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左手抓着手机,右手抓着从前台柜子里摸出的钥匙在卷帘门锁眼里轻轻一拧,当即合着左手,呼地一声,一把将卷帘门重重抬了起来。
没有了门板的隔音,雨声顿时轰轰轰大作。
经管穿着薄薄的单件衬衣,但王辰整个身子却是一下朝桑塔纳奔了过去!
“辰哥——辰哥!”下到楼梯角的刘壮,不由得微微一愣,当即连忙奔了过去,大喊起来。
“跟师父说一声,我明天回——”王辰大声急切地回应一句,一把拉开了车门。
“诶诶——”
发动机轰地一声,当即缓缓朝国道边转过弯,当即在这豁口处溅起一圈水雾,很快,没入这路灯下浓浓的雨夜之中!
雨刷器已经疯狂地开始向两边席卷着一层接一层的水花,眼见着远处朦胧的车灯渐渐接近,喇叭当即刺响几声后,不带减速地直直超过!
放在手刹处的手机,瑶瑶稍稍轻缓下来的抽泣声一声接一声传来。
“哥,三叔和三婶的电话打……打不通……呜……在田里……他……还……还在扶油菜……还,还有那么多……”
“嗯嗯,哥哥知道,哥哥知道了……”
王辰紧紧盯着前方,一眨不眨,喉咙哽咽地一声接一声回应着,心里已是说不出的急切。
这妹子,现在还想着她的三叔三婶啊!
当眼前的红灯稍稍一闪变成绿灯,桑塔纳再次一下飞掠而去。
……
王瑶瑶死死抓着手机,直直奔到门口,战栗的身子却是稍稍贴住门框边。
一道闪电很快再次将庭院里的狼藉照了个透亮,轰隆的滚雷声再次咚地一声,响彻大地。
她一脸的苍白,死死咬住嘴唇,目测了这闪电疾驰而过照亮的眼前景象,却是当即再次一下奔了出去。
厨房里灶台的微微火光就在眼前了。
但右脚却是一滑,却是整个身子扑到了脚下的一串树枝上。
“啊!”
她本能地手腕仰着手机,还是痛得大叫一声,但还是一下爬了起来。
“瑶瑶!你怎么了!”王辰猛地一惊,当即呼喊了出来。
“呜呜呜——哥……哥——我没事——我没事——”
“别怕别怕,哥哥就快到了——”
“嗯嗯……呜呜呜……”
王瑶瑶忍着哭声,径直冲到这灶台边的小木凳上一屁股坐下,整个前身已然全部浸透,一脸的污渍。
后背上搭着的马尾,已然连连滴落出水珠来!
那死死抓着的手机,那手腕处,肉眼可见地微微渗出一条血渍来。
很明显,是被散落下来的树枝割破了。
她抿了一口唾液敷上,疼得却是皱起眉头,忍不住再次抽泣起来。。
“呜…呜呜……”
但看着眼前灶口里火星越来越暗,她还是忍住痛,赶忙转过身,抽出一把稻草,揉动着打成一个草团,一下塞了进去。
“呼呼——”
小小的嘴巴鼓着气,连连吹动了好几下后,火苗一下窜了出来。
再次转身,接着又抽出草垛旁边的一根长棉梗,咯吱咯吱掰断起来细枝来。
“呜呜呜……呜呜呜……”
跳动的火苗的红光下,两行眼泪却是再次忍不住从眼眶里静静淌了出来。
从父亲去世,小小年纪的她,跟正常人家的女孩不一样,早早得承担起了不该经受的一切。
没有城市里的洗衣机,那纯靠双手搓动洗衣板的小小双手,老是挂满了一个接一个的水泡。
同桌比她大三个月的女孩,直到这初三的下学期,周末的时间紧张,全部用到了作业上,她才渐渐分享得少了。
但之前那上半年,在星期一上早自习的时候,也总是告诉她,星期六星期日,去城里游乐园玩耍了一天,又吃了什么好吃的炸鸡。
她总是心里一酸,只好微微扬起嘴角,附和着一笑而过。
哥哥在县城开了汽修店,亮亮哥哥也被哥哥喊去帮忙了,也找三叔仔仔细细地问过,生意很是不错。
妈妈的病也慢慢好起来了。
现在,她自己觉得自己一下成熟了不少,再也不想什么炸鸡和游乐园了,好好听哥哥和妈妈,三叔三婶的话,争取考上市里那最好的高中。
因为喜欢哥哥的女朋友也在那个学校。
但长大了才能体会的孤独却是一下渐渐席卷而来,这几个月,还是会不经意醒来,总是忍不住背着明天老师要抽查的古诗和单词,又想起妈妈和哥哥的模样。
……
滴——滴——
长长的两声喇叭在这黑漆漆的院门口一下传来,急促的刹车声却是被淹没得了无生息。
长长的远照灯强光一下将这栅栏中满是树叶狼藉的庭院照亮,车门猛地一拉。
一道人影好不犹豫地,一下出现再也倾泻而下的暴雨中。
“瑶瑶!”
“瑶瑶!”
王辰看着半开的大门毫无人影,急切地大声喊了出来。
听到喇叭声的王瑶瑶,却是一下朝门口奔了过去。
“哥——!”
王辰微微一愣,猛地一转头,那左侧厨房门口出现的单薄的朦胧身影一下映入眼前,心里一酸,泪水不禁跟着滑了出来。
“瑶瑶!”
他一下猛地冲了过去。
一把抱住自己这最心爱的妹妹。
“哥——哥——呜呜呜——”
王瑶瑶紧紧贴在哥哥的胸口上,湿漉漉的马尾再次往里钻了又钻,这一下完全忍不住的,眼泪哗哗哗直流出来。
“瑶瑶乖……都怪哥哥不好……都怪哥哥不好……”单薄的衬衣,一下被浸湿,王辰轻轻抚着她湿漉漉的马尾,感受着这胸膛上这份开始刺骨的凉意,心里说不出来的疼痛与难受。
“呜呜呜……呜呜呜……”
……