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自天幕倾泻而下的一缕清辉,当是看得清这花旦并非她人,而是永昌公主整日带在身边的鲁沫儿!
鲁沫儿还是那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可圆碌碌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丝杀气,“鲁阿布终于肯到京华来了,我不想嫂子动手脏了自己,所以便准备今夜行刺,弄死这个叛徒杂碎!”
秦临摘掉面具,再一扬脖,杯中的清酒尽数下了肚子。
他俊朗清贵的容颜,在月色下朦胧了轮廓,却让他与生俱来的贵气更胜一筹。
鲁沫儿看呆了,“阿临,你要不是我嫂子的亲侄子,我肯定就把你掳回草原当相公!”
秦临朗声一笑,再用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也随之翻身而起,人转瞬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可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却久久不散,“鲁沫儿,我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你就别再打我的主意,不然我一点不介意将你现在就送回塞外!”
皓月当空,繁星璀璨,今儿会是个适合欣赏夜色的好日子。
可在望月山庄的一处偏院内,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一壮实的男子被悬吊在半空,满身鞭痕!
鲁阿布呜呜咽咽的求饶,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破碎音节。
紧接着,一口鲜血从他半张的嘴巴里喷出。
而站在不远处的顾云汐却手握烙铁,在炭火盆里来回烤烧着。
“王子何必受这些苦呢?只要你答应与我合作,你那干爹还是要将突厥王位传给你的!”
顾云汐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她手中的烙铁也烤得滋啦啦作响。
鲁阿布活了二十几年,他可当真没见过这样柔弱的女子,居然会爆发出如此狠辣的戾气。
他的一身皮都快被抽烂了,而动刑的顾云汐却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就她那慢条斯理的一举一动,仿佛这并非是一场残酷的鞭打,而是在听歌抚琴,把酒言欢!
顾云汐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再将手中的烙铁翻了个面,“王子应该认识一个叫鲁沫儿的姑娘吧?听名字,你们应该是……一家人?”
突厥王早年在战场上伤了命根子,之前生的儿子不是夭折,就是被暗杀,反正到头来一个都没剩下。
至于这鲁阿布,据说是突厥王在外族遗落的私生子,近几年才被接回来准备继承王位的。
但对外,突厥王也只是认他做干儿子罢了!
“鲁沫儿管永昌公主叫嫂子,当年被我父亲灭掉的那个小部落首领好像还有个儿子吧?”
顾云汐面带笑意的将话讲完,再把两面烧红的烙铁从炭盆里举起。
她缓步走近半空中垂死挣扎的鲁阿布,语气蓦然转低,“鲁阿布,你背弃自己的家族,编造身世,进入突厥王族,为的就是拥有不朽的荣华富贵,我说的……对吗?”
将这位突厥王子最后的一层遮羞布扯碎,她忽的长吁一口气出来。
若非在永昌公主的宫里见到鲁沫儿,她还真是联想不到这位突厥王子竟会有如此不堪的秘密。
她也更难说服他与自己合作!
一切自有天定,可又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推着自己往某个方向狂奔。
走到今日这一步,她再也回不了头了。
鲁阿布狠狠的啐了口血痰,无不嘲讽的说道:“原来你是顾城的女儿,哈哈……中原是没人了?竟然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抛头露面,好不羞耻!”
顾云汐反唇相讥,“我顾家人人英杰,女子又如何?你一个堂堂突厥王子,还不是落在我一个女子的手中?”
突厥对父亲是又恨又敬,甚至几度三番的想要用丰厚的待遇拉拢。
但每一次都被拒绝的很没面子!
现在这所谓的突厥王子竟被顾家的女儿给抓了,消息一旦传开,她顾云汐顶多被皇帝骂几句没有规矩,却还不至于丢了性命。
而鲁阿布就不一定了!
突厥王多要面子,且不说他有没有真的相信鲁阿布是自己的私生子,就算是信了,他也会为了维护颜面而杀了这没用的废子。
“废话少说,我只问你,到底是合作……还是去死?”顾云汐挥动烙铁,带出一串的火星子。
鲁阿布彻底崩溃了,他尖叫着吼道:“合作!我和你合作!”
顾云汐挑眉,“当真?”
鲁阿布闭着眼睛,狂点头,“当真!当真!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按你说的去做。”
顾云汐又问,“我凭什么信你?”
鲁阿布快疯了,“你个疯女人,到底想要怎样才肯放了我?”
顾云汐冲半空抬了抬摊开的手掌,道:“简单,把你的入关文牒交给我,我说的是你提前进入京华的文牒,可是不要糊弄我哦。”
京华城方圆百里都有京华牧的军队昼夜不停的巡防,三皇子总管京华牧,现在前来朝奉的突厥王子竟光明正大的提前进入京华地界,这事儿要是细查,怎么也逃不过三皇子!
而她要给皇帝再加一些无法推脱的证据,如此一来,三皇子即便仗着宠爱不被贬为庶人,可手中的京华牧军权也会被收回来。
没有了军权,三皇子也就不足为虑了!
至于郑绮那肚子里的“孩子”,就等着给三皇子最后一击重锤吧。
东边破晓,一辆马车如幽灵般穿梭在城中逼亾的小巷中。
车厢内,顾云汐将最后一页孤本医书看完,再合上放回架子上。
她对挡板外的秦临说道:“今天……谢谢了。”
若是没有这家伙的帮忙,她还真没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说服了鲁阿布。
秦临嘿嘿一笑,再一勒缰绳,马车平稳的停在了将军府的后门,“谢我啊?那就直接以身相许吧,你知道我就对你一个人感兴趣。”
“我没跟你闹,在说正经的呢!”挡板打开,她扶住伸进来的那只结实有力的大手。
一撑,一拽,她很轻松的就落了地。
秦临顺势拦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再把人带入怀中抱紧,“小娘子,我可没跟你闹,这世上的好玩应儿,我可都不缺,唯独就缺一个喜欢的女人!”
顾云汐在他的怀里也不挣扎,反而是身子往前一倾,勾住他的脖子。
两人是前所未有的近距离,气息都胶着纠缠在了一起。
秦临磕磕巴巴的开口道:“小……小娘子,你……你这是……”
顾云汐狡黠的一笑,“先生不是要让我以身相许嘛!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秦临哑口。
顾云汐言笑晏晏的继续说道:“钦天监已经在算吉日,我父亲若平安归来,再过不了多久,晋王世子妃的名头就该是我的了!先生若不怕被整个秦氏皇族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那就尽管缠着我吧!”
话落,她转身就进了小门。
门外的秦临哭笑不得的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你个蠢丫头,究竟到何时你才会猜出我的身份来?难道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