眼,又一阵反胃的感觉,只可惜能吐的都吐了,也只是干呕两声而已。申屠川蹙眉帮她拍背,正要说叫大夫的事时,管家已经领着张盛进来了。
季听急忙朝张盛走去,轻而易举的离开了申屠川的掌心,申屠川眼神暗了一瞬,平静的别开脸。
“你没事吧?”季听把张盛打量一遍,确定只是受了些轻微的皮外伤后,这才松了口气。
张盛微微摇头,接着对申屠川怒目而视,显然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抓的原因。季听叹了声气,将这次的乌龙解释一番,张盛起初还皱着眉头,结果最后也是一阵无语。
“既然申屠大人是为了殿下,那卑职也就不计较了,还请大人将卑职未婚妻的发钗还回来,那是殿下所赠,对卑职未婚妻很重要。”张盛冷声道。
申屠川扫他一眼,缓缓将发钗拿了出来,张盛当即收回怀里,对季听道:“殿下,我们走吧。”
“好唔……”季听干呕一声,眉头皱了起来。
张盛忙问:“殿下怎么了?”
“先回去吧,有点难受。”季听说着,便朝门外走去。
申屠川在后面跟了几步,走到门前时还是停了下来,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
他站在原地许久才动,一回头便看到管家古怪的表情,他顿了一下:“管家可是有话要说?”
“这个……奴才也不确定,只是……”管家觉得这种事说出来有些大逆不道,但想了想还是小心道,“奴才见公主殿下犯恶心的样子,突然想起年轻时家里婆娘怀孩子时,似乎也是这样。”
申屠川的脸『色』瞬间黑了。
管家忙道:“奴才就是胡思『乱』想,突然想起家里婆娘了,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没等他说完,申屠川已经大步朝外追去。
季听身体不舒服,走得有些慢了,到了大门口时看到外面的牧与之,当即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不止牧哥哥,还有我!”扶云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到季听后笑眯眯道,“殿下快上车,仔细冻着了。”
“你们俩都来了啊,那褚宴来了吗?”季听失笑。
刚问完,耳边就传来酷酷的声音:“自然是来了,否则就牧与之跟扶云能做什么?还不够丞相府一个打手揍的。”
“哟,合着这是全员到齐,茵茵还在咱家吧,刚好回去一起吃团圆饭。”季听心情不错。
她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就看到申屠川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冲了出来,死死盯着季听问:“谁的?”
“……”啥玩意?
“我问你是谁的?!”
申屠川声音抬高的瞬间,褚宴和张盛挡在了季听身前,随时要跟他动武的样子。
申屠川却浑然不觉,一双眼眸通红的盯着季听,仿佛他眼中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季听怔怔的和他对视,突然觉得事情好像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他这个表情,哪像只将她当成恩人的样子。
“天寒,殿下先回马车里暖暖吧,申屠大人有什么话只跟牧某说便好,”一片紧绷的安静中,牧与之含笑开口,“褚宴张盛,你们也都进去。”
褚宴和张盛对视一眼,当即护送季听一同上了马车,大门前瞬间只剩下申屠川和牧与之两个人。
“我说过的吧,让你照顾好她,我迟早会带她走,”申屠川声音微颤,“告诉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牧与之轻笑一声走到他面前,一拳砸在了申屠川脸上。申屠川的脸猛地一偏,再回过头来看牧与之时,嘴角已经破裂出血。
“不是跟你说了,从公主府离开之后,不要再来招惹殿下,”牧与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要做的事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若是失败了,难道是想殿下跟你一块去死?”
申屠川眼底似有万年沉冰:“我不会连累殿下。”
“那就像过去三年一样,安分点。”牧与之说完转身要走。
“孩子是谁的?”申屠川哑声问。
牧与之顿了一下,唇角微微勾起:“申屠大人如今的身份,似乎没有过问的资格。”
这便是承认了?申屠川眼底冰冷一片:“这个资格,要不了多久申屠川就会有,还请牧公子做好准备,待我以江山为聘,娶公主殿下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