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咬着嘴角道:“明日一早,我再到府上来找世子,咱们一同入宫。”
秦临收敛内力,再度开口时,手背上被封的穴道已经重开,“不必,我去将军府找你。”
顾云汐挑眉,掀开眼帘,悄悄的看了一眼面色不改的秦临,又看了看他比正常男人要白许多的手背。
奇怪,刚刚明明有封住他的天葵穴。
天葵穴主气血流通,短暂的不畅通,只会叫人手臂麻木疼痛,却不及性命。
可此刻的秦临一点看不出有半点不舒服啊!
难道自己刚才失手了?
顾云汐越想脑袋越痛,最后她干脆不在乎了,管那些做什么,自己脱身才是王道!
最后两人隔着一张桌子,闲扯了几句后,顾云汐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走人了。
出了世子府,却不见飞云的影子。
顾云汐也没在意,直接做轿子回了将军府。
而另一边,飞云半跪在膳厅内,将最近顾云汐的一举一动又详细复述了一次。
秦临摩挲了几把光滑的下巴,才喃喃自语道:“这丫头到底要如何救人?看来本世子是不能轻举妄动了!”
原定三日内用江湖势力将北疆局势打乱,再逼着皇帝放出顾城回边军维稳。
毕竟对于一国之君而言,国土安宁,要比怀疑自己的臣子更为重要。
可依着顾云汐那深沉的心思,他不想坏了丫头的好事,那就得耐着性子静观其变了。
心思一动,他从轮椅上站起,再冲着飞云一挥手道:“本世子要入宫,你先回吧,别让小汐察觉到什么。”
飞云颔首,悄然退出。
一刻钟后,世子府内安静的犹如修罗地狱,充斥着危险却没有半点声息。
几道黑影自府中急速划过,可他们却扑了个空,因为晋王世子早就出门去见顾城了!
彼时,另一条街上的将军府外,某位撑着油纸伞的男人气急败坏的骂道:“顾云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骗本尊,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
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顾云汐就叫来棠儿和茜草替她梳妆更衣。
永昌长公主素来喜欢淡雅的姑娘,她特意选了一身月白飞鸟裙,低调的双环髻,再配上一些银制的首饰,未敷脂粉,素颜而出。
可就算是素颜的面庞,却也足以叫爱美之人羡慕嫉妒恨了!
茜草一瞬不瞬的盯着犹如九天仙女般的大小姐,眼珠子都有些直了,“小姐,您可真美,您简直就是咱们国朝的第一美人呢!”
第一美人吗?
要知道,上一世,她恪守妇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在侯府替江宁殚尽竭虑,出嫁没几年就坏了容颜。
这倾国之姿不在,反被郑绮夺了京华美人的称呼!
她也不知多少次被正得意的郑绮奚落,奚落她是个没人要的黄脸婆。
可那时的自己以为,只要江宁爱她,她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但直到侯府后院的美人儿越来越多,直到江宁厌弃的对她说道:“顾云汐,你好歹也是我侯府的当家主母吧!瞧瞧你现在这恶心人的样子,还不如街边要饭的老妇呢!”
那一刻,她顾云汐才真真切切的开始意识到,自己与江宁的这段婚姻,简直猪狗不如、千疮百孔!
而她所失去的,也终将再也寻不回来了!
然则,老天爷终是待她不薄,竟是给了她重来一世的机会。
那她便要将前世受到的侮辱,再千倍万倍的偿还在郑绮和江宁的身上!
一番追忆惶然,再注意四周的时候,她人已经走到了将军府外。
秦临的马车就停在正门。
飞云扶着她上车,这次入宫事关重大,一个闪失怕是就出不来了。
所以她事先交代了棠儿和茜草,若天黑之前她尚未回府,就将银库里的银子给大家分了,再连夜出城,万不能留在这是非之地等死。
“小姐……”
“小姐!”
棠儿和茜草泪眼婆娑的看着车辕子上的顾云汐,两人忍不住唤出声来。
顾云汐回头一笑,对她们说,“半生主仆,若咱们还能再见,你们怕是就要跟着我一辈子了!”
棠儿和茜草盈盈跪下,连磕了两个响头道:“奴婢愿意一生一世跟着小姐您。”
她没有说“好”,只是深深的看了这两个衷心的丫头一眼,便转身掀帘进了车厢。
车内,秦临好笑的看着她,“顾小姐貌似是忘了,我可是跟着你一道入宫见姑姑,姑姑还能吃了你?”
顾云汐在他对面落座,“凡事都有个万一,我只是防备一些罢了。”
他秦临就算是个没什么前途的晋王世子,可毕竟身体里留着秦氏皇族的血脉。
就一个护短的永昌长公主,便足以在龙威大怒之下,将秦临的命保住。
但她和父亲,还有他们的顾家就未必了!
马车骨碌碌的前行,很快就进了内宫,穿过几处垂花门和幽静的夹道。
最后在一处高耸的塔前停了下来。
顾云汐从窗口看了出去,早晨的阳光刚好照射在琉璃塔身上,她要用一只手挡在额头,才能勉强瞧清这高塔的全貌。
“路哈族的建筑?”
路哈族是被父亲所灭,而永昌长公主的夫君就是路哈族的大可汗。
而在国朝的皇宫里建造这样独居风格的高塔,皇帝当真能忍得了?
秦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便笑着解释道:“皇上很宠着姑姑,算是千依百顺了!”
被他这么一说,她反而了悟了。
也对,就永昌长公主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和受到的绝对荣宠,都足以让她在内宫兴建这么一座路哈族高塔了。
此时,塔内迎出一名梳着两根粗辫子的少女,她的穿着也很独特,行礼时是双臂在胸口前左右交叉,再将身子向前倾斜出一个角度。
行礼后,那少女道:“公主嫂子已经等候多时了,二位里面请。”
顾云汐扶着飞云的胳膊跳下马车,秦临紧随其后。
在少女的带领下,攀着旋转长梯,一路到了最顶层的大厅内。
厅中摆设很是粗狂,一点没有中原人的内敛和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