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安去扬 州路途并不远,若是跟月九龄来时一样走走停停,偶尔还停下来游玩几日,走个十天半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此行领队的是行伍出身的顾侯爷,又有公务在身,路上是片刻没有耽搁,日夜兼程——所以月九龄偶尔也会怀疑,顾墨玧之前说的等公文下来再出发的可能性有多大,还是说,情况有变?
不管如何,好在马车还算舒适,即便马不停蹄地赶路也不觉得疲累。
白日里日头猛烈的时候,顾墨玧也会弃马坐车,两人便有短暂的相处时光,顾墨玧便借此将手头掌握的信息与线索同月九龄说明、探讨。
不出月九龄所料,军饷贪墨一案牵扯甚广,从地方官 员到朝廷大臣有近十人参与其中,如若罪名落实,这便是大燕十年来查办的最大贪 污案了!
而且在收集这些涉案官 员罪证的过程中,顾墨玧还发现了有人参与走 私军 火,要知道军 火关乎家国黎民的安危,朝廷是明令禁止民间私自铸造倒卖的,一经发现一概按“谋反”论处。
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总有些亡命之徒为了钱财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连本该成为标榜与掌罚的父母官都无视律法明知故犯,那么在其治理下的子民会是怎样一番目无王法的情形,可想而知。buwu.org 梦幻小说网
这还是只是其次,倘若这些走 私的军 火流入虎视眈眈的外族之手,无异于给敌人提供了武器去杀害在战场上拼死扞卫自己的万千将士,卖 国求荣!
虽然顾墨玧还未查到那些军 火流向何处,但月九龄认为他不会仅仅因为扬 州是两江大营将士驻扎地就选择它,想必扬 州是走 私军 火关键的一环。
叛 国谋反从来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谁会欢迎即将送他们全家上刑场的人到来?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此时她与顾墨玧就像手持铡刀的刽子手,没人乐意看到他们。
都道扬 州美食多,月九龄他们这会儿更像主动送入虎口的食物,从他们踏入扬 州那一刻起,扬 州于他们而言便是龙潭虎穴了。
月九龄也没想到一桩贪墨案背后的水竟然还藏着如此惊天大案,而她也知道顾墨玧绝不会袖手旁观。
思及此,她突然很庆幸顾墨玧让她陪同而不是以“危险”为由将她推开,被保护的感觉固然很好,但她更希望能与他并肩作战。
这日,他们赶在了天黑之前进了扬 州城。
一进城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明明天还没黑,街上便一个行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寂静得宛若一座空城。
他们一行人走在路上,甚至还能听到夜风穿街而过“呼呼”作响的声音,平添了几分阴森诡异。
临街的店铺也全都关门闭客,此刻若是有游人到此,想必只能露宿街头了,好在顾墨玧早就差人告知两江总督曹岷,因而不用担心住宿的问题。
他们走了约半个时辰,依旧不见一个人影,暮色四合,黑暗笼罩着整个扬 州城,竟见不到一盏灯火,莫非扬 州百姓都穷得买不起灯油了?
忽而,月九龄听到有人大声吆喝:
“什么人拦路?还不快速速避开?”
快进城之前就坐到马车上的顾墨玧闻声掀起帘子,问随行的落影:
“怎么回事?”
落影很快去而复返,将看到的情形禀报:
“回侯爷,县主,街上有一具尸体横陈,拦了去路。”
尸体?
月九龄挑眉,对顾墨玧说:
“我去看看。”
顾墨玧便与她一同下车前去查看。
绯刀看着侧躺在地上的男尸,不解道:
“我们进城走了这么久都没见着一个人,怎么会有人死在路中呢?”
此时月九龄已经戴着手套蹲下,开始检查尸体,她借着小蓁手中的灯笼的光,一边查看一边说:
“左胸中箭,全身有多处剑伤,生前应该与人激烈打斗过。”
绯刀一顿,猜测,“会不会是他中箭受伤,逃到此处支撑不住,断了气?”
月九龄此时注意力都放在了尸体上面,没有分神去回答绯刀的问题,而是继续道:
“箭头插 进左胸,但并未伤及心肺,致命伤是在腿上,大动脉被割破了。”
顾墨玧闻言冷声肯定,“这里不是凶杀之地。”
粗略检查了死因后,月九龄摘下手套起身,赞同顾墨玧的判断:
“没错,他是失血过多而亡的,周遭并没有大量血迹,因此这并不是案发地,只是抛尸地点。”
绯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有疑问:
“那凶手为何要将尸体抛尸街头?”
月九龄看他纠结的神情,故意卖了个关子,“从进城以来街上就我们这一行人,你说为何?”说完还不忘挑了挑眉。
看到这一幕的顾侯爷不动神色地瞥了绯刀一眼,绯刀立即觉得背后凉风飕飕,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对上月九龄戏谑的眼神,顾墨玧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落影,将尸首带上,一同去总督府。”
看破不说破的月九龄觉得吃醋地顾墨玧有些可爱,忍不住笑了笑,自顾自地准备回马车上,抬眸时忽而看到不远处高挂在夜空上的圆月,若有所思道:
“难怪今夜如此寂静,原来是七月十五。”
民间有传闻,中元之夜,鬼门大开,是孤魂野鬼抢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